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让我哥们喜欢你闺蜜,传话筒这个工作难做,是兄弟就得两肋插刀不是?”
司婳的眼睛里裹着眼泪,她抬起头时这个人已经走朝了老前面,他的背影笔直□□,那被微风拂起的衣角泛着光,神采奕奕又耀眼。她的眼睛慢慢明亮起来,她追着他的步伐跑着,笑的很开心:
“原来你基友喜欢我闺蜜啊,那简直太好了,需要我传什么,我一定帮忙。”
帮着好闺蜜传话的这段时间,她和他的互动渐渐频繁,就连周末也能和他一起度过。两个瓦数蹭亮的电灯泡在想要凑好一段姻缘时渐渐熟络,变成了真正的,无话不谈的好朋友。
时间恍如隔世,过去的这些回忆都和青春有关,和暗恋有关。
她喜欢他两年,从最开始的小心翼翼到后来的大胆炙热,明眼人都看得出来的喜欢,他却好像全都看不懂,司婳虽然是个急性子,却也晓得有些东西务必及反,只要他还和她是朋友,只要他还单身,她就能用心等下去。
说来也怪,她分明从他的男性友人那里听说他收到过不少情书的传闻,他却从未答应过哪一个女生的追求,他在她的心里好像更像个与世无争的世外高人,学习优异,聪明骄傲,好像这些个俗世都放不进他的眼睛里。
大抵,优等生都是鄙视这些谈恋爱小屁孩的吧。
一个周末,她约着他到图书馆自习。晚上八点,当自习室只有他们两个的时候,司婳忍不住凑过去问了他一句:
“白璟,你难道就没有想过在即将结束的高中生涯里做点高调的事情?”
白璟忙着复习,闻言挑了挑眉:
“比如?”
她抬眸看着他低着头写字的侧脸,吞吐的说道:“比如恋……谈恋爱。”
恋爱?
对于那时候的白璟来说,这个词语宛若禁词。
他写字的动作蓦然挺住,扭过头看了一眼身侧的女生,这一年以来她开始留起了长发,这会儿头发已经齐耳朵,用一颗粉红色的草莓发夹别住,露出光滑白皙的脖颈,看到他的目光,司婳笑了笑,抬起一只手拖住了腮帮子,她身上那种青春朝气的感觉总是莫名很吸引他的目光,白璟把目光挪了回去,咽了口唾沫,继续低着头写字:
“高调的事情应该是考上一本,而不是谈恋爱。”
果然学霸的眼睛里只有成绩。
这个答案是预料之中的,司婳便也不再僵持,继续低着头写字,她百无聊赖的在草稿纸上画起了漫画,她站在他的角度想,假如一个学习优异的男生因为恋爱影响了成绩,那的确是得不偿失的,她不能把那么优秀的男生拉下水,她能做的应该是让自己也变得优秀,变成一条船上的人:
“白璟,我想和你考一个大学。”
这种想法一旦萌发出来,就一发不可收拾,接下来的日子里,她几乎再也没有想过要和他花样表白的事情,周末要去补习班,晚上要挑灯夜读,也许只有和这样优秀的人比肩,才有可能走进他的世界。
从某一个角度来说,喜欢他这件事情并不糟糕,她因为喜欢他,才会因此更加努力的学习,学会收敛青春期的锋芒和叛逆,一心向着他喜欢的那种好姑娘改变。
她的付出和努力,终于在考上同一个大学后得到了回报,她其实从未想过这场长达两年多的暗恋,会那么快就得到回应。一个高高在上的人,突然有一天成了她的男朋友,没有她想象中的浪漫表白,也没有她打了无数腹稿之后还未说出口的表白,仅仅只是因为她和范卓然的传闻,他就成了她的男朋友。
从暗恋到初恋,到她终于牵着他的手时,她还在恍惚,原来这就是她想象中的谈恋爱,似乎没有想象中那么浪漫,却又比想象中的更加甜蜜。因为那个人是真真实实的守在她的身边,关心她,爱护她。
他性子闷,没关系,只要她主动一点就好。
他学习忙,也没关系,她只要耐心等他忙完就好。
他喜欢机器人,那……好吧,她也得买上几本杂志,略知一二的话,也不至于出来约会没话谈。
在外人眼里看来,她的喜欢总是很炽烈,带着满满的朝气和对未来的希冀,而他的喜欢又显得太过正式和沈重,他沈稳低调的性子,一度让不少暗恋白璟的同学认为她们之所以会在一起,是因为司婳的死缠烂打:
“你看白璟平常对她的态度,可不就是女舔狗和大男神,哪里看得出半分喜欢。”
“是啊,不就是仗着她家里条件好,白璟才愿意和她在一起么。”
她起初并不在乎这些谣言,甚至也从未放在心上,直到有一次,他因为机器人课题约会到一半跑掉之后,她才开始正视自己的问题,她一向自信乐观,是个乐天派,会不会白璟,真的从未喜欢过她?
