晏栖捏筷子的手僵在半空,傅之屿就坐在她旁边,为了引起他的注意,她扭捏一会儿,缓缓勾起高跟鞋蹭了蹭他的小腿。
明显感受到西装裤那块的不对劲,傅之屿呼吸一窒,撇过头读出了女人眼里的求助。
“老公~~~”晏栖皮笑肉不笑,将鱼头扔进他碗里:“我觉得拍戏太幸苦了,在加州我又不能过去探班,这鱼头还是你吃吧~”
傅之屿哪里能不知道她藏的是什么心思,配合着吃了一口,夸赞道:“这鱼的味道是挺不错的。”
晏栖想,如果有个什么年度戏精夫妇的颁奖,她和傅之屿会当仁不让地接受提名。
碗里的半碗饭见底,傅之屿胃口算不得好,眼神扫视了一圈,撑着手肘问:“家里人都到齐了吗?”
傅淮这才不似方才的疏离,接了话茬:“你大哥因为腿的原因不方便过来,我便打电话让他安心在家里待着。”
他是在明知故问,故意挑起战火:"是这样吗?我怎么听说他还有空和江城控股谈合作?"
“之屿,别太犟。”傅淮到底是两人的父亲,拿不准一碗水端平,也不希望兄弟阋墙:“过去的事情就让它过去,你大哥毕竟受过伤,到了冬天,残疾的腿从截肢处开始更是疼的厉害,哪里有精力顾忌那么多?你怎么能听信身边人的片面之词?”
晏栖从来没见过傅家大哥,傅之屿也甚少提及他的家庭状况和身世,见他搁置了碗筷,她才心下一沉,知道有些事情不是明面儿上看起来那么简单。
每每至此,家里的长辈就要出来当和事佬,傅淮和傅之屿一向不对路子,但接风宴上也不至于直接吵起架来。
“哎呀,父子没有隔夜仇的,今天呢,咱们的七七也在,别让别人夹在中间为难啊。”
被点名的晏栖吓得手里的瓜子都掉了,她火速从吃瓜群众一跃成为标准的名媛作风,乖乖附和:“是啊,伯母说的有道理,一家人融洽相处就很好。”
伯母看向她的眼神更柔和了:“别看你爸明着不说,其实啊也想抱孙子了,知道你们俩工作忙,但也得给生孩子这事儿赶紧提上日程。”
怕她的话没落到实处,伯母还得点名交待:“之屿,听到了没有?”
傅之屿也没说听没听进去,反正客客气气感谢了一通长辈八竿子打不着的操心:“谢谢伯母,劳您费心了。”
晏栖抿着唇不语,现下别说抱孙子了,她和傅之屿连生孩子的准备工作都没做,这傅家是指望她肚子里长出西瓜还差不多。
伯母牢牢攥着她的手,晏栖抽不开,只能风轻云淡地说:“我们会努力的。”
接风宴的风波短暂消散,晏栖解决掉一桩大事,浑身轻松坐回车里,看着傅之屿和豪门里的便宜亲戚们一一告别,这么些年,他戴面具也戴的够累吧……
她忽地想起来高中时第一次见傅之屿的场景。
少年站在天台的铁网前,整个人清瘦修长,指节捏着一方相机,蓝白校服看起来和远方的蓝天白云融为一景。
那时候,她逃课来天台的心情一下子因为少年的存在而激荡起来。
晏栖从来不怀疑自己的好人缘,所以调查到他是刚转来实验高中,还和她是隔壁班的时候,她不假思索,在第二天寻了个机会制造偶遇。
从头到尾,傅之屿对她的态度就如同高高在上的凛凛雪山,和她说的第一句话是“麻烦,借过一下。”
起初,晏栖以为自己对傅之屿的好感是少女心作祟,可鬼使神差到天台的次数多了,在她的观察视角里,少年总是形只影单,脖子上挂着相机带,不言不语。
年少时的喜欢,可以用“一厢情愿”四个字来归结。在她的日记本里,傅之屿三个字占据了她六百多天的时间。
日记本的扉页写的是【希望他总有一天可以看见这个日记本】。
知道傅之屿喜欢摄影,他抽屉里的胶卷是她送的;天冷了,一针一线手工针织的围巾是她放在课桌上的;甚至,放年级大榜时,她观察到傅之屿偏科,专门打印了一份自己的笔记让同学给他。
似乎,她只能用这样笨拙的方法去让傅之屿注意到自己。
可惜,后来这本日记本永远在家里的柜子里蒙尘了。
发生了那些事情后,在高三最紧要的关头,晏栖自暴自弃地接受各种表白,没有一个长久,也使得老师苦口婆心找她谈心,意思都是虽然她成绩不错,但也不能在高考前分心……
"七七。"傅之屿抬手敲了下车窗,晏栖这才从回忆里抽离。
摇下车窗,傅之屿呼吸喷洒在她的脖颈间,男人寡淡的眼神好像一下子温柔了起来,他说:“我们回家了。”
晏栖的心飘忽了一瞬,一点一点沉溺在他盛满月光的眼眸里。
随后又自嘲一笑,想来是魔怔了,她怎么可能从傅之屿眼里读出爱意?
