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尿急憋不住了。”
突然这样说,不给阿汀反应的时间,她跑了出去。
十多分钟后再回来,徐洁手里拿一包果干。
若无其事地凑过来分享零食,她趾高气昂地嫌弃这里果然脏乱差。说外头好几个浓妆艳抹抽香烟的女人被她看到,肯定不是来做正经生意的。
阿汀冷不防问:“卫生间离这儿远吗?”
“还好吧。”
徐洁话说得不太确定,“外面走廊挤死了,七弯八拐,贴纸花里胡哨看得瞎眼,我走完就忘了。你想去卫生间的话,我陪你。”
阿汀点点头。
包厢里渐渐点歌唱起歌,她坐在角落里不太出声,隔十多分钟走趟卫生间。
起初徐洁陪着,后头次数多了时间长了,自然而然松懈很多。尤其这回阿汀挑她唱歌的当儿要走,她唱到上头,随口叮嘱两句小心,头都没回地让她自个儿去了。
关上门,嘈杂声尽数关在里头。
有两个男同学勾肩搭背往这边走,借着灯光看清了阿汀,问她要不要去外头透透气。
她拒绝,他们没多做纠缠,顺口提醒漂亮姑娘小心别跟着陌生男女走,直接推门回包厢。
之后走廊只剩下阿汀。
左手抱右手胳膊,她低着脖颈站在墙边,不免想起早上的那通电话。徐律师承认徐洁陆珣认识——初次到陆家做客,徐爸带上了儿女俩前去。徐洁便是那次见过陆珣,后头他们之间的瓜葛不得而知。
徐律师再三强调,徐洁小时候被亲戚朋友们起哄着,莫名其妙喜欢上自家表哥。直到前年被表兄妹近亲不能恋爱结婚的事实大受打击,她决心将人生奉献给伟大的食物,从此越吃越圆润,口里八百年没出现过男人的名字。
她和陆珣不是那方面的关系。
徐律师笑着说:我说到这里,再多就得丢饭碗。剩下的答案宋小姐自己找,或是直接找陆老板要吧。
但
已经没必要问了。
徐洁是徐律师的妹妹,徐洁初来寝室就知道宋婷婷的底细,先针对宋婷婷,后针对林代晶。还有她的神出鬼没完美吻合陆珣的神出鬼没……
不是没有想过,陆珣明明不在身边,怎会次次出现的恰到好处?仿佛远程感应仪,知道她身边发生着的桩桩件件。
如今幡然醒悟,原来陆珣在她身边安放了一双盯梢的眼睛,名之为徐洁。
以上是猜想。
如果猜想属实,徐洁所谓的尿急即是打电话送通知。歌厅鱼龙混杂容易出乱子,陆珣今天比较有空,应该会亲自前来……?
会吗?
手指攀着袖口,不知不觉数起纽扣。
来。
不来。
来。
不来。
眼前男女的腿来来去去,阿汀换只袖口,最后那颗纽扣代表不来。
然而就在她蜷缩手指的刹那,一截笔直的裤腿从眼皮子底下晃了过去,黑皮鞋上印着一小个金灿灿的H字母。
那是陆珣常穿的皮鞋。
心跳骤然漏掉两拍,她跟上去。
四点钟,初初开业的歌厅迎来大批客人。
川流不息的人往前走,他往后走,她往后追。花花绿绿贴纸满壁纸,一瞬间仿佛误入迷幻绚烂的迷宫。
大灯灭了,小灯闪烁。劣质的光忽然打出流光溢彩的假象,周遭处处是走调的歌声、嚎叫,以及浓郁的香水香膏气味交杂。
很||赤||裸,很原始。
犹如象牙塔外光怪陆离的世界,真实又粗鲁。
他在人来人往里蒸发了痕迹,她在原地打转。凭印着象凭着直觉,阿汀停在一扇门前,伸手敲响,无人应答。
“有人吗?”
过了会儿她喊:“陆珣?”