这个念头从冒出来开始她就一直在想,他是否真的是个不需要恋爱的人,因为他的世界足够丰富,根本不需要她这个外人打扰。或许只是因为她的死皮赖脸,他才勉为其难,就像秦棉说的那般,逼着他当自己的朋友就好像逼良为娼。
当这个问题反反复复出现在她的脑海里时,爷爷病重的消息却来的不是时候,白璟被爷爷一眼看中,催促他们去结婚,她被要结婚的消息冲昏了头脑,将这些杞人忧天的问题抛之脑后,开始和爷爷说起了白璟的学习和兴趣,老一辈的人大抵都十分喜欢这种一股脑花心思钻研的人,尤其他还是个十分懂礼数的好孩子,有了爷爷的支持,司婳便再也没有后顾之忧,一心便只想着嫁给他了:
“早结婚晚结婚,我是不是都得嫁给你,领个证需要考虑那么久吗?”
在白璟因为结婚的事情而犹豫时,她说了这样的话,她以为结婚就仅仅只是字面意思上那么简单,成熟一些的白璟却想的很长远,他说道:
“这不是一件小事,我得回家和我妈商量,你也得和你的父母商量。”
司婳的爸爸一开始是反对的,但作为司家这一代里唯一一个女孩子,又有爷爷做担保,这场婚礼举办的还算顺利,司婳那颗摇摆不定的心,终于因为这场婚礼而确定下来,嫁给他便是完成了爷爷的夙愿,也达成了她十八岁时许下的心愿。
那时候的白璟已经开始创业,而她则只需要准备毕业论文,嫁为人妻的生活在新婚第一年并没有什么明显的变化,他们都只是学生,偶尔遇到白璟休息,她便陪着白璟在小窝里过一晚,那也应该是婚后生活最甜蜜的时刻,初次尝到秘果的两人在对待这件事上出人意料的很和谐,有时她因为学校里的事情生气,一晚上就能被他哄好,她话多,很多时候都是她在抱怨,他认真听完之后再开导她,后来有一次,司婳搂着他的脖子亲了一口:
“以前,爸爸是我心里排名第一的男人……”
这有些孩子气的说法,却让白璟笑了起来,难得听到她把自己和别的人比较,毕竟她对他从来都只有夸赞和仰慕。他撩拨她耳边的头发:
“那现在呢,谁排名第一?”
“是你,老白,你不知道你在我的心里有多重要。”
所以那时候的司婳也从未预料到,他们婚姻关系的坍塌,会和自己的父亲息息相关。
婚后第二年,他们终于毕业,白璟的事业发展的很快,也越来越忙了,这时候的白璟,已经很少会有时间陪着她,关心她了。
那是一个再平常不过的星期四,司婳刚刚画好某一本杂志的约稿,从邮箱里把文件发过去后,母亲的电话便打了过来,一向强势的母亲在和父亲发生很长一段时间的冷战之后,几乎已经不过问父亲的工作,没想到却在这时候哭了出来:
“你快来看看,你爸快不行了。”
大学开始便调来市内工作的父亲因公殉职,永远离开了她,她第一时间把电话打给了白璟,他在开会,没接到,后来电话回过来时,她已经在车上了,那是一段怎样难熬的日子,她如今再也不想回忆起来:
在独自打车去医院的那段路程,好像过了一个世纪那般漫长,司婳坐在车上,眼皮拼命的跳着,手脚麻木而冰冷,她甚至一句话都不敢说,死死咬住了自己的嘴唇。
在这个世界上,最宠她的那个人,不可能会离开她。
无论如何,她也不愿意相信上个星期还做饭给她吃的爸爸,会在今天与世长辞。
不像爷爷那样有心理准备,这突如其来的打击几乎让她喘不过气,当汽车缓缓开进医院,她颤抖着打开车门时,小叔和婶婶已经在门口接应他,她双腿麻木,一下车就跌倒了地上,婶婶一边哭一边抱着她,连连安慰:
“没关系,没关系的。”
怎么会没关系呢?
这种突如其来的变故,怎么会没关系呢?
父亲没有给她留下任何一句话,甚至连一个眼神,一个表情都没有。
那种天塌下来一般的感觉,哪怕是此时此刻闭上眼睛,依然让她觉得难过和绝望。
有关于葬礼那天的场景,她如今依然记得很清晰,她的身侧只有妈妈,爸爸一向疼爱最小的叔叔和婶婶,哭丧的事情就交给婶婶,她在人群里拼命寻找那个人的身影,没有,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