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
“以前不是叫‘姐’的吗?”
“呃……”
这么简单的问题却让季明俨犯了难。
季明俨看着还剩下小半杯的姜汤水,大概是身体暖了,脸上的红也更厉害了,他忐忑地看了俞听一眼,有些口干舌燥。
忽然一只手摁在额头上。
季明俨吓了一跳,抬头却对上俞听注视的眼神:“你是不是病了?”
他想摇头,却又舍不得这柔软的掌心落在额上的触感:“……是!”
本来要否认,话到嘴边忽然一百八十度转变。
“大概是淋了雨感冒了,”季明俨福至心灵的,甚至惟妙惟肖地咳嗽了两声,“姐,我能不能在这里歇会儿,明天再走?”
俞听看着少年小心翼翼的眼神,他的流海仍有些湿润,配合亮晶晶的双眼,让她错觉自己是捡了什么可怜的小动物。
忽然间爱心有点泛滥。
靠近墙边有一张三人座的沙发,就是季明俨今晚上暂时栖身的床。
俞听去拿毯子的功夫,季明俨却忍不住跳起来,在原地手舞足蹈。
在俞听首肯的时候,季明俨快乐的像是得到了全世界,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变得这样,强烈的想见到俞听,强烈的渴望跟她相处。
之前他也是品学兼优的好孩子,加上长的很好,从初中的时候就是学校的风云人物,被许许多多的女生们爱慕着。就算进了高中,每天的课桌里总也会有好几封告白的信,以及一些女孩子送的零零碎碎的可爱的小物件。
可对于那么多可爱的女孩子明里暗里的表白,季明俨一直坚定的免疫着,不为所动。
因为不太喜欢女孩子,反而跟陆涛等几个男生整天同出同入,因此还引发了些不可说的猜测。
甚至直到现在他也有些分不清自己的心意,是喜欢上了俞听吗?还是因为她特殊的身份,像是暗夜里的一点别样的星光,牢牢地吸引了他?
他分不清这到底是不是所谓的“爱”,可本能不会骗人。
俞听抱了毯子回来的时候,季明俨正把湿透了的校服外套脱了下来搭在了椅背上。
里头只有一件白色的体恤衫,因为也有些湿,布料软趴趴地贴在身上,勾勒出胸肩的完美曲线,到腰部却明显的塌陷下去,肩宽腰细且腿长,简直赏心悦目无可挑剔。
俞听想起他先前自吹身材的话,倒不是信口开河。
季明俨颠颠地跑到跟前,将毯子抱住接了过去:“谢谢姐。”
俞听发现他好像嘴甜起来:“早点睡吧。”
季明俨醉翁之意不在酒,见俞听要走,慌忙叫住:“姐!”
俞听回头。
季明俨给她黑白分明的眼神一瞟,心中七上八下,浮浮沉沉中突然捉到一根救命稻草:“那个永生羽蝉、找到了吗?”
“永生羽蝉”四个字响起,俞听的耳畔仿佛也听到一阵凄清的蝉鸣。
瑟瑟的震动着,让她忍不住眼前一昏。
她及时地扶住旁边的桌子角,才没有让自己倒下去。
季明俨并没有察觉,只忙着又说:“我、我无意中听我妈跟我爸说起来有关永生羽蝉的事,也许会对找到那东西有所帮助。”
听到这里,俞听的脸上才露出很淡的笑容,然后她说:“不用说了。”
“啊?”
“因为、已经找到了。”
季明俨本来是故意找个话题想跟俞听多相处一会儿的,听了这样的回答倒是真切地吃了一惊:“找到了?是怎么找到的?在哪里找到的?”
俞听有些无力地叹息,甚至后悔一时心软答应他留下:“你怎么这么多疑问?有什么话改天说吧……”
“不是说永生羽蝉很危险吗?”季明俨想起上回永安广场的事,情急的一把握住了俞听的手:“你、你有没有受伤?”
俞听给他拉了个趔趄。
季明俨见她站立不稳似的,慌忙将她拥住。
就在重新将她抱住的瞬间,看着俞听倦怠憔悴的脸色,季明俨忽然想到了什么:“难道、之前几天你是去找永生羽蝉了?”