第4章 藏匿喜欢
4
摁下车窗,傅之屿感受着凉爽的晚风吹拂到车内,他直奔主题:“江城控股最近情况怎么样?”
“股份发生了大额度的转移,但跌停停止了。”
晏栖眯着眸子,很显然没想到傅之屿开的是免提,对话一清二楚地落进她耳朵里,想来傅之屿也真是不避嫌。
“他还在去医院?”
这个他指的应该是他大哥,傅湛。
“据悉,人还是一个月定查一次,但已经停了药。”
傅之屿眉骨微展:“行了,那边的情况多盯着点,其余的不用我交待,你知道该怎么做。”
可能是她盯傅之屿的眼神太过于炙热,男人忽的扭过头时,晏栖假模假样拿起手机查看消息。
没想到栗樱还真给她发了条:【叮咚叮咚!您的午夜快递到了。】
她嗤笑一声:【怎么了?想我想的睡不着啊?】
栗樱在PUB内无聊的要命,发了个挤眉弄眼的表情:【明晚,我家,你懂的。】
晏栖不放心,主动朝傅之屿问了句:“明天应该不会再有接风宴之类的吧?”
傅之屿瞥见晏栖笑的开怀,便也放宽了心:“这东西一年顶多一年办一次,多了,谁都受不住。”
说的挺真实,要是一个月和他们家七大姑八大姨聚一起,晏栖觉着用再好的护肤品,自己的脸都得笑僵。
她顺口报备了一句:“我明晚去一趟栗樱家。”
他自然不会干预晏栖正常的社交,如同模范丈夫,细心道:“几点回来告诉我一声。”
“好。”晏栖也给那边“空巢老人”送去些许温暖:【我们家傅导同意了:)】
她打字过去是下意识的,打完后才发现自己用的定语,显得独占欲很强……
南都名区。
偌大的房子,除了两人还住在里面,其他地方没一点儿生气。
装修是偏都市的深灰,厨余用具无一例外都很新,原因还要归结于她拙劣的厨艺……
除了下过几次意面,她好像就没有再向厨房踏足过半步,晏栖一直觉得,她天生不适合厨房这片战场。
傅之屿解开袖扣,露出一截精瘦的小臂,他拉开冰箱门,里面整整齐齐码着他今天托人带回来的食材。
今晚这个接风宴,他和晏栖根本没怎么吃饱。
晏栖是因为注重自己的名媛形象,硬凹“小鸟胃”,傅之屿则是和傅淮不对路,失了胃口。
傅之屿挑选完食材,征询着她的意见:“饿吗?”
晏栖正坐在毛茸茸的软垫上,目光逡巡着对家公司新推出的几款珠宝设计图片,被傅之屿这么一问,肚子咕咕叫了下,便脱口而出:“饿。”
待到她关闭网页,听见厨房抽烟机的声音才反应过来,是傅之屿去亲自下厨了!!!
她从来不知道傅之屿会做饭,也难以想象他的厨艺,一面觉得有人在家里投食的感觉还不错,一面又想着万一是下厨失败,她也多多少少得给男人点面子才行。
事实证明,后者完全是她多余的脑补。傅之屿端上来的菜意外的合她的口味。
油焖笋、基围虾、还有香喷喷的小酥肉…… 尽数是她爱吃的。
光闻香味,似乎都将她饿到出窍的灵魂给拉了回来。
满桌美食,晏栖却迟迟没动筷,傅之屿扬起语气问:“要不要我先给你试口毒?”
晏栖见他吃了一筷子,才满脸涨红地吃了块小酥肉。
呜呜呜,也太好吃了吧。
明面上,晏栖觉得自己怎么能是这么没见过世面的人?!
暗暗唾弃了自己一会儿,她抿着唇不冷不淡地进行着赞美:“嗯,挺好吃的。”
直到她两碗饭见底……
并且从男人直勾勾的笑意里,晏栖认为再辩驳多少句都没有用,现在她在傅之屿心里,“可怜无助但能吃”的形象肯定比什么都要根深蒂固。
“我吃饱了。”慢吞吞撂了筷,晏栖起身收拾好残局。
说实话,之前她在家里有保姆照顾,骄纵起来,谁也治不住,结婚后,倒是要学着“贤妻良母”的模板了。
在她看来,傅之屿这样的家庭出身能对烹饪精通算是非“常理”的事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