蹲了下来。
抬眸，看着他。
这一看，拾七就给愣住了。
拾老头的年纪也大了。
然而，在拾宝文还在的时候拾老头也是个十分臭美的老头，每到过年的时候，他就会自个跑到镇上的理发店里去将头发给染黑。
所以，在拾七的印象中，虽然拾老头是大了黄婆子八岁。
可，看起来却是比黄婆子还要显得年轻很多，大概，一头黑发占了一半的原因，如今，这才没几天的功夫。
他那原本是已经染黑了的头发竟是生生都被新长出的白发所淹没，这也还真的就是拾七头一次见到拾老头白头发的样子。
同时也是第一次这么近距离的看到了拾老头那几乎是布满了整张脸的皱纹和老人斑且也因着是中过风的缘故。
他现在的嘴角都是有些倾斜的，眼睛竟是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变得一大一小了，很是明显。
这与自己印象之中的帅气拾老头真的是大有出入，从来都不曾想过，拾老头竟然也老了，还很是沧桑。
看着，莫名就有些不是滋味。
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明明她很少亲近拾老头的，可是，在看到如今这个样子的拾老头时，拾七竟是也有种抑制不住的心酸涌上心头。
压都压不住。
难受得紧。
深吸一口气。
拾七这才伸手握住了拾老头的手且明显感觉到了拾老头身体微微一僵，显然，他对于拾七的亲近也有些不太自然。
毕竟打小拾老头就没怎么关注过拾七，所有的精力都放在了儿子，孙子的身上，彼时显得也有些手足无措。
拾七却是咧了咧嘴，直接就道：“我也喜欢爹的！”
回眸，“妈，您知道的吧！”
黄婆子偷偷抹了抹眼泪，没说话。
拾宝珠当即就是给老三拾宝珍使了个眼色，很快，拾宝珍就和拾宝珠一起将黄婆子请到了桌上真正坐下。
“来来来，都是一宿未休息的人了，都好好吃顿早饭就先回我们那边歇会儿，几个厢房都已经是给收拾出来了的——”
江婆子也立马招呼着大老远赶回来的这一大家子人道。
几个桌上的人，这才纷纷拿起了碗筷来，开始过早。
很快，屋里的气氛就没有那么沉默了。
自然，拾七又回了自己的那一桌。
勍小柔直接就拿胳膊肘捅了捅拾七压低声音就道：“小姨，你可真行啊，还有，这你土了吧唧的法子听着真的是有些无稽之谈啊。
可，还别说，真心管用！”
毕竟外公这不真的好了吗。
拾七笑眯眯。
然后直接就是伸着筷子夹了一筷子的白萝卜干到勍小柔的碗里，“吃饭吧你，巫木夙的事情等回去小姨再找你算账！”
勍小柔立马就蔫了。
六月飞雪啊，真不是她干的。
“小姨，天地良心，真的不是我啊——”
拾七没搭理她。
只是刚想端起碗筷吃的时候却是就给瞅到了一旁只喝粥却也并未吃上一口菜的沁儿便就是也给她夹了一筷子的青菜和一个饼子。
“沁儿，吃菜。”
沁儿勉强挤出一个笑容来，“谢谢小姑——”
拾七点点头。
这才看向了一旁的豆儿，豆儿咽了咽口水，然后，十分利索的就夹了一筷子咸菜到碗里。
拾七笑了笑。
然，当她再次准备端起碗筷吃饭的时候对面那个一动都不曾动过的少年却是再次叫她放下了碗筷。
因着看了他半响见他没反应。
如法炮制。
拾七先是夹了一筷子的青菜，豆干到乔霂的碗里，这才敲了敲他面前的碗让其回神，“吃饭，不要发呆了。”
然而对方纹丝不动，拾七注意到了就连他的睫毛都未曾动过一下。
她挑了挑眉。
乔霂身旁的拾金拾银兄弟两对看一眼，拾宝直接插话，“小姑，这个表锅有点勺，我推他都莫得一点反应。
而且，还从来就冒听到他说过话，该不会是个哑巴吧？”说完这话，小宝竟是还给忍不住偷笑了一下。
然，几乎是在小宝话落的瞬间，拾宝珠那一桌的夫妻俩都同时往这边给看了过来，脸色自然谈不上好看。
张氏则是呵呵尬笑了两声就开始打圆场道：“小宝他还小，不懂事儿，惯爱胡说八道的，大姐大姐夫莫要放心上啊——”
拾宝珠抿了抿唇，垂眸吃饭。
算是过了这一茬。
毕竟谁还能跟一个小孩子计较。
然，还真就有那跟小孩子计较的。
这不，拾七直接就是拿起了桌上的筷子给了一旁正得意洋洋的小拾宝一筷子，抽得很响。
最起码，屋里的所有人都是给听到动静了。
