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照片?”
“一堆药盒的照片,舍曲林、氟西汀什么的。她和我讲,她抑郁症犯了。”林翊说,“我当然不歧视抑郁症患者,但是给我发图的时候,能不能把图上面的水印p掉?!”
“……你就当是人类观察吧。”林微吟服了,她想了想,忽然感觉不对,“等会儿,你刚才说……舍曲林?”
“对啊,精神类的药,好像用得挺普遍的。”林翊莫名其妙,“怎么了?”
“……没什么。”林微吟摇头,“你回去吧,注意安全,加油。”
林翊点头,蹬着高跟鞋走了。
等听不到高跟鞋的声音,林微吟摸出手机搜索,面对着跳出来的舍曲林词条,愣了。
她想起来了,在闻人以谨的取药单上,那一瞥,末尾看见的有点熟悉的药名是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某种程度上说,老林关于狐狸精的愿望,是实现了(烟)
我请了假为什么还要更新,千古迷题(ni)
第30章 第三十天没复明
舍曲林。
林微吟这辈子最值得自豪的事情其中之一,就是视力好。从小到大各种保护视力的广告铺天盖地,从蒸汽眼贴到补什么维生素的口服液,有用的没用的一大堆,她从来都用不上。
高中那会儿邓女士狠抓学习,林微吟被剥夺玩手机权,只能晚上缩被窝里,激情对着闪闪发亮一块手机屏幕快乐到天明。到大学她更是宛如猛虎出笼,在没有邓女士的地方肆无忌惮地打游戏,闲得发慌都得翻出电脑来看两集片儿。
就这么折腾到如今,当年寝室里一同快乐的姐妹眼镜度数飙升,只有她一个人稳居双眼视力5.2的高地。学术人才宋延嘉对此啧啧称奇并发出灵魂拷问:“你视力这么行,怎么不去开飞机?”
这视力能不能开飞机,林微吟不知道,但看看取药单倒是足够了。
只被削了一个角的提拉米苏突然变得索然无味,细细的巧克力粉和压碎的巧克力薄片被勺子划拉到盘子上,一股浓郁的巧克力香。林微吟剐下一小勺,还是没能塞进嘴里,只随便丢在了盘子上。
她摸出手机,通讯录往下滑,一直到当时玩真心话大冒险时被尹梦月按过的地方。
被挑出来的这位兄弟不过四个字,林微吟盯着看了很久,哆哆嗦嗦地按了通话,死死地看着屏幕跳成拨通中的页面。
她感觉到自己的手抖得很有点帕金森患者的风范,这个念头冒出来的瞬间她本来该笑,但是脑子里一团混沌,连一个最简单的“笑一笑”指令都没法完成。
拨通页面上的小电话跳了很久,终于跳进接通页面。
在闻人以谨开口之前,林微吟按下了挂断,顺手把手机倒扣在桌面上。
她想问,可是既不知道该怎么问,也不知道有没有这个资格。
手机安静无声,林微吟背靠着甜品店的椅背,沉默地等着。
她想如果闻人以谨能给她回个电话,或者微信上戳她一下,她就能用八核大脑把问题揪出来。吃她这碗饭的无非是笔上的功夫,能写就能说,无非是玩文字游戏而已。
但是闻人以谨没有。
他没有回电话,微信安静得如同死水。
林微吟等到了落地窗外边彻底暗下来,广场上的灯渐渐亮起,炫酷的彩色光柱一直打到她身上,她才结账出去。
沿着街走出去就是音乐喷泉,林微吟走过时喷泉忽然升起,乐声和水声里她听见等喷泉的人惊喜的欢呼,手上脸上都溅上细细碎碎的水珠。
林微吟忽然觉得有点寂寞,然后无端地想起了闻人以谨。他这个人就像一艘远航的船,靠近岸的时候岸上的人看见绚烂的灯光和烟花,但是那艘船会开走,只剩下曾经航行过的海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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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可能是林微吟工作以后,饱受秦氏摧残的大脑里面,能冒出的最矫情也最诗意的想法。然而等她第二天上班,她就诗意不起来了。
人间定理,秃子没有资格伤春悲秋。
秦氏好不容易抓着个和唐风搭边的机会,当然不肯放过,恨不得派一天来巡查三回,尹梦月离职后被迫顶包的新任组长朱晴桌面上一把头发,其他人也没好到哪儿去,焦虑程度直逼当时分AB组竞争抱大腿机会的时候。
林微吟迅速进入工作状态,她这人注意力有限,一工作,梦里都是一大堆未命名的方案文件,直接把闻人以谨忘了。
等她想起来,最终稿已经拿了唐风那边的回复邮件。算算时间,她和闻人以谨差不多一个月没联系了。
林微吟戳开微信的瞬间,都觉得和闻人以谨的对话框怕不是落灰了。她做作地对着光亮的屏幕吹了两下,看见的果然是上回她的问候,礼貌询问闻人以谨是否还健在。
她犹豫很久,随手抓了个抱枕塞进怀里,下巴卡抱枕上边缓解压力,从通讯录里翻出闻人以谨,迟疑着按了拨通。
这回闻人以谨没晾她,接得很快,不咸不淡地声音从手机对面传过来:“喂?”
