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最后警告你一次,再说我女儿坏话就杀了你!”
黄丹云从没在岳父跟前挺胸抬头,今天既已撕破脸,又有民警撑腰,索性扬眉吐气干一架,冷笑:“我说的是事实,洪悦跟我的时候早不是处女了,她还堕过胎,这些你们都不知道吧?”
他向洪家人泼洒铁水,烫得他们心惊胆战,毛焦火辣。幸亏民警出手快,洪万好侥幸脱离犯罪边缘,挣扎着乌拉哇啦狂吼。
曾淑琴替他动手,揪住黄丹云头发撕他的嘴,忿懥道:“混账东西,敢泼我女儿脏水,你是不是吃屎上瘾了!”
洪爽见父亲和二叔都被控制,不会出乱子,腾出手来拉住拼命抽打黄丹云的继母。黄丹云想趁势还手,拳头尚未伸直,被她抓住手腕拧了个麻花,疼得嗷嗷直叫。
她无视民警劝阻,押着渣男抵向墙壁,声音的力度不逊于手上的力道。
“你这样侮辱我姐姐,以为她没后台是吧?我们这些娘家人都是她的后台,一人一刀就能把你捅成蜂窝!”
洪万和助威:“什么一人一刀!我一个人就能把他剁成肉酱!”
曾淑琴接力:“他这么坏,肉里长虫,血里流脓,狗都嫌脏啊!”
洪万好补刀:“岂止是狗,连苍蝇都会被毒死!”
一家人配合默契,惹得警员们暗暗发笑,一位年长的领导看不下去,喝止:“你们要吵回家去吵,别把派出所当菜市场。”
不料被曾淑琴拉住评理:“警官,这衰仔跟我女儿结婚时一无所有,房子车子工作全是我们帮他搞定的。现在我女儿都怀二胎了,他天天借口不回家,跑去外面乱搞,刚才还生安白造侮辱我女儿,你说这种人该不该坐牢?”
警官苦恼:“假如是事实,你们当然可以谴责他,但这种事是家庭矛盾嘛,找警察也没用啊。”
洪爽正色道:“警官,我怀疑这渣男不止外遇,还家暴我姐姐,如果找到证据,你们管不管?”
她以为黄丹云坏成这样,洪悦必定会跟他离婚,打算不择手段整治他。
黄丹云明白她的意图,怒叫:“臭三八,这么心黑当心嫁不出去!”
洪爽将他的手腕多拧了十几度,逼他叫出猪声。
“恩将仇报污蔑我姐姐,你的心才黑过下水道!”
“是不是污蔑自己去问你姐姐,你们家把破鞋包装成宝贝塞给我,我还想找你们赔偿损失呢!”
洪爽理智崩散,想乘怒扭断人渣的胳膊。
洪悦抢先赶到,呼喊着救下丈夫。
她已大腹便便,来时紧赶慢赶,跑得汗流如注,一些湿透的发丝乱七八糟粘在脸庞上,仿佛刚刚遭受凌虐,没说两句便撑住酸痛臃肿的腰身直喘粗气,情状凄凉至极。
洪万好夫妇心疼无比,连忙扶住她安慰。
洪悦镇静得像一根立柱,微微用力抽回被二老握住的手,看向黄丹云的眼神比微积分还复杂。凝神数秒后对父母说:“老豆,妈,我跟琳琳说很快就回去的,你们也先回家吧。我晚点会过去。”
洪万好怎放心让她单独和渣男相处,要求同行。
洪悦抵不过老两口的固执,不得已露出本意:“我想和小黄好好谈谈,你们在我们不好开口啊。”
她秉持和平主义,令洪万和万分燥恼,抢上来急嚷:“大妹,这烂仔坏彻底了,你聪明就趁早离开他,用不着跟他废话!”
洪悦双唇紧抿,柔和的脸庞起了棱角,曾淑琴看出她正压抑愤怒,忙斥责小叔子:“你别添乱了,大妹心里有主张,就依她吧。”
说着悄悄扯了扯丈夫衣摆,洪万好也闭嘴了。
黄丹云蹲在一旁面似青鬼,洪悦过去轻声说:“我们回去吧。”,语气竟带着一丝乞怜。
洪爽距离最近,听得最清,像被蒙住了口鼻,胸口窒闷。当洪悦走时,她赶上去拉住她加意叮嘱:“大姐,你小心点,有事马上打电话。”
仿若无意中触到冰块,她被洪悦生冷的眼神冻得乍然一颤,心头激荡着惊疑的波涛。目送姐姐默然离去,像在目睹渐渐沉没的船只,产生莫名的无力感。
回到家中,获悉消息的郑传香和洪欢也加入对黄丹云的声讨大军。
洪欢说:“黄丹云违章驾驶那么久,大姐一张罚单也没开给他,这回直接翻车,四个轮胎都撞飞了,大姐要是再忍,就不是圣母成贱女了。”
洪万好气狠狠道:“你大姐一定会跟那烂鱼仔离婚的,让这种下三滥的人当女婿,我都没脸做人!”