而小拾宝更是当即就被拾七这一筷子给抽得饱了一泡眼泪在眼眶里，但愣是就在对上拾七的那双黑眸时。
没敢往掉下来。
“你得意个啥，他是你什么人你不晓得？
书都白读了？打的都是自家人的脸，你还在那里洋洋得意，你说，小姑打你有没有错？！”
张氏闻言脸色立马就给沉了下来。
刚想开口说话，一旁的黄婆子三角眼一瞪。
得，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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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5章：差点没给喊岔气。
“姨丈，姨妈——”
彼时，一道并不怎么熟悉的粗哑嗓音便就从老拾家的四合院门口给传了进来，同时几道人影也随之就已经是出现在了老拾家人的面前。
赵氏穿着一身粗布麻衣，虽然鬓角的头发已经花白了一大半，但，她的精神头看上去很好，大脸盆子也很是红润。
手上也还提着一个蛇皮袋子在。
看样子应该是在得知拾宝文去了的消息，第一时间就带着一家人匆匆赶了过来，估计赶得还很急。
因为，彼时她的两边额角都还在不停的冒汗，手上牵着的小方张洋也是在呼哧呼哧的喘气。
小赵氏和方槐倒是呼吸平稳。
几人正满含担忧的站在了老拾家的院子中央，就连是赵氏那张略显得刻薄寡恩的脸上都好像也布满了对老四的死满是叹息的样子。
这不，张氏一进老拾家的院子门后当即就是放下手中的蛇皮袋子，从衣兜里拿出一张帕子来。
抹了抹脸来。
这架势，看着就是要准备嚎啕大哭的。
嗯，村里兴哭丧。
哭得越凶证明家里人越是悲伤，村民们就都会在感同身受的时候哀悼生前还在世的人，譬如老四吧。
村民们就会替他默哀，唉，这拾家老四啊，年纪轻轻的就这么去了，多好一后生啊，真是不幸不幸啊。
要是还在，黄婶子和老拾叔也都能轻松些。
唉，小财该咋办，那孩子还没开始上学捏吧？
各自哀悼。
感叹什么的都有。
而且都是捡人拾宝文的好话来说。
毕竟人死如灯灭嘛，很多拾宝文的不好也都会随着他去了的同时被大家自然淡化且还会不由自主的就想起了这后生的好来。
虽然，老四并没有什么好的名声，但，村民们那也是极有本事的，在这个时候胡说八道也是能够掰扯出了个一二三来的。
就看你想听啥，都能给你说出来。
然，要是在这个档口上那家人哭不出来或者是哭得不够凶，我滴个乖乖那就有点犯罪了。
是会被村民们给戳脊梁骨的。
各种指指点点的都有。
反正说得都是一些不好听的话。
估计拾老头是受不了的。
所以，家里若是死了人的，就得哭，越凶越好，可，现在也还没到哭丧的时候吧？
咋现在就给号上了？
拾七因为是坐在下首靠门的位置，所以，当她扭头一看便就是和院子门口处的小方张洋给对上了。
小方张洋这两年来很是蹿高了些个头，以前看着就是个个头小小的奶包，如今却是也有点小小少年的样子了。
听说，他好像也在凤凰中学念初一，还好像和留儿在同一个班级，成绩貌似也不错的样子。
能和家里的几个小的玩到一块儿。
小方张洋在对上拾七的目光时当即就是冲着她喊了一声：“姑奶奶——”
拾七则是冲着他招招手。
黄婆子和江婆子等人更是都立即从桌上起身，当然，拾老头他们那一桌的人也都纷纷往院子里头走去。
且个个都是在被赵氏号丧的感染性红了眼眶，黄婆子抹了抹眼角，这才看着张氏道：“外甥媳妇，你们咋个都这么就早过来了？
该是都还没过早的吧。
来来来，坐坐——”
江婆子更是赶紧就拉着人往屋里请。
赵氏身旁的方槐和小赵氏也是先后在擦了擦眼角后就是对着拾老头他们礼貌问候道：“大舅老爷，二舅老爷，大舅婆，二舅婆，大表姑，姑父，二表伯，表婶，三表姑，姑父，四表婶，五表叔，六表叔，七表姑——”
挨个喊下来还真是有些够呛的。
尤其小赵氏，差点没给喊岔气，她的身体并不是很好，一年四季多半时间都只是帮着家里烧火做饭而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