“……嗯,是我。”拨号是一回事,对面接通就是另一回事,听见闻人以谨的声音,林微吟还真不知道该怎么说。她捏捏抱枕角,“那啥,其实也没什么事……我就问问,您还健在吗?”
闻人以谨沉默一下:“还活着。”
“哦,那就好,我放心了。”
……这什么睿智对话!
林微吟说完就觉得自己要死了。换位思考,如果有人给她打这么一个电话,还说这种话,不摔手机都属于她有涵养。
她舔舔嘴唇,决定补救一下:“不是,那个,我最近在做唐风合作的企划,脑子有点转不过弯……”
闻人以谨还是淡淡的,倒没把电话挂了,呼吸都很平稳:“嗯。”
“是这样的,就,我最近发现了一个新的吃饭地点,我觉得还不错……”实际上当然没这个地方,林微吟开始脑内搜索地图,试图找到一家餐厅能和描述重合,“反正就挺好的。我觉得可以尝试一下。”
她吞咽一下,捏着手机,手指不自觉地微微发颤:“……我可以请你吃吗?”
闻人以谨没答。手机收音效果不错,他不说话,林微吟就能清晰地听见他的呼吸声,平稳缓慢,一起一落,让人能想象出和呼吸搭配的心跳。应该也是这样平稳地起落,泵出足够的血液在这具年轻的躯体里游走。
等了一会儿,那边还是没回复,林微吟好歹也是成年人,知道这是委婉地表示拒绝。她说不出心里是个什么想法,死死捏着手机,开口时居然有点没心没肺的欢快:“不行吗?那好吧,当我没说,我……”
“我最近,不是很想出去。”闻人以谨打断她。
林微吟没懂:“啥?”
“我不是很想出去。”闻人以谨重复一遍,“要是真的有事,你过来吧。”
“……过来哪儿?”
“我这里。”
林微吟觉得自己脑门上冒出的问号,这会儿得被掰直成感叹号。
她没忍住:“讲道理,你的意思是让我去你家吗?这不太好吧。”
“那算了。”
“……等一等!”林微吟怕闻人以谨挂电话,“别,我觉得我还可以抢救一下。其实我真有点事,我觉得不吃个饭,光说事有点尴尬……你家就你家,我可以,我能行,没问题。”
“好。”
“……嗯,那就这样。”林微吟说,“明天周六嘛,容我睡个懒觉,我下午过来。”
闻人以谨应了一声,不说话了。
最怕气氛突然凝固,林微吟隔着手机都感觉到了扑面而来的尴尬,她真不知道能说点什么。憋了一会儿,她十分套路地和闻人以谨告了个别,就把电话挂了。
过了大概三分钟,微信久违地亮了一下。
闻人以谨那个落灰的对话框终于有了新的东西,他发的是一张截图,地址是市内寸土寸金的别墅区,林微吟以前看到过楼盘的宣发,只觉得这地方绿化到位交通方便,十分心动,然后往下看见价格……
……果断告辞。
如果没有林先生的支持,林微吟觉得自己凭自己的本事,想在这地方买个复式独栋,恐怕得存钱存到下个一千年再续前缘。
她记住随截图发过来的门牌号,忽然把手机一丢,揪住抱枕,整个脸埋进枕头里,腿也蜷起来。
虽然闻人以谨不可能趁她去他家的时候套麻袋锤她,当时答应觉得没什么,现在想想,怎么想怎么奇怪。
林微吟深吸一口气,死死地埋在抱枕里,像只快脱水的鱼一样,无力地挣扎几下:“好羞耻啊……”
**
羞耻的结果就是失眠,林微吟在脑内设想着见到闻人以谨的可能画面,想了大半个晚上,睁眼到凌晨三点还毫无睡意。到底什么时候睡着的她毫无印象,大概是真的精疲力尽,身体不行了才睡过去。
等她醒,捞过床头手机一看,心凉了一截。
她和闻人以谨没约定具体时间,只说是下午,她设想里的“下午”就是一点到三点,但她这一觉醒来,直接到了两点。
林微吟从床上跳起来,以生平最快的速度洗头洗澡顺便化妆,拎包出门生死时速。她哪儿还敢坐地铁,打了个车,直到独栋别墅门口都没敢拿手机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