没动静。
急促的呼吸逐渐缓和下来,小姑娘像翻山越海结果找错家门的动物崽子,丧头丧尾地低落眉眼,转身走。
而紧闭的房门在这时无声拉开。
男人的手搭上纤细的手腕,五指合拢。
阿汀睁大眼睛,声音尚未出口便被拉进伸手不见五指的漆黑之中。
啪嗒一声关上门,她被抵在门背。
手掌干燥,指腹有力的握住腰侧。他贴过来,眯起的眼睛紧紧盯住她,呼吸热而散乱地掠过唇角。
“找我?”陆珣问着,声儿有点散淡。
*
阿汀今天穿了自家妈妈手打的毛衣。浅紫色,偏薄,毛线细软,圆领口还有两分松散。
形状分明的锁骨稍稍探个尖儿,陆珣眼皮落得低低,在往上掩与往下扯的两种选择间意味不明犹豫会儿,最终是低头咬住领子,往上拉了拉,挡住不该露出来的风光。
他曾是昼伏夜出的动物,一双眼睛冷戾,沉缓而明彻,直到现在仍保留着那份眼力,总在黑暗里看得很分明。
视线分分寸寸往下滑,他看清她黑色绒般披散着的长发。
下身穿着深灰色的裤子,衬得两条腿匀称而长。裤脚折起,紧致的脚踝裸露在外,看起来很好握。
陆珣想起大清早接到的电话,徐克己三言两语交代他自个儿上个电话的通话内容,并且好心提醒他:宋小姐摆明怀疑你和我妹有关系,麻烦您老注意点,别那么快露馅儿了。
八个小时后,徐洁又火急火燎打电话来,说阿汀莫名其妙非要来歌厅,还打扮特别惹眼,问他怎么办。
那时陆珣坐在办公椅子上,手指缓缓敲击着桌面,不紧不慢地回了四个字:不怎么办。
什么都不用干,由她去。
天底下没人比他更清楚她的性情心思,所以在开口的刹那,陆珣已经知道徐克己的提醒来太迟,他已全面露陷。
挂断电话,徐克己坐在沙发里笑得上气不接下气,被他一脚踹下去,屁股差点摔两半。这才捂着屁股唉声叹气道:“宋小姐猜猜而已。这回歌厅更摆明是陷阱,你去了你成证据,你不去她抓不到证据,这事不就结了?”
阿彪回办公室开医药报单,捂着脑袋帮腔:“要不老板你别动,我帮你去看看情况。有什么动静你再来,说是我通知你来的,这没问题吧?”
两个臭皮匠接连折腾出各种鬼点子,归根究底不赞同陆珣来,劝他撇清关系瞒天过海。
仿佛一个粗糙稚嫩的陷阱摆在眼前,徐律师和阿彪都能发现,更何况老奸巨猾的陆老板?
太容易看透,本该横跨过去。
但只要稍微想到布陷阱的小姑娘,想到她的处境,就不太想让她空手而归,不想让她继续胡思乱想下去。
所以陆珣还是来了。
类似于心甘情愿往陷阱里跳,明知风险不小。
歌厅里隔音不错,隔着一间包厢的声嘶力竭传到这儿,变成过滤后的浅淡字句。
遮光窗帘布层层叠叠拉得严实,阿汀看不太清陆珣的神色。唯独隐约的轮廓、无法忽视的热度,然后他低不可闻的声音溢了出来。
“有什么想问你就问。”
他很快说:“要么说实话要么不说话,这句免了,我记性没那么差。”
意思就是他会遵守她的规则。
陆珣以为阿汀会提很多问题。你是不是让徐洁盯着我?为什么?你们私底下有多少来往?你到底把我当成什么……之类的。
不过阿汀想了想,只问:“徐律师今天给你打过电话吗?”
“打了。”
陆珣琢磨着这个问题背后的意义,阿汀仅仅朝他笑,随后摇头说:“那我没有别的要问了。”
这就不问了?
陆珣眉心聚拢,没花多久又散开。
“你知道徐克己会给我通风报信?”
阿汀纠正:“猜到的。”
那也够了。
原来小姑娘的陷阱没那么简单。你以为她一知半解,其实她早摸得水落石出。她的陷阱不是拿来验证真相,而是验证你。
不动声色挖个陷阱,给你一种谎言即将暴露的危机感,看你准备装模作样蒙混过关,还是老老实实出现在她面前承认事实。
她重点在观察你的态度。
“我中招了?”
陆珣微微挑眉,好似难以正视自己在小丫头片子面前输得稀里糊涂的事实。
阿汀憋着笑,非常体贴还有点调皮地说:“你中招了。你需要静静吗?”
“要。”
诶,还真要啊……
“那我先回我同学的包厢。”
自己放出去的话自己扛,阿汀巴眨巴眨眼睛,拉住门把手要走——
下个片刻便被拉了回来。
“不静静了?”她好奇地问。
“没什么好静的。”
门边尽是靠墙的沙发,陆珣说着坐下去,一个用力便将她拉进怀里、整个儿抱在腿上。
他大腿很硬实,像冰箱里冻过的肉,但又是滚烫烫的,隔着两层布料仍能传来凶猛的温度。
阿汀小心翼翼侧坐着,脑袋瓜子低在他的脖颈边上。
双手无处安放地拨弄着,陆珣伸手过来捉住,手背搁在她的腿上。什么出格的动作都没做,光是大片大片间接接触的皮肤自发泛起轻轻微微的颤栗,有些酥。
眼睛逐渐适应浑浊暗淡的空间,阿汀看到他长而洁净的手,指甲修剪成顺畅的弧线,漫不经心勾着她的手指把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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