恕奴婢逾矩,如今这形势,舅奶奶委实不合适与贾国公府人比着施恩族人,也不必。
虽一家一族都讲究个守望相助、同荣同耻,也需知人心易大,为着这么点儿不是自己过错的事儿养大了人心,日后稍有不足,反使人记恨。”
贾瑚点头:“斗米恩、升米仇。”
宝贝也点头:“嬷嬷说虽然待人大可和气,但也没必要每次都赏银赏钱,有时候一杯茶、一块点心、一句和缓的话儿也就是的,省得哪日少了那三五两,倒就叫人心生怨愤。”
贾娇娇:……两位你们都才多大啊?宝贝闺女简直人精,瑚哥儿面上憨是憨了点,但能让兰香为他说这么多,果然也不是一般通透啊!
兰香还在继续说:
“格格和哥儿明白就好。如今咱们舅奶奶,只管安心养好了身子,打听族里是否真有人因此坏了婚事的,只管让身边信得过的去做,打听完了也不急着如何,先将里头细微事儿透给那坏了婚事的人家听——
看重自家姑娘爷们的呢,顶好就让他们知道那家人其实不是个会善待儿媳女婿的;指望亲家拉扯的呢,顶好就让他们知道那家人对亲戚落井下石比对外人还狠三分的……”
贾瑚连连点头:
“蛇打七寸,我知道了。”
又问:
“要是没有这些毛病呢?”
不等兰香回答,宝贝就笑眯眯的:
“会有的。舅妈是个周到人,她身边也不乏能干亲信,肯定会有的。”
她慢悠悠说:
“就像小时候,我想看屋檐廊下倒垂的冰棱,结果第二天立刻就看到了一眼……”
贾娇娇翻她一个白眼:
“还好意思说!内侍哪个不是人生父母养的?落得进宫已经够不容易了,你还胡乱折腾人!”
宝贝郁闷:
“我又不是故意的,就那么随口一说……
我现在很注意了啦,不会像小时候一样啦!
额捏你别凶,宝贝怕怕呢~”
贾娇娇又翻了她一个白眼,上一刻还奸猾得连你妈我都蒙不透的小人精,转眼就装嫩说怕,唬谁呢?
不过一想到那连着两个的“小时候”,到底掌不住笑:“说得你好像现在就多大了似的。
寻常这个岁数,还不定换牙没换牙呢——
你也就是刚开始说话漏风罢了。”
宝贝闷闷抿紧唇,换牙就换牙,能不能别提说话漏风啊!
贾瑚也终于想明白了,轻轻叹了口气。
兰香笑:“怎么,哥儿不愿意使这样手段?”
贾瑚摇头:
“也不是。我知道姑姑是好意。
再说会捕风捉影就退亲的人家,虽说也有可能是疼爱自家孩子,但议亲之前不打听仔细了,临了又退亲,疼爱也有限。
外人再怎么也比不上自家和睦要紧。
就是想起姑爸爸说的小内侍们……
我果然是挺有福气的。”
兰香柔声:
“是,哥儿是个惜福的,这样很好。”
又接着道:
“先让人将该递的消息递出去了,也让人看看那些族里人家,姑娘爷们或家里人,值得拉一把的,等咱们舅奶奶生下小哥儿之后,办个赏花看景的大宴小会的,请些夫人往来,再请府里一些亲戚也赏光……
如今抬旗的可就荣国府,贾家的姑娘爷们,能和舅奶奶宴会上的哪家看对眼,哪怕只是那家的旁支亲戚呢,也错不了。”
贾瑚点头,能弥补最好,虽不是他阿玛额捏的错,但总是他们这一府闹出来的把柄。
兰香又笑:
“这些都还是小事,如今麻烦的,只一件:
贾三姑娘也该议亲了吧?
虽说主子爷仁慈,念着当日老太太的请求,特允了荣国府就是抬旗也能不选秀,但姑娘大了,不拘选不选的也该有个人家。
听说国公爷将她带去金陵了?却不知道是个什么意思?”
贾娇娇白了她一眼:
“你还知道姑娘家大了要有个人家啊?
依我说,你就是不乐意回家,我直接将你赐个侍卫就是——
什么一等侍卫、御前侍卫那些满族大家的爷们我们不去高攀,但寻常一些的人家,好歹是我这宠妃第一亲信丫头,总不至于配不上吧?”
兰香惊骇:
“我都自梳几年了?主子您竟还惦记着呢?”
她今年都二十九周岁啦,放本朝那是妥妥的老姑娘,那些婚事顺遂子嗣如意的,不定都能做祖母了呢,哪里想到贾娇娇竟还惦记着她的婚事?