因为太过担心,季明俨下意识地握紧了俞听的手。
俞听想挣脱,可少年的掌心格外炽热,那股热力迅速沁入了血液跟她的肌骨之中。
那是一种令人无法抗拒的熨帖的力量,连之前那瑟瑟的蝉鸣声也随之远去。
她震惊于自己的这种感觉。
季明俨却仍在追问:“你说话啊,到底是不是受伤了?”明明知道俞听不是凡人,未必就那么容易受伤,可却出自本心的为她担忧。
他手足无措的,拉着她的手想看看有没有伤痕。
这家伙的碰触好像对她有催眠的功效,俞听的眼皮越来越沉重,她竭力抗拒那种滚滚而来的睡意,眼神困惑地看向少年。
他的脸在面前晃动,目光亮晶晶的,又迅速模糊。
只是看起来有些许眼熟,仿佛在哪里见过,可似乎是太久远了,完全记不起来。
“你到底,”俞听皱蹙着眉,自言自语:“是什么来历,为什么会……”
“什么?”季明俨不懂。
俞听仰头看着他,目光闪烁,最后却又露出一个朦胧的笑:“算了,太累了。”
她缓缓张开手臂,将季明俨拦腰抱住。
“……”季明俨呆若木鸡。
俞听给人形抱枕打了个五星好评:“很舒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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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天师道(1)
这一夜季明俨几乎失眠。
虽然是睡在沙发上, 对他而言却好像是睡在什么了不得的云端,他翻来覆去了大半宿, 沙发垫子不堪蹂/躏地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 像极了刚偷到美味的小老鼠发出的吱吱声,藏着一股子偷偷摸摸的欢天喜地。
直到他翻腾的心满意足了,才总算睡了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 朦朦胧胧中季明俨好像听见有人说话。
他睡得迷瞪了,还以为是在自己家里,可是他习惯了独居,怎么会有男人的声音?
恍惚中又觉着自己大概是在医院里看护父亲, 或许是医生来查房吧……
困惑中, 正想睁开眼睛看一看,一股沉酣的睡意却像是秋天早上的浓雾般袭来。
季明俨难以抵挡, 很快又陷入了沉睡。
丝缎般的长发垂在腰间,玄灵看着沙发上少年安稳的睡容,虽然是在睡梦中,可这张脸上仍有掩不住的喜悦。
玄灵回头看向正在喝水的俞听:“你为什么留下他?”
俞听回头:“他一直都在外头淋雨, 要是不管他怕是要生病的。”
“他的生老病死,跟你有什么关系?”
俞听眨了眨眼,振振有辞:“若说关系自然是有的,他要是不来找姑妄听,怎么会淋雨,要是因为这个一命呜呼,岂不也是姑妄听的因果?”
“说的好听, ”玄灵哼了声,“只不过你我都知道,你只是因为心软而已。”
俞听抓了抓头:“你不是要晚一点回来吗?”
“还不是因为察觉你的气息变了,怕你出事,没想到、只是因为这个小朋友而已。”
俞听咳嗽了声:“明天他就离开了,应该不会有下一次。”
“这种话听着耳熟,你好像说过不止一遍吧?”玄灵不悦。
大概正是因为不止一遍所以经验丰富,俞听嘿嘿一笑:“你不是不知道,我的法术对这孩子总是失效,所以我想逃避不是长久之计,不如留下他让我好好研究一下,看看到底症结出在哪里。”
玄灵沉声说:“这样最好,只是别把自己搭进去。”
“什么搭进去,你是不相信我呀。”俞听挑眉。
玄灵盯着俞听满不在乎的脸看了会儿,忽然抬手在她的颈间轻轻一拂。
垂肩的秀发给撩开,露出了白腻无瑕的后颈。
但是就在领口处,却有一团焦红的伤痕若隐若现。玄灵的手指轻轻一挑,从他的角度看去,可以看到这伤一直蔓延往下。
“这么严重,你为什么不说?”两道极好看的眉毛皱在了一起,玄灵俊秀的脸上浮现一层怒意。
俞听察觉他的不快,忙将他的手撩开:“不必担心,养个几天就好了。”
玄灵微微昂首:“我之前告诫过你,不要多插手外头的事,毕竟你的体质不适宜离开姑妄听,你很该庆幸,这次遇上的是永生羽蝉,如果你遇到的是具有主动攻击性的灵物,你还能像是现在没事人一样?”
“我知道。”
“你知道,但是你总不听我的话。”
“这次是例外,”俞听认真地辩解,“毕竟永生羽蝉虽然没有主动攻击性,但是它悄然之中引发的因果却更加可怕,因为连你我都无法预测它到底会引出什么,所以我……”
“无事司的人已经出动了,交给魏西楼他们处理又怎么样。”
“你、你就当我也想出去透透气吧。”
玄灵了然:“你是怕魏西楼处理不当、或者处理不成反而也被连累?你也忒慈悲了!还是说……只对魏西楼慈悲?”
“玄灵!”俞听叫,她抬头对上玄灵质问的眼神,“你说的没错,也许是我多事了,可是我就是不能坐视不理,倒不是因为魏西楼或者任何一个人,而是因为,不想再听见更多、我不喜欢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