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宝咬了一下嘴唇,问:“你病了?”
“没有!”马金花又把脸撤回去,仍然瞪大眼看着木梁。
小宝看着马金花,愣着点了一会儿,见马金花没有要再理自己的意思,想再说点什么,动了动嘴,却是没有说了。
抿了一下嘴唇,小宝说:“妈,我中午不在家吃了。”说完,转身出了房门。
何爱宝在外面听见了,大声说:“你不在家吃,那就是跟那个贱骨头一起吃了是吧?”
小宝瞪了一眼何爱宝,不回答她的问话,而是说:“二姐,你不要跟汪二毛他们玩了,他们是些什么人你也不是不知道,你一个姑娘家家的,离他们远点!”
何爱宝听了冷笑:“哟,小宝长能耐了,还管起我来了。我跟谁玩,不用你管!你读好你的书就是。”
“二姐,你以为我想管你啊?我是担心你,你个女孩子,不要老跟那些二流子混在一起!”小宝说完,就往外走。
何爱宝冲小宝的背影一笑说:“什么时候 变成管事婆了,个小东西!”
小宝走出院门,深深在叹出一口气来。湾里人家的屋顶上,饮烟袅袅,只有他家,妈和姐都没有要做饭的意思。
每个星期,他也跟其他的同学一样,盼着回家。可是,一进何家湾,他又有点怕回家。所以,每回回来,他总是先去找大姐何美美。找到大姐,他才觉得有点安心。
很多时候小宝想:幸好还有个大姐在,要不,他都快成了个有妈的孤儿了。
何泽飞也回来了,所以星期六的晚上,何德富弄了几个好菜,又叫美美和小宝在他家吃。
这个吃饭的时间,是小宝最最开心的时间,跟他们在一起,他才有种“家”的感觉。
吃完饭,美美提出,说想跟小宝出去水库埂子上走走。
风有丝清凉,吹在身上很是舒服。傍晚的村庄格外好看,包裹在一层昏黄的朦胧中,像是一副精心绘制的水彩画。
美美和小宝,一前一后,往水库埂处慢慢行走。
小宝喜欢这么陪大姐走着,心中有点小兴奋,一路给她讲着学校的事,还有他们寝室那几个好室友的闲事趣闻。
到了水库埂,美美站住不走,转身看着眼前那才十几家的,被环山包围着的小村庄。小宝看大姐似乎是有心事,上前拉住她的手,轻声问:“大姐,你的生意还好吗?”
“好!”美美笑着看向他:“这次大姐抓住机会,赚了不少的钱。所以说,就算是你考上大学,所有的学费大姐也给你攒好了。小宝,你只管用心读书,所有的事都有大姐。”
小宝点点头:“我知道!等以后我读完大学,有了工作,我再好好回报大姐!”
“傻弟弟,大姐要你回报什么呢,你是大姐唯一的亲人,有你在,大姐才觉得做生意有干劲了。所以说,大姐要谢谢你的陪伴。不过,也不能只是学习,在学校要吃好些,也要注意身体!”
“大姐放心,这个我知道。你给我的生活费,我都用光了,嘿嘿。”小宝有点不好意思地笑着说。
“那就好!现在大姐有钱了,明天我再多给点你。”
“不用的大姐,我钱够用。”
“不怕,你说,大姐这么多钱,你不帮着我用一点,万一到时候连银行都装不下大姐的钱,那大姐可就要急哭了。”美美一本正经地说。
第两百三十二章 这样的妈
“哈哈,大姐,你就是会说笑。那小宝就帮你花点哈哈哈。”小宝笑了起来,笑得弯下腰去。
美美牵着他的手,也陪着他笑。
待小宝收好笑后,美美才说:“小宝,大姐要跟你说件事。不过,你要相信,有大姐在,什么也不要怕。”
“嗯!大姐你说吧。”
“马……你妈,她,听说有一个相好的,可能会改嫁……”美美说到这里,看着小宝,怕他听了不开心,就没再往下说。
何小宝听了,愣了一下,又似乎很是轻松地一笑说:“这事啊……这没什么啊,大姐,我反正是跟你的。我妈要是再嫁人,就让她嫁吧,我不还有大姐你吗。”
美美点点头:“是,小宝,你这么想就好!你还有大姐。再说了 ,她就算是改了嫁,你也一样可以去看她的。”
小宝呵呵一笑:“是啊,我还是会去看她的。大姐,我们回去吧!”
