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在这个最自然的时间段,相当自然地搜她、关注她。但没想到引发了“众人拾柴”效应,火焰烧热了她的名字。
宾少祺发过来她的官微账号密码,登上去一看,后台点赞数30多万,加关注和评论的通知数字,直接是小红点。另外,粉丝量在播剧期间每天稳定5万到8万的增量,现在加上这最后一击,已暴涨到400多万。
戴巧珊忽然有了一种“好像有人认识了”的感觉。
宾少祺在微信里说:“唉,要不是……多好的机会!”
这还没完,到午夜前,他一连给她转来几十家媒体的约谈邀请,末了说:“早知道有这么多,我该给你做张表……忘了改你官微上的联络方式,把我累得!江哥看我一直往外跑,还以为我背着他干什么不可告人的勾当呢!”
说这么说,他还是飞快发了个整理好的表过来:“转你原公司去吧!”
戴巧珊回了个大笑脸:“谢谢!明儿请您吃火烧!”
本以为这事儿就这么结了,谁知宾少祺犀利问了句:“你转给谁?”戴巧珊一愣,他紧接着发,“除了段导,还有别人带你吗?”
戴巧珊回说:“过一阵儿可能就有了。”
宾少祺无语:“过一阵儿?你自个儿想的吧?他没安排,你一准也不可能找别人问去,扫他面子……”过了一会儿,他发了个托下巴的表情,百思不得其解似的,问,“话说你俩到底什么关系呀?”
他简单自然的一句吐槽,把戴巧珊问得呆了呆。
她点开段正业的对话框,上面还是很久以前,他对她说“我们暂时不要见面了”的那天,他千里迢迢从南方那座城市临时赶回来,问她的,“丫头,你在酒店还是剧组?”。
她出神地翻着和他之间的对话。
她好像从没主动删过,却也不多。总是隔上十天半月,问的也都是“在家吗”之类,别的,没了。
当然,他一向清楚她的大体行踪。
知道她什么时候在什么地方上工,有工作的时候,不打扰她;没工作的时候,会问在不在。在,他直接过来,有什么话当面儿说。
所以,他们的聊天记录里,没什么内容;也因此,她无法根据这个,回答宾少祺的问题,“你俩到底什么关系”。
也是。即使宾少祺没问,他俩又是什么关系?
在她21岁之前,答案还是确定的。问题出在他那一段迅捷如闪电的婚姻。他闪结闪离。但那之后,她也说不好他们究竟什么关系了。
因为首先,她几乎不间断地、越来越深地沉入各种剧目角色,连龙套、哪怕群演,她都会填满角色背景。因此,她的“爱人”多变;段正业在她意识里,唯一固定的角色,就是她老板。
他使出浑身解数也无法打破她构筑的幻境。因为她一“出来”,就不可触碰;一旦触碰,就会“进去”。意识不照面的两个人,算什么关系呢?
其次,他俩当然不算“没关系”。甚至他俩关系的更进一步,还是她推动的。
10年前在段家的那天,他们共同经历了一场浩劫,也共同决定为了所有人的名誉保密;可第二天,紧接着又发生了“白花”事件。父母盛怒,她不得不从家里迁出,自立门户。
那时,她刚满16岁。这个“门户”,还是拿着6千块象征性月薪的段正业,用最快的速度和最坏的价格给她找到的。自那时起,他的月薪虽然偶有微涨,但大部分都用来填了她房东的口袋。
老段导在同一年过世,公司名义上给了段正业,实际上却握在段正才手里。
因此,除了管她吃住,别的忙,他也帮不上。她辍了学,全力混剧组。本来寄希望能在实践中学习,同时挣钱养活自己,谁知,因为“白花”事件的影响力,再没有剧组敢轻易用她。
他们一同跌落到社会的最底层,艰难前行。但即便这样,他们对彼此的感情也从没动摇过。
18岁那天,段正业给她过生日。他们没有余钱,好在段正业早就熟悉了锅灶杯盘。
在她的住处。没有蛋糕。不过,他亲自做了一桌她爱吃的菜,还破例准备了一小瓶二锅头。
他们都喝了一点,但两人的神志绝对清醒。尤其是她。自那场侵犯后。就好像她早就在企盼这一天似的。
她坐在长沙发上,他则坐在茶几对角的单人沙发上。
隔着1米的距离,她打开手机的录音功能。
“哥,以这个作为凭证。”她迎着他深黑的眸光,说,“今天起,我成年了。以后不管我发生什么,别人都会认为,那是‘我的’事,不会再把责任推到其他人身上。”
段正业似乎明白她想要说什么,他一如既往安静听着。
戴巧珊心里毫无疑虑,笃定道:“所以现在,是成年人戴巧珊,对段正业的承诺:我把我的……交给你。”
段正业一怔,很快,他的眼眶红了。
戴巧珊一个字一个字说得很慢,甚至有点啰嗦,但不要紧。
她就怕这短暂而氛围恰当的时刻过去后,她要再像今天这样神思清朗、心无旁骛,不知要等到什么时候。因此,宁愿多说一点,也不能说不到位。
她说:“从今往后,任何时候、我的任何意识状态里,你都是我的另一半。只要你还想‘飞’,”她对他微笑,“这辈子就不变。”
段正业憋半天,最后说:“傻妞……”
戴巧珊也笑。别人的山盟海誓,都是紧贴在一块儿说的。再不济也得握着对方的手;他俩倒好,隔着八竿子远,还由女孩儿来说这种话。
两人望着对方,湿着眼睛傻笑一阵,戴巧珊再一开口,眼泪先喷。她鼓足勇气,说:“哥,我过不去……你来吧!”
