寇羽脸色沉了沉,低哑地三个字:“随便你。”
话毕,扬长而去。
山上开始风声鹤唳,树冠被撞地哗哗作响。
池欢把小猫最后的家,用石头码地结实了一点,不过看上去反而觉得死着都不安宁,被重压着,于是,一块块把多余的石头撤下,只剩下寇羽码地那一圈,当做标记,以后找来,看到这个石头圈就知道这是大花安息的地方了。
做完这一切,池欢下山。
暴风雨真的来了,一来,便是一朵朵大雨滴砸在她皮肤上,很疼。
她正要往下冲,却忽地发现一道不该存在的身影立在山道上,说实话她挺惊讶地,以为他早走了。
昏天暗地立,他撑着伞的高挑背影尤为突兀,池欢想过去拍他肩膀问一声,你在看风景吗?
虽然很不可思议,但事实却接近最不可能的那个。
“你在等我?”她眉头讶异挑着,觉得意外。
“不想死地不明不白,现在就下山。”他话音后,旁边一个大树突然被风卷起,咔嚓咔嚓开始拔地而起。
“……”池欢目瞪口呆,这一瞬间,盯着他黑色的背影,仿佛看到他凸出的肩胛骨上长出两道有形的黑暗翅膀,冒着黑烟地在她面前扑闪。
“乌鸦嘴!”池欢骂了一声,接着一刻不敢多呆,手软脚软地经过他身旁,“快走!走——”
生命诚可贵。
池欢可怕死了。
小时候,她母亲精神不太好看,有一段时间眼神邪魅,时常盯地她浑身发麻,夜里总不敢深睡,怕一遍遍爬起来的母亲会异想天开拿剪子挑开她喉管瞧一瞧,因为那段时间母亲总说,喉咙里住了一个怪物,扰地人难受。
而最后母亲也是死于自缢。
心里压抑的难受。
迎着风,冒着雨,池欢感觉自己眼睛看不清任何东西,最后她被寇羽背回来的。
实在跑不动,而且风雨都可以把她吹倒。
“看在我是你第一个女人的份上,背背我,不然我出事了,以后你想起来会做恶梦的。”她当时游说他。
他不愿意。
池欢死皮赖脸地爬上他背,并威胁,“你动,你摔死我,奶奶可欣慰了,坐牢的大孙子!”
回到池家,寇羽把她摔在床上,湛蓝色的床单立即被她湿透的身体浸润,成黑团团的一块。
迎着他吃人似的眼神,池欢挑起唇角,才不怕他呢。
他转身离去。
周紫菲从楼下跑上来,与他擦身而过时,满脸慌张问,“你俩干啥呢?”
池欢不理她,径自躺在床铺里,勾着唇角z自语笑,“他完蛋了。”语气自信而骄傲。
寇羽完蛋的方面表现在,嘴巴犟,身体诚实。
比如,他表面不管她了,却还会在山道上等她。
回来路上讨厌彼此身体接触,却还接受她毫无分量的威胁把她一直送回到了家中床上。
他那天晚上到底是喝醉了,还是心情不好故意犯浑,池欢猜前者的可能性更大一点。
被六罐青岛啤酒撂倒的男人——第二天醒来追悔莫及,但落不下面子,对她的撒泼只好给与被迫回应,这应该是他“独特”的道歉方式。
池欢想跟他聊聊,让他不要有心理负担,第一次虽然很痛吧,最后一点点她还是有点爽到的。
而且他身上气味真的很好闻,让人安心。
就像那天在山上说的一样,人生的意外可能会突如其来,活在当下,并在当下乐在其中,有什么不好呢。
终于熬到高二开学这天早上,从山上下来,寇羽连续两个星期不见她后,池欢迎来了正大光明和他见面的机会。
学校里,倒处是兴高采烈的脸孔,青春年少,能笑多笑。
“池欢!”周格格一脸兴奋地跑过来,一把搂住池欢肩,“我们又在一个班啦!”
“分班表看了?”池欢看她是从公告栏那边跑来的。
“看了。其实看不看有什么要紧,我俩这成绩就不该进帝王班,我是舍命陪君子,陪你呢。”周格格露出贱兮兮地表情,“哎,你告诉我,你是不是为了寇羽?”
周格格知道的还是老黄历——期末考那天池欢向她打听寇羽这个人。
而完全不知道寇羽和池欢现在是隔壁邻居,并且干过那事儿了。
池欢笑了笑,“我是为了提高自己好吗。”
“得了吧!”周格格才不信呢。
两人谈笑风声来到高二(一)班,从走廊经过时,里面坐着的学生就起了一阵骚动。
周格格长得漂亮,家世好,性格甜,见谁都笑嘻嘻地,在学校里很有风头,而她身边另一位,与她一齐出现时,周格格完全成了陪衬。
怎么形容池欢呢?
