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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汉灿烂:幸甚至哉 热播剧原著 (关心则乱)


  “傅母。”葛氏对那老媪似有不满,然后自己也伸手去摸摸俞采玲的额头,触手烫热,顿时吓道,“哎呀,这么烫,快快,快去请人!”
  俞采玲使出最后的力气抬眼看了看,只见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媪站在葛氏身旁,然后就眼前一黑,不省人事了。
  接下来便是熟悉的灌汤灌药过程,俞采玲也不知自己睡了多久,糊里糊涂的吃了不知多少药,只觉得这回的待遇极好。身下睡的被褥比小院里更柔软馨香,屋子的暖和程度也更均匀通气,便是给自己宽衣擦身的手也有好多只,可惜动作都不如阿苎那么温柔。
  稍有些力气,又被抬起来吃药,俞采玲直是厌恶极了这个苦涩恶心的味道,想到原本自己都快好了,都是这帮子不知所谓的神经病害自己又病倒,又得吃药,要把罪重新受一遍,不由得恶从心头起,挥起一胳膊便打翻了一旁的碗碗盏盏,叮了哐啷,褐色的药汤流了一地。惹得葛氏跳脚大怒,又想生气叱骂俞采玲,又知道此时得她尽快好转才是,直得强忍怒火。
  谁知医工来来去去,吃了好几日的药,烧也不曾压下去,眼见女孩脸上身上那点腴肉迅速消失,怒火顿时转成了忧心,葛氏便打发左右走开,时不时呆坐在俞采玲榻前,忧心女孩如若真有个万一,该如何寻推脱的借口。恰好这一日俞采玲吃了药,正半梦半醒间,正听见那日见到的老媪与“好叔母”在说话。
  “……夫人你又何必折腾这么一个小小孩童呢。你只是瞧不惯萧夫人罢了。”那老媪道。
  葛氏恨恨道:“我就是看不惯她!破落户,二嫁妇,还敢在我跟前摆架子!我葛家比她富贵,来历比她干净,凭什么要忍让她!”
  老媪似是叹了口气:“萧家原也风光的,谁晓得碰上天下大乱,不是流民就是盗贼,她家才破落的。那会儿在咱们乡里,她也是数得上的女君,程家那时可远远不如。说到底,你何必非与大夫人斗法呢,无冤无仇的。”
  俞采玲本要睡着了,闻听顿时精神一振,阿米豆腐,她就知道天下人总不会都精明如苎那样守口如瓶,总有大嘴巴会给她讲从前的故事;便愈发装睡,竖起耳朵细细听着,连发烧都似乎好了几分。
  “无冤无仇?!”葛氏不自觉提高了声音,随即听到嘘的一声,想是那老媪示意葛氏放低声音。葛氏果然放低了声音,道:“原本该是我嫁给婿伯的!我为诰命,我领封君!”
  “这话说岔了。老身是瞧你大的,你何时看上过程家了。倒是萧夫人,头回嫁人那次,家主就唱着歌跟了一路,乡里谁人不知。后来大乱,没过几年萧夫人和前面的夫家闹翻了,还没绝婚呢,家主就前前后后的帮忙。说句不中听的,便是咱们葛家真去跟家主提亲,家主也不肯应的。”
  葛氏更怒了:“都怪阿父阿母,非将我嫁到程家!”
  俞采玲迅速推理:嗯,这家人姓程,兄弟人数≧2,老大家就是这身子的亲爹娘,没有挂,而且貌似混得很好。
  只听仆仆的声响,似乎是那老媪在拍葛氏的肩背,道:“你又说胡话了。那萧家是怎么败的,才隔了一个县的事,谁不知道。不就是大夫人的父兄一股脑儿都死在强人手里吗。当初她萧家不但富有,萧太公还是乡里的三老呢,为了抵抗流匪劫掠乡里,带领家丁出阵伤了好多贼人,谁知叫那贼头记恨上了,假作败退,待大家松了提防,趁夜潜入将萧家一门老小杀得干干净净,幸亏贼人不知咱们那处的大户人家惯打地窖的,这才藏下几个妇孺。可惜成年男丁和财物,俱是没了。”
  那老媪似是喝了口水,继续道:“那阵乱的呀,是个莽夫招几个贼人就能称王称霸了,看谁家富庶就杀人抢钱,妇人们更是遭罪。咱们葛家这么大一块肥肉,多险呀。程家虽贫,可家主在乡里有人望呀,自己有本领不说,还领了一群能打能杀的帮众。那时咱们老太公就说了,他不敢学昔日吕太公相赤帝子,只求不做第二个萧家罢了。那会儿家主刚求娶了大夫人,程家老三还小,你不嫁给郎婿,还能嫁给谁。”
  “你说这说那,不过要劝我给她低头!”葛氏似是怒了,“你不想想,我与她前后脚嫁进来,不论人才钱财我处处胜她,可我过的是什么日子!我拿嫁妆的钱补贴程家,她拿程家的钱补贴娘家!还日日趾高气扬的,我怎么气的过!”
