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肖成把果盘朝肖烈推了推,“你这孩子,到帝都还住什么酒店?这草莓味道还行,你尝尝。”然后神态放松地靠在沙发上,问:“我最近在考虑确立产业投资的问题,你怎么看?”
“从战略发展和财务角度的考量,成功的产业投资可以降低主营业务业绩波动风险,保障股东收益。不过……”
“不过什么?”
“所有的投资都有风险,盈利越高风险越大。行业趋势不明朗的不投,不是行业龙头的也不投。”
肖成颇为赞同地点点头,“还是你们年轻人脑子快,你和我细说说。”
“好。”
两人一直谈到晚饭摆上桌。
郑舒曼叫了三回,肖成才拍着肖烈的肩膀站起来,“走,吃饭吃饭。今天你伯母自下厨,我平时都没这待遇,只能吃保姆做的。”
郑舒曼已经年过五十,一双手伸出来像小姑娘似的细腻光洁,她推了一把肖成,笑道:“说得好像我平日虐待你一样。”
肖成在餐桌的上首位置坐下,肖烈坐在他的右手边,而郑允儿非常自然地坐在了肖烈身旁。
屋内地暖很足,她穿着件喜庆的红色连衣短裙,坐下后,白皙的膝盖轻轻贴到了肖烈。
肖烈不动声色地往旁边挪了挪。
郑允儿十分热情地给他夹了一块软炸虾仁,“你不是喜欢吃虾吗,这个虾仁是我亲自炸的。”
“哟,我们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允儿今天也下厨了,不过你做的能吃吗?”肖成今天高兴,开玩笑道。
“姑父。”郑允儿撅了嘴:“是姑姑调好的味道,我只负责炸。”
田玉梅也说:“我们允儿今年报了个厨艺班,手艺越来越好了。”
肖成看了眼虾仁,并不想吃。他举起红酒杯:“我敬伯父、伯母一杯,祝您们身体健康,笑口常开。”
“好好好。”肖成连说了三个好,一仰脖全干了。
郑舒曼也笑着喝了一口红酒,道:“你大伯见到你是真高兴,平日里家里冷冷清清的,也没个人和他说话。”
本以为这个话题就这样岔过去了,没想到郑允儿还揪着不放,继续问:“你怎么不吃呀,不好吃吗?”
她已经有点不高兴了。郑允儿是家里的小女儿,从小娇养着长大,任性得很。
虽然她一直知道肖烈性格就是这样冷淡不好接近,可是她做好的东西又亲自夹给他,他都不吃,也太不给面子了吧。还有上回,她专门去参加恒泰科技的新品发布会,肖烈也是如此。
俗话说:知儿莫若母。田玉梅一看女儿的样子,就知道她要发小脾气了。立刻笑着转了话题,说到了装修风水上。
郑舒曼很感兴趣,多问了几句。
“……风水虽是玄术,但不可不信。阳宅选好了,不但能保一家平安,更能福泽子孙后代。我和你说的福缘居士就精通此道,过完年让他到你家来看看嘛。他还给我们允儿算过命的,说她呀天生凤凰命,旺夫旺子福气满满。”田玉梅说着看了眼肖烈。
“伯父,”肖烈放下筷子,看向肖成:“有个事儿忘了和您说。我有喜欢的女孩子了,现在正在追。”
“当啷”一声,田玉梅的筷子掉在了桌上。
郑允儿有点没反应过来,呆呆地看着他。
“虽然有点难追,但是我很喜欢她,非她不可。”肖烈继续道,视线微微下垂,眼中的清冷瞬间被满的要溢出来的柔情取代。
肖成啊了一声,问:“是哪家的孩子?”
肖烈没回答,只道:“等我追到了,带她来见您。”
郑允儿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眼里瞬间就蒙了一层委屈的泪光,忽然站起来,飞快地跑出餐厅。
田玉梅立刻站起来追了上去。
餐厅一下子安静下来。
郑舒曼因为多年求子而不得,心态早就佛了。这是肖烈第一次承认有喜欢的人,这孩子的性子她是知道的,打小就是只要认定的事情十头牛都拉不回来。虽然亲上加亲的愿望破灭了让她很遗憾,却也很快就接受了。
她笑道:“阿烈,到时候一定带着人到家里来住几天,伯母给你们做好吃的。”
“一定。”
晚上回到酒店,肖烈还没来得及洗澡,肖岚的电话就追了来:“伯父打电话打到我这儿来了,问我知不知道你谈恋爱了?”
