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卢芥小的时候经常跟着吴雪芹赶集，虽然她从来也不给她买些什么，她只是跟在吴雪芹的身后，看她平时是怎么跟小贩砍价的，因此也学到了不少的技巧。
到了集市上的时候，果然已经只剩下一些将要收摊的商贩了。卢芥带路，与燕儿先去将草药卖了，这家药铺是老字号，纵使卫生所都有了，也没关门，反而能有政府的支持，可见医德还是有的。
“芥子又来了？”一个穿着粗布长褂的男子走了出来，脸上戴着一个金丝框眼睛，一笑起来眼睛眯成一条缝，意外的有亲和力，他便是这家药铺的掌柜。
“高叔叔好久不见，您还是这么爱笑。”卢芥打趣道：“这位是我妹妹燕儿，高叔叔可以记住她，以后就由她来这边送草药了。”
高杰打量着燕儿，又看向卢芥：“没听你说你还有个妹妹，不过你们长得倒是一点都不像呢。”
她们本就不是亲姐妹，不相似也是正常的。不过卢芥并不打算解释的这么清楚：“我妹妹她还小，还没长开，可能还看不出来相似之处。”
高杰与卢芥认识也有好多年了，当初是穆老头为他们药铺送草药，后来穆老头年纪大了，便由卢芥来代送。转眼穆老头也过世好几年了，卢芥也已经长成大闺女了。
“你最近怎么都没来？”高杰一直将卢芥当做亲人一般看待，或许是出于与穆老头的情分上，毕竟卢芥也算是穆老头的徒弟。
“最近有些事情，以后可能我都不能来送草药了。”卢芥叹了一声。
“怎么是要嫁人了吗？”高杰推了推金丝边眼镜。
高杰知道穆老头之前也有个徒弟，他也见过几次，不知为何，卢芥长大了，竟然与那个女孩，长得很是相似，不知道那个女孩现在怎么样了，是不是孩子也差不多像卢芥这么大了。
燕儿站在一旁安静地听高杰与卢芥叙旧，她很乖，乖到让卢芥觉得有些心疼。卢芥拉着高杰走到一旁，小声问道：“高叔叔，你知道怎么治疗幽闭恐惧症吗？”
高杰一脸高深莫测道：“穆老头应该也多少知道一些中医的药理，这种病是不是用药物简单的治疗的。”
“那幽闭恐惧症会对精神造成影响吗？”卢芥继续问道。
“可能会造成逃避型精神障碍。”高杰虽说是中医世家，但他留洋学过西医，所以他一直主张中西合璧。
卢芥听到高杰解释道：“所谓的逃避性精神障碍，就是故意不想起一些事情，故意丧失一些能力，来逃避当年留下的阴影，使患者不会想起一些不愉快的记忆，但若是受到外界的刺激，也有可能想起一直在逃避的事情，这样的话，会有两种结果，一种是无法承受打击，造成心理崩溃，陷入疯癫状态，当然也还有一种可能，那就是战胜了内心的恐惧，成为正常人。”
这么一说，卢芥有些犹豫了，万一治不好燕儿，她变成了一个疯子，卢芥这一辈子都会活在愧疚和自责当中，可是如果不给燕儿治疗，她这一生可能就这样被毁了。
高杰打量着燕儿低声问道：“就是这个姑娘吧，我看着她就有些反常，怎么可能会是你妹妹，你这是从哪里捡来的？”
“她也是个可怜的姑娘。”卢芥叹了一声，带着些许的无可奈何。
“不如这样，让她留在我这里当学徒吧。”高杰提议道。
“真的吗？”卢芥不可思议地看向高杰：“燕儿她就是单纯了些，不谙世事，但她学习能力很强的，我想应该能帮上你不少的忙。”
第38章 安慰
若是燕儿能留在高杰身边的话，卢芥也好了了一桩心事，在药铺总比在林中小屋安全，有高杰照顾，或许对燕儿的病情也有很好的帮助。
“这么说，你也同意将她留下了？”高杰问道。
“我与燕儿说说，若是她想留下，我便让她留下。”卢芥觉得还是应该尊重燕儿的选择。
燕儿将布袋放在了柜台上，她在一旁看着那些盛满中药的玻璃瓶。上面都印有一些字，大多数字燕儿都认识，她很快便记住了那些药的名字，位置，以及价格，还有具体的药效。
“燕儿，你想不想留在这里工作？”卢芥温柔地说道。
燕儿回过神来，她指了指展示柜中的药：“这些药，我都记住了，在这里工作能活下去吗？”
这是卢芥对燕儿说的，要活下去，她没想到燕儿记住了。卢芥眼中微微湿润：“恩，工作有钱，才能活下去，而且在这里高叔叔会帮你的，你有什么事情都可以和他说，和他商量。”