段正业十分犹豫,问:“会不会伤害你?”
戴巧珊:“我有办法,你别介意就行……”
她说完,他点点头,撑起身靠近她,先吻住了她。之后,她的意识就陷入了其他场景。
这时,看着微信里她和段正业的对话记录,戴巧珊也忍不住对当年说出那番话的自己点赞。宋大夫给的药真有效,最近好像渐渐能想起这些早被尘封的往事。
不,其实应该说,这些事能被“尘封”才真的奇怪。
它们不论好的、不好的,每一件都意义重大。发生的当时,都觉得像惊涛骇浪,带来过人生的大转向——可是后来,怎么都“忘了”呢?
但他始终也没说过他那段乌龙婚姻的理由。虽说他跟她的关系几乎没被他那段婚姻影响,他对她怎么样,她再迷糊也不可能不知道。问题就在世人过问的,往往是一段关系的名义。名不正,则言不顺。
她不是他的妻子;公司层面上,她不是别人第一时间会想到的“合伙人”或者“(准)老板娘”。她在他亲自带的艺人之外,没有别的身份——她当然不在意这个,但在世俗眼光看来,就相当费解了。
她甚至不是一个合格的女友,因为她脑子里总是在跟“别的男人”过日子。
所以……宾少祺那句“你们俩到底什么关系”,她是不是应该回“上下级兼‘炮友’”?也太扯了……
对了,录音。她向他作出承诺的“信物”,是一段可以用作辅助证据的录音。
当时她的考虑是怕段正业被人误会,也怕自己脑子一抽筋忘了这一茬;多年后王芳珍他们钳制她的,不也是一段类似的录音吗?
戴巧珊无奈笑笑,她昨天就把王芳珍那通录音的风险向宾少祺说过,这时正好,回宾少祺说:“我们是18.禁广播剧配音搭档。”
宾少祺:“……”
戴巧珊想了想,接着发:“这些约谈我自个儿来处理吧!江哥不也很长一段时间都全部自己做吗,您不也是他徒弟?”
宾少祺又回了串省略号。
很快,她收到了他的语音信息。他压着声音:“我没法儿出门,这儿跟你说吧——这么好的机会,丢了再赶就难了!你真不打算跟你们公司其他负责人通个气?”
戴巧珊发个笑脸,回文字:“谈下来再报备。”
宾少祺:“段导到底嘛去了?你联系他了没?”
戴巧珊回:“他可能想静一静。”
宾少祺:“……我还想呢!可这不是非常时期嘛!多大点事儿啊要躲起来?他心愿不就是你好了他也好吗,他……”
他越说越激动,一口气直说到60秒断掉,还特地又发了句万般不爽的反问“啊?!”,来加强语气。
戴巧珊:“祺哥。”
宾少祺等了一会儿,见她没下文,又不甘心就这么断了,追了句:“三更半夜叫我干嘛?”
戴巧珊乐:“您有喜欢的人吗?”
宾少祺:“关你屁事!”
戴巧珊:“那就拿江哥来打个比方吧!”
宾少祺:“……”
戴巧珊:“您这么在意他,肯定希望他有一天能走上国际舞台。现在有一波机会来了,但前提是要您以您父亲接班人的身份,来替他撑场、站台,您愿意吗?”
宾少祺:“……谁特么这么大嘴巴?顺子?”
戴巧珊:“甭管是谁,您做什么决定我都跟江哥他们一样支持您!但我问您,这种情况,您愿意归愿意,纠结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