比起愤怒,郑传香更心疼饱受屈辱的大孙女,流泪哀叹:“大妹这是什么命啊,小时候遇到下作的妈,受了那么多委屈,长大了又摊上人渣一样的老公。琳琳才四岁,再加上肚子里那个都七个多月了,往后可怎么得了。”
洪万和搂住她安慰:“这你不用担心,孩子我们帮她养嘛。当初大哥和夏蓓丽离婚,大妹二妹还不是照样健健康康长大了,只要一家人齐心,没有事情能难倒我们。”
男人普遍粗心,没文化的更加大而化之,以为好生活的标准仅仅是丰衣足食。
郑传香无心对他晓以利害,只戳着他的脑门嗔骂:“你懂什么!”
不久之后洪巧也回来了,家人们围住她询问洪悦家的情形。
她心有余悸道:“大姐一到家就让我回来了,别的什么都没说。姐夫脸色好可怕,橘青发黑,好像会吃人的样子。”
众人担心洪悦安危,忙打电话,洪万好夫妇为抢手机差点吵起来。
“大妹,你现在怎么样?那人渣有没有凶你?”
“大妹,你过来了吗?要不要老豆开车去接你啊?”
父母心急如焚,洪悦的回答却像从冰柜里传出的。
“我很好,什么事都没有,你们别急,我现在就过来。”
她的行动远比通知的迟缓,傍晚才到家。望眼欲穿的家人齐来接应,绕着她仔细查看,唯恐有损伤。
洪万和急着听她的决定,再次控诉黄丹云:“大妹,人渣跟你说了什么?不管他怎么狡辩你都别信,我和二妹亲眼亲耳看见听见他和那狐狸精乱搞,警察也取证做了笔录,他就算说到舌头生花也赖不掉!”
洪万好也作证:“是啊,我和你妈到派出所时还见过那个女人,警察都说黄丹云和她有一腿,你不能再被他骗了!”
洪悦比在派出所时还平静,更多了一份不同寻常的阴沉,说起话来像开老爷车缓慢死板。
“你们希望我离婚吗?”
人们没能正确理解这句问话的含义,以为她在征求意见,寻求支持。
曾淑琴忙伸手搭住她的双肩,殷勤鼓励:“你对黄丹云那么好,他一点不记情,还在你怀孕时搞外遇。这种烂到骨子里的男人绝对不能要!你放心,离婚以后琳琳和肚子里这个我和你老爸会帮你照看。要是黄丹云耍赖皮,我们也会替你收拾他。”
洪欢帮腔:“大姐,二姐有同学是做律师的,专打离婚官司,能帮你争财产和孩子的抚养权。”
洪爽应声与大姐对视,刺人的寒意再度袭来,这下她确定了对方的不满情绪,狐疑下保持沉默。
洪悦收回视线,望着虚空僵木发话:“我已经和小黄说好了,我们不会离婚。”
她的神态好似战败国代表诵读投降书,在场人等都深切感受到那份忍辱负重的沉痛,一时间群起愤慨。
洪欢先不知轻重地埋怨:“大姐,黄丹云搞女人搞得上新闻了,这样你都不离婚,太窝囊了吧。”
洪万好也怨女儿懦弱,说她再忍下去黄丹云会得寸进尺,以后必定干出丧尽天良的坏事。
洪悦做了个艰难的吞咽动作,好像咽下了一枚锋利的刀片,嗓音沙哑传递出血淋淋的痛感。
“我是经过慎重考虑才做这个决定的,不为别的,只为了琳琳和肚子里的孩子。”
她坚持母性牺牲人性,旁人扼腕叹息,追求人格独立的洪爽最受不了,挤到她跟前峭急劝说:“大姐,你才跟黄丹云结婚几年他就变成这样,今天在派出所我们都看过他那副臭德行,这种人不会悔改的。你原谅他,他只会越来越过分,让你吃更多苦受更多罪,不但会毁掉你的一生,还会连累孩子们!”
洪悦僵硬的脸突然像峭壁裂缝迸出火红的熔岩,洪爽觉察时左脸已与她的右掌擦出脆响。
现场犹如暴雨前夕的池塘,呈现窒息般的寂静。
每个人消化意外的速度不同,洪万和最先冲破惊诧,口沸目赤责问洪悦:“大妹你是不是疯了?干嘛打二妹!”
洪悦也像揭盖的砂锅露出翻涌的滚汤,怒视错愕的洪爽:“她做了那么过分的事,不该打吗?下午的事网上都传遍了,不光小黄的同事朋友,连他老家的亲戚也打电话来问,还有他的工作很可能保不住了,以后所有熟人都会对我们指指点点,叫我和琳琳怎么见人?刚才小黄问我,我们家的人是不是都有神经病,尤其是阿爽,居然报假警抓他,要不是他运气好,被电线挡住,琳琳就成孤儿了!”
说着亢奋地凑近质问:“你做事之前为什么不想想后果?为什么这么冲动?这是我的家事,你好歹打电话问问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