有的女生一语就可概括,比如周格格甜呐,漂亮呐,比如黄知微,人如其名,知性啊,骄傲啊;而池欢是一眼叫人看不透的那种凌厉美。
她身材叫人爆鼻血,而且从来不穿校服,上衣总是显得很紧,或者宽松的在她身上都不叫宽松,走路时,男生们忍不住把眼睛盯着她胸脯,明明不是夸张的size,却仿佛天生吸人精气的妖精,浑身发光,让人往她身上瞧。
她眼睛笑起来时弯弯的,甚至比周格格还可爱一些,但谁都不敢说她笑眼深处捉摸不透的光,藏着的是何种的审视情绪。
因而很少有同学主动去接近她。
“我不喜欢跟别人坐,最后一张好像没有人。我去了。”进了班级,在大家不住地八卦眼神中,池欢目不斜视走到第一组最后一排坐下。
周格格无语摇头,拿着书包去了第三组。
那边有她一个认识的女生,一见她坐下来就东问西问,“那个女人怎么来我们班啦!”对方一脸见鬼的样子。
周格格好笑道,“因为你们班帅哥多啊。”
“是呢,她坐在寇羽后面呢,冲寇羽来的啊?”
周格格翻白眼,“得了,我们家欢欢虽然不爱学习,人尽皆知,但都高二了,你们也得用辩证的目光看她——相信我,这回她真来学习的。”
“我信了你的邪!”
池欢不爱学习的事全校皆有闻之。
要说有多大出名的事烘托她不爱学习的这个特点,倒也没有。
就是,做为差生形象代表的她,和国际部那边的纨绔子弟常常同进同出,各个场子乱混时,这个女生能有多爱学习的品质,可见一斑了。
……
“你怎么不跟池欢说话?”中午放学,三个男人一起往食堂走,孟景洋奇怪地问了寇羽一句。
“哇塞,我从来不敢妄想,我们班这些恐龙妹中会分来两个这么漂亮的女生,周格格以前远看还行,近看身材太瘪了,池欢就牛逼了,我以前远看从没看清过她,早上我给她发试卷,我突然发现,她眼睛真是又大又灵动!哎,最重要的是声音软软地,不是装腔作势的那种软,是骨子里的软,你们知道我说地什么意思吗?就是就是……勾人啊!讲不出来的味道!”
“闭嘴吧,宋施宁,说别人恐龙,你自己麻烦照照镜子。”孟景洋笑骂对方一声。
宋施宁闻言抬抬眉,“我就不信你没盯她胸看!”
“够了!”寇羽突然厉声,一脸烦躁。
空气瞬时安静。
短暂的沉寂后,孟景洋莫名其妙摸摸头,宋施宁则一溜烟钻进食堂里。
没外人在场,孟景洋问,“你干嘛发火。”
“不讨厌么。”他面无表情,眼神是漠不关心。
孟景洋却着实惊讶了一番,“谁啊,谁讨厌?”
寇羽不答,眉头拧在一起。
孟景洋夸张地笑了笑,撞撞他肩膀,“我的天,什么情况啊?”
寇羽避开他易如反掌,却任对方把自己撞地在台阶上踉跄了一步。
孟景洋的表情一时变得更加不可思议,“你……你……”不在状态啊!
寇羽心烦意乱,“午休我不回班了。你在哪?”
“社里招新,有面试。”孟景洋表情继续惊吓。
“带我一个。”
“……”
下午,午休时间,二教蓝色的大楼里人头攒动。
每个学生手里都拿着入社表,每间教室里都坐了人。
景明每年开学,各大社团都会招贤纳新,一二楼的教室里坐的都是比热门的社团,舞蹈社,广播社这些,一律可以出风头,或者比较文静的社团。
几个女生拿着登山社的入社申请表,找不到登山社的大门在哪里。
登山社偏冷门,也颇神秘,问了下面几个社团干事,大家都一摇首表示不知道。
“你找到孟景洋,就到登山社了。”有个人甚至给了个超滑稽的回话。
女生们哭笑不得,“我们当然知道找到孟景洋就找到登山社,可孟景洋在哪里?”
“孟景洋在哪里,你找到寇羽就找到他。”
“学长,你是开玩笑的吗?”其中有个女生涨红着脸开始低嚷起来,“孟景洋是副社长,副社长都找不到,我们怎么找寇羽?”
寇羽是登山社的社长,在景明,登山社像一个神龙见首不见尾的传说,因为领导他们的社长就是这么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