  “那我问夫人,这些年来夫人的嫁妆还是原样吗?”老媪轻声道。
  葛氏语塞。
  老媪乘势道:“刚成亲那会儿,夫人的确拿嫁妆补贴过程家,可没几年将军就起势了呀。每打过一仗,就一箱一箱的钱财布帛往家里送,咱家的嫁妆早补足了,怕还多呢。那些钱萧夫人拿些去补贴娘家,也没什么。”
  葛氏冷笑道:“父母在,不置私产。还没分家呢,兄长的钱合该由君舅君姑来管,三个兄弟三房人都有份!”
  老媪再叹气:“道理没错。可钱是程大人上阵搏来的,萧夫人一直跟在身旁,钱总是先过她手的。外头乱糟糟,到处打仗,谁还管这些规矩。就是现在,走出咱们皇帝管得住的这些个州郡,外头且还乱着呢。”
  这时屋里一阵安静,想是两人都无话了。俞采玲一边耐心等着,心想原来这会儿外面还在打仗,也不知形势如何,一边心中催着,接着八卦呀,别停呀。
  “如此,夫人就要取了四娘子的小命,是跟萧夫人置气么?”那老媪道。
  葛氏冷笑道:“我原是想留下那贱妇的,谁知她那般心狠,宁肯留下孩儿也要跟着婿伯走!婿伯自是帮她,她手段了得,请了厉害的巫士来说谶纬,楞是把儿子们都带去了,只留下这么个女儿。没错,我是想教坏了四娘子,叫她脸上无光,可我没想要她命!”
  听到这里,俞采玲心中也是冷笑。看来她就是没有父母的缘分,上辈子是父母离异,这辈子父母没离异,也还是把她给扔了。
  俞母年轻时是插队的女文青,当初想娶她的当地青年不少,不乏拳头更硬势头更旺的,但俞母独看中了俞父,她很清楚过生活里子比面子重要,那些人整日领一帮兄弟吆五喝六,可家里没几斤存粮有个毛线用。俞父不同了,精明滑头,老母又和善。
  俞母不满足只在小镇上当个会计,恢复高考后立刻开始复习,硬撑数年考上大学,还在大城市里分配到了一个前程光明的职位,更‘偶遇’了早年门当户对并‘刚巧’离婚的青梅竹马——接下来的事,就顺理成章了。唯一的失算,大约就是生下了她。
  这边厢俞采玲思绪有些远了,那边厢葛氏越想越冤,恨声道:“……除了怠慢教养,我也做不得甚么呀。傅母难道不知,我们一听有动静,隔壁那万媪就使奴婢来看,我是能责打四娘子,还是能罚她不吃饭呐。”
  那老媪似是叹了口气:“夫人听我一句,如今的程家早不是当初的程家了,咱们葛家却还是当初那个葛家呀,时候不同啦,您别拧着来了。这回我本是趁正旦前来看看你,过几日我要随儿孙们去青州了,陛下打下那儿后,这几年总算肃清了流寇,可以种的荒田可多了,正贴告示召人去呢,赋税又轻,只消耕种几年那地就是自家的了……”
  葛氏一惊,道:“这么早?这才过了冬至呀,为何不过了正旦再走?”虽然早知道傅母一家在打点往青州置办产业的事,但她事到临头却依旧不舍。
  老媪笑道:“你保兄这几年做小本营生攒了几个钱,兴头得很,早寻了个巫士卜卦,说甚么迁徙至远地置业,要将祖先一道请了去,才好保佑全家,是以咱们打算到青州去过正旦,到时全家人好好祭祀一番,保佑将来家人兴旺繁衍。”
  葛氏默默一刻,轻泣道:“傅母,你这两年虽已多住在外头,可我想见你时总能见到,如今要是去了青州,我可怎么办?我不是说要给你儿子寻个前程么。”
  老媪笑道:“去青州挺好的,老身几个侄儿也要阖家去的,一大家子去的人多势众也不怕受欺负。何况……”她顿了顿,道,“夫人想想,这些年咱们葛家的子弟可有谋到过前程,连太学都没能进去呢。何况老身。”
  葛氏恨声道:“都是那萧氏贱人,婿伯还不是看她的眼色行事。”
  老媪笑笑,不再说话了。
  俞采玲虽烧得头昏脑涨,可脑袋没坏掉,不用那老媪说她心里也能替她补足——这脑残叔母,只知把脑筋动在歪地方,你整天和人家萧夫人别苗头,还想人家老公给你娘家帮忙?!
  俞采玲自觉十岁的自己就比她脑子灵光了。打了人家左脸,还想要别人舔你手指不成,那萧夫人又不是抖M。你实在应该喝两瓶洁厕灵冷静一下,现在你身边唯一脑子清醒的都要跑路了,大约是对你的智商绝望了。
  “夫人如今预备如何?看四娘子的病,大约这几日是养不好的。”老媪道。
  葛氏央道:“傅母与我想个说辞罢。四娘子是不好,可惜都是些鸡毛蒜皮的小错。与别家女公子斗嘴骂架,还在游园会上打人……若是四娘子犯个大错便好了。是我大意了,以前年纪小也闯不出什么大祸来,如今大了却没布置好,以为有几个月慢慢来呢。那奸猾的萧氏说要几个月才回,却这几日就要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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