“姐,伯父表达有误,我没有谈恋爱,还只是追求阶段。这不是还没追到吗?”肖烈懒懒地躺在床上。
“刚才允儿的妈妈也给我打电话了,说是允儿等了你这么多年,现在你说喜欢别人就喜欢别人,允儿伤心地要跳楼。”
肖烈毫不在意,“我可没让她等,我也从来没回应过她。她跳不跳楼和我可没关系。”
“怎么说话呢你,到底是伯母的侄女。算了,允儿从小被惯坏了,我也不喜欢她。”
“对了,姐,你先不要告诉外婆。到时候你们这个也见,那个也见,把人吓跑了。”
“啧啧,瞧把你宝贝的,我们看一看都不行?”肖岚还是头一回见弟弟这么紧张一个女人,好奇得不行。
“不行!你们把人看跑了,我怎么办?”
*
第二天,云暖在小舅家吃饭吃到一半,就收到肖烈发来的骚扰微信:【云秘书。】
她没回。
过了半分钟,又跳出一条:【云暖。】
云暖也不知这人想干什么,依旧没回。紧接着接连蹦出两条微信。
【暖暖。】
【暖宝宝。】
云暖手一颤,手机“啪叽”一下砸到桌子上,差点掉进汤碗里。
云女士看她一眼,嗔道:“这么大人了,还毛毛躁躁的。先把手机放下,好好吃饭。”
云暖心中大恨,她觉得自己被调戏了。这人大约是她的劫数,每次被碾压落下风的都是她。
吃完饭,她觑个空,穿了衣服,带着手机跑到屋外。
昨晚飘了点小雪,院子里光秃秃的枝丫上落了一层薄薄的白色。
云暖站在树下打电话。
嘟嘟两声后,就被人接了起来,快得让她有一种这人好像就抱着手机等着她打电话一样。
她挺直脊梁,扬起小下巴,凶巴巴地道:“你不要再乱叫。我的小名只能家人和……和男朋友才能喊。”
“哦。”耳畔传来男人的声音,慢吞吞的,拖着长音,而且语气乖乖的,像个听话的小男孩。
就像一拳打在棉花上,无处着力。虽然看不到他的脸,但云暖此刻已经想象出他肩膀一塌,不开心的样子。
刚攒出来的气势瞬间没了。
肖烈没再说话。
“那个……你吃午饭了吗?”沉默了片刻,云暖问他。
“没有,一个人没胃口。”他漫不经心地说。
“你怎么这么不注意!不想出去吃,可以让酒店送餐,或者叫外卖。这么大的人了,连自己都照顾不好码?”云暖平日说活软绵温和,今天一着急,语速也快了不少,噼里啪啦,清脆地就跟放小鞭炮似的。
肖烈被炸得浑身舒泰。
“我都听你的。”他道。
云暖完全说不出话来。
这男人,也太要命了。
人家说什么了吗?没有哇,我、都、听、你、的,多么正常多么纯洁的五个字,硬把自己撩得心脏怦怦直跳,两颊更是像发烧似的烫得厉害。
肖烈真地很懂得她的心理,一张一弛的分寸感掌握得非常到位。她每次一炸毛,他就软了。她刚软下来,他就继续撩,撩啊撩,撩得她炸毛,然后他又软了。
云暖用手背使劲压了压脸,正要挂电话,却听他说:“我身份证和护照找不到了。”
“啊?你好好找了吗?”
“都找了,可就是找不到。你能来帮我找找吗?”
云暖:“……”我欠了你的。
一阵北风卷过,带着树上的落雪纷飞乱舞。云暖挂断电话,缩了缩脖子,转过身见祁泓胤不知何时站在她身后。
“哥。”
祁泓胤伸手拂去她头顶上零星的雪花,“大家都在屋里,你怎么跑出来了?”
“没有,屋子里太热了,有点闷,我出来透透气。”云暖搓搓手,挽起祁泓胤的胳膊:“咱们进去吧。”
祁泓胤没动,“暖暖,如果有事,一定要和哥哥说。”
兄妹俩差了六岁,云暖上初一,祁泓胤已经上大学了。所以,他对这个唯一的妹妹时常带了老父亲式的操心。
云暖不止一次地感叹自己幸运,出生在爹疼娘爱哥哥宠的家庭,顺风顺水地长大,几乎没遇到什么挫折。她笑嘻嘻地抵着到祁泓胤的胳膊,蹭了蹭,软软地“嗯”了一声。
*
云暖到酒店的时候,酒店服务员推着餐车正要退出来。乖乖听话吃饱饭的男人姿容矜贵地坐在沙发上,看到她,笑了。
男人长得太过好看,尤其是那双深邃幽黑的长眸。盯着她看的时候,多情又深情,甚至会产生错觉,仿佛天地间只有她一人,魅力指数蹭蹭蹭地直线飙升。
他这幅眉眼含笑的清俊贵公子模样,就连女服务员都红了脸。待看到云暖,女服务员心里默默感叹:果然,长得好看的帅哥还是喜欢长得好看的小姐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