贾娇娇却很理所当然:
“什么自梳?正经自梳都是要拜过,拜过——
话说是观音还是妈祖来着?总之不是随便盘个发髻就叫自梳好吗!
再说了,就是拜过神仙菩萨,人家也都是慈悲为怀,还能不许你反悔啊?
大不了多多供奉些蔬果香油的也就是了……
我以前也梳过发髻呢,还不是一样当了妃子生了孩子?”
兰香叹气:
“我已经老了。”
贾娇娇:“只比我大一两岁,别让我听到这个字,谢谢。”
宝贝和贾瑚缩在一起捂着嘴笑,兰香很无奈:“我不是说这个年纪老,只是说现在才说嫁人,已经太老了……”
贾娇娇郁闷了一下,确实,在本朝要找个二十几岁未婚青年确实不容易,但二十一二的也未必没有:“咱们不在乎姐弟恋啊!我给你厚厚的嫁妆,你别不舍得保养……”
兰香抚额:
“我怕死。高龄产妇,特别是高龄才得第一胎的,可不是每个人都有庄王福晋那样的好身体好运气。”
贾娇娇顿了一下,一狠心:
“怕什么,有你主子我(的系统奸商君)呢!”
这胡搅蛮缠的,兰香确实有些感动,但她也确实无意于此,只得将话题岔开:“您与其担心我,倒不如担心一下贾三姑娘吧!
要知道她若婚事不遂,舅奶奶的名声也不好听呢——
长嫂如母,虽说贾国公府人还在,但舅奶奶管着家的。”
贾娇娇一想到贾好好就头疼,原先在贾府里时,感觉那就是个沉默低调得几乎没存在感的丫头,哪里想得到才几年不见,居然在她生日上能那么彪悍又白目?
瞧那眼风飞的,瞧那殷勤献的,就是她这个一直被各种说是傻丫头(从爹妈到康渣)的,最傻的时候也没这么傻过好吗!
……就是那些年因为颜控忍耐过的脑残剧,也很少有这么没脑子的角色呢……
这姑娘说给谁,果断是和谁家有仇的节奏啊!
#莫非康渣是因此才让贾家女不用选秀的?#
贾娇娇的脑洞开得有点大,宝贝却已经一本正经地在琢磨:“说起来,那位什么王夫人……
嗯,就是额捏生日的时候,忒不见外和我额捏咱们家咱们家、又忒不讲究地将一个没分家次子女儿称作国公府大姑娘的那位——
她有没有和贾三姑娘差不多年纪的儿子?亲儿子最好,不然庶子也行,或者她娘家有亲近的晚辈也可以。”
贾娇娇:……“与谁有仇,就养出一个不靠谱的女儿嫁给他儿子”算什么?直接指个现成不靠谱、又赖不上自家的过去,才是真高招呀!
#我的女儿聪明得不似凡人系列#
#我的女儿心眼子比针尖大多了系列#
#我的女儿……#
☆、第95章 嫡庶有别
贾娇娇又在开脑洞了,兰香则尽职尽责地将那王家的事儿在心里过了一遍,十分遗憾:“那位王夫人倒有两个亲生的儿子,可惜都娶亲了,娘家近亲也没听说有什么特别亲近的晚辈,倒是和贾国公府人那一支往来亲近……
如今年岁相当的只有贾国公夫人兄长的嫡幼子,也没娶亲定亲,就是如今人家议亲,还好看个嫡庶……”
宝贝当机立断、斩钉截铁:
“纵然嫡庶有别,也还有个门户高低!
贾三姑娘虽是庶女,却是实权国公的庶女;史家那个……话说那老侯爷有实职没?”
贾瑚:
“听说那位舅太爷年轻时候曾受了重伤,其父、并二叔伯更战死,且因此史家得以抬旗……”
宝贝挑了挑眉:
“功亦酬之,如今就是在荣养着了?”
贾瑚点头,又缓缓补充:
“这些事情,发生在三十六年前……”
宝贝眼神有些迷茫,三十六年前怎么了吗?
贾娇娇一时也没想明白,兰香小声提示:
“那时候主子爷尚未亲政。那时候贾国公夫人也还没定亲。”
贾娇娇依然是茫然脸,宝贝却已经反应过来了:“鳌拜封的侯?鳌拜抬的旗?他们家如今居然还是侯爵?”
她的声音有些大,兰香一边:
“格格!”
一边迅速开了门窗查看,好在疏峰轩的宫人都很晓事,门窗附近都没什么人,只有梅香带着几个小宫女在前头堆雪人。
待兰香一边说着“这屋子的炭盆有些大了,正好开点儿窗透透气”,一边回转的时候,宝贝两手捂住嘴,正讨好地笑着。
兰香有些无奈:“虽这屋里没外人,格格说话也要仔细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