燕儿看向高杰，高杰眯着眼睛，笑得格外慈祥，燕儿也笑了起来：“燕儿喜欢高叔叔。”
闻言，卢芥也跟着笑了起来。
高杰付了卢芥的药材钱。卢芥打算带着燕儿买些东西，她身上除了这身衣服，便没有其他了，燕儿很多东西又不懂，卢芥必须要先给她准备齐全。
“走，我带你到处转转。”卢芥笑着对燕儿说道。
两人一起在集市上走着，燕儿看什么都觉得好奇，这还是燕儿第一次在集市上逛。
“这个好吃吗？”燕儿指了指那红红的一串串的冰糖葫芦，馋的流口水。
卢芥买了一支递给了燕儿：“你尝尝，酸酸甜甜的。”
燕儿咬了一口，真的是又酸又甜，她拿着将冰糖葫芦放在了卢芥的嘴边，示意她也尝尝，卢芥也咬下一颗，她也有很久没吃过冰糖葫芦了。
印象中第一次吃冰糖葫芦，卢芥也是像燕儿这般高兴，那时候是穆老头带她来这边送药材，她说想吃冰糖葫芦，老爷爷便给她买了一支。
“过来这边看看，有什么喜欢的衣服什么的？”卢芥喊了一声，燕儿连忙跑了过来。
“姐姐要给燕儿买新衣服吗？”燕儿很是激动：“我已经很久没有穿过新的衣服了，好开心。”
卢芥拿了几件差不多合身的衣服，拉着燕儿去店铺里试试。
燕儿换好衣服便走了出来，卢芥夸赞道：“这件不错，显得更可爱了呢。”
试过的这几件，都很好看，卢芥挑了散件最是好看，而且合身的：“就这三件吧，燕儿也喜欢吗？”
“喜欢，喜欢！”燕儿别提有多开心了。
买下衣服之后，卢芥又带着燕儿买了一些生活用品，又教燕儿该怎么用，两人整个集市上逛了一遍，买了很多的东西，燕儿手里都拿不过来了，但她却从来都没有这么高兴过。
回到药铺后，高杰看着她们手里的大包小包问道：“你们这是要把集市都掏空了？”
“这样燕儿也能少给你添些麻烦。”卢芥嘴上虽是这么说，却还是毫不客气道：“给燕儿安排的住处，带我们过去看看吧。”
高杰摇了摇头：“你这分明就是不放心我。”
别看高杰年纪已经有四十岁了，可他心性有时候还是像个孩子。自己都照顾不好，她还是有些不放心的。不过高杰的人品是极好的，燕儿在这里绝对受不了亏待。
高杰在前面带路，走到了药铺的后院。
“这间房间便是燕儿的，不错吧。”高杰指了指外面的竹子。
“是不错。”卢芥四处打量了一番，这个房间说不上小，也不算大，燕儿住起来刚刚好。
“你先忙去吧，我与燕儿在这收拾一下。”卢芥下逐客令道。
高杰离开后，燕儿不解地问道：“姐姐怎么对高叔叔说话那么不客气啊？”
闻言，卢芥笑了起来：“有些人啊，你和他客气不起来，不过这并不能影响两人之间的关系，这也是一种特殊的相处方式，别看有些别扭，但恰好说明这两人关系很好，但也不是所有人都能这样的。”
燕儿没有听懂，她大概明白卢芥说的是相处之道。
收拾好房间之后，卢芥躺在床上，伸了一个懒腰：“好累啊！”
“我给姐姐按摩一下。”燕儿开始给卢芥按摩。
轻一下重一下，力度刚刚好，燕儿的按摩技术不错，卢芥觉得浑身都舒服了起来，整个人都放松了下来。
卢芥还是要离开燕儿的，她有些不舍得：“那姐姐便回去了，你一个人在这里也要好好照顾自己。若是你父母来找你，你自己决定要不要跟她们回去，不要被他们威胁，这是你自己的人生，没有人可以逼你做选择，知道了吗？”
“嗯。”燕儿点了点头。
燕儿一直将卢芥送到了村口。“快回去吧。”卢芥回头对燕儿挥手。燕儿眼中满是泪水，她大声喊道：“姐姐记得回来看我呀！我会记住你说的话的！”
强忍住眼眶里打转的泪水，卢芥转身离开了，燕儿长大了，也该学会面对分离。而她也是一样，她总不能守着燕儿一辈子，现在燕儿有了稳定的工作和住处，她这样也便不用再担心些什么了。
卢芥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回村里的，她只觉得心里堵堵的，眼睛涩涩的疼。她比燕儿还难过，还在乎。
走到家门口的时候，卢芥看到了门口站着的人，双眸中的泪水终是忍不住地落了下来。
霍宸惊慌失措，他不知道卢芥去了哪里，也不知道她经历了什么，为什么会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