小宝听了这个消息,心里虽然不是很不开心,但毕竟还是有点不舒服。他没想到过自己的妈会改嫁,就算是要改嫁,他也没想到会这么快。
可是,有这个妈在,与没这个妈在,对于他来说,区别不是很大。
可终究,她是自己的亲妈!有妈的孩子跟没妈的孩子是有区别的,何小宝心中多少还是有些失落。
一路上,小宝很少说话,何美美知道,这件事多少还是会影响到他的心情,也就这么默默地陪他走着,让他自己在心中慢慢消化。
小宝在路口跟美美分开,他还是要回家去睡的,晚上还要做作业。
回到家,何爱宝不知道去哪里野了,小宝看马金花的房间有灯,就敲了敲房门。
不管怎么样,他还是想跟妈妈待一会儿。一个才十二三岁的孩子,就算自己妈再不好,他有时还是想跟妈亲近一些。
“谁了?”马金花在门内有点不耐烦地问了一句。
“妈,是我!”小宝轻声应着。
里面没有声音,小宝推门进去。
马金花依然是躺在床上,床头的木柜上,放着一只碗和一双筷子。碗里是面条,上面有几片白菜叶子。
面条看上去一动也没动过,上面还散发着热气。
“妈,你没吃饭啊?”小宝走上前,看了一眼面条碗,再看马金花。
马金花还是瞪大着眼看着木梁,好像木梁上有花似的,怎么看也看不够。
马金花没有理他。小宝拿起碗和筷子,递到马金花面前。
“妈,你是不是哪里不舒服啊?跟二姐吵架了?你还是吃点吧!”小宝柔声说。
“不想吃!”马金花崩出三个字来。这回,有点惜字如金的感觉,要是平时,家里总能听见她巴啦巴啦地说过不停。
小宝把碗和筷子放下,坐到床边,看了一会儿马金花,说:“妈,你要是有更好的地方去,就放心的去,不要担心我和二姐,我们会照顾自己的。只要你过得好,我们就开心!”
马金花听小宝说这话,猛地把脸调过来,眼睛瞪着他。
“你是不是巴不得老娘走啊?你个没良心的小兔崽子!走不走,老娘自己决定。我一天不走,一天还是你娘!你个没良心的小兔崽子,老娘让你读书,还读能了你,你也想赶老娘走啊!”
小宝听着马金花的谩骂,一句话也不说。
他看出马金花的心情不太好,想着,要是她能骂自己几句开心点,就让她骂吧!
“我就知道,你今天一天都跟那个贱骨头一起,是不是那个贱骨头让你叫我走的?老娘就是不走,看她能把老娘吃了不成!”
马金花骂得有点激动,翻身坐了起来,原本没有颜色的脸,也因激动有点胀红了。
“妈!”小宝最不爱听的就是马金花骂大姐。大姐都十七八岁的大姑娘了,办的两个厂搞得这么红火,可不再是以前的何美美,怎么还能骂她是贱骨头呢?
“怎么了?老娘骂她你不爱听是吧?不爱听就滚!她不是要养你吗?你就跟她一起去吧,我没你这个儿子,你也不要认我这个娘!”
真是,好好的想说几句,本来是想安慰一下她这个做娘的,没想到,她又扯到大姐那里去了。
何小宝有点生气,说自己他可以不理,让她说,可她不能说大姐的坏话!
何小宝猛地从床上起身,冲着马金花喊道:“你还知道你是个做娘的啊?从上初中起,你出过我一分钱的学费和生活费没有?
我每个星期回来,吃过你做的几顿饭?是我不想在家里吃吗?我回来,这里冷火熄烟的。要不是大姐,我还要饿肚子!”
小宝停了一会儿,顺了顺气,用有点恨铁不成纲的语气说:“妈,你不要再骂大姐了。她现在生意做得好,我听泽飞说,他家分了五百多块钱呢。
妈,你要是不想走,我去跟大姐说,让你跟二姐也去她的裤子厂或是瓜子厂帮忙……”
“不去-----”何小宝还没说完,马金花就闭着眼,张大嘴大声吼了起来。
“我就是穷得去要饭,也不去给那个贱东西做事!你个没良心的小东西,你是回来气我的是吧?你滚!滚!别在我眼前晃!”
小宝咬牙狠狠瞪了马金花一眼,转身跑了出去。
出了院子门,他却不知道要去哪里。
天,已经黑了。除了星星点点的几处人家里透出的灯光,四周一片漆黑。
不能去大姐那里,她会担心的。
要是去别的地方,天黑了,他有点害怕。
听大人们讲,这山里,一到晚上,就会有鬼出没。且专门爱招像他这么大的小孩子去。所以,从小时候起,天一黑,他一个人就不敢出门。
小宝在院门口站了一会儿,又转身往回走。明天还要上学去,作业还一个字没动呢。算了,回去把作业做完吧,先不要理那个妈了。
或许,她是心情不好吧。也或许,她真的是哪里不舒服,只是她不想告诉自己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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