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即使如此,在被康熙恰逢其时地抚慰了心里的伤之后,贾娇娇还是愿意相信,“一见如故”大圆满果然是极好极好的,触发康熙“再见倾心”的契机应该也不会太远了,她开始觉得脸上浅浅留着麻子印、正面看着秃头损颜值、侧面金钱鼠尾更增“笑果”的康大叔,似乎也是个很不错的大叔。
她开始相信,真正的男人,是不需要过分的颜值去支撑他们的魅力的。
她甚至第一次,在听到宜妃对康熙的了解时,在看到胤禌那与康熙过分相似的下半张脸时,会感到不悦,甚至排斥。
她第一次如此清晰地认识到,翊坤宫的美人一家,不只是她的闺蜜她的小朋友,还是她男人的另一个女人和他们一起“运动”繁育出来的孩子。
当然,即使认识到某些早该意识到的“现象”,即使在最初意识到这些“现象”时排斥过,贾娇娇到底是贾娇娇,区区三天功夫,她就将那种分不清到底是自己嫖了姐夫还是宜妃嫖了妹夫的疙瘩消弭得只剩下一种,嗯,虽然存在感依然强烈,但好歹和姐夫妹夫无关了的别扭。
然后再五天,贾娇娇已经修炼到听着郭贵人念叨康熙的各种爱好习惯,都能够无视的地步。
嗯,虽然对宜妃,还是有点儿小别扭,但那也要在宜妃母子与康熙同时出现在一帧画面里,且其中还有某个人特意招呼她的时候,才会觉得少少违和。
不过也会很快调整过来,笑着回一个不算勉强的笑脸。
——例如此时。
中秋宫宴,皇太后因懒怠动弹不曾列席,只在宁寿宫与诸太妃同乐,康熙那边少不得就以温僖贵妃为首,小佟氏次之,后惠宜荣德依次雁列,接着就是贾娇娇,再后才是诸嫔位等——
真是好巧不巧,贾娇娇和宜妃坐了个斜对面,眼睛稍微一转,都不需要扭过头就能对上眼的那种。
偏康熙又高踞上首,又每一次给儿砸敬一杯酒就要和儿砸他娘说两句话,约莫是显示他天家和睦的意思。
这原也没贾娇娇什么事,可胤禌这奶黄包太贴心,拿果子酒哄得他爹对他娘格外和颜悦色也罢了,还亏得带上贾娇娇:“汗阿玛喜欢就好。不过那画也不是师傅教的,也不是额捏教的,是令姨教的画法呢!”
明明好一副父慈子孝夫妻和睦的画面,贾娇娇都很努力地说服自己无视里头那男人的另一重了——
反正在这个小三小四甚至小三十小三百小三千都合法的时代,又谁都不是正妻,那啥,就努力当那只是隔壁老王和自家老周格外有缘、脸型相似度特高懒得就是啦。
只要不招呼姐。
只要不和姐儿们玩那种在被窝里头拉人的戏码,半路上劫人神马的,不是闺蜜都可以无视,闺蜜美人姐姐嘛,那肯定是有缘故的,那努力催眠自己,本以为是要回家的老周其实只是走过头的隔壁老王,也不是不行滴。
#自欺欺人神功已经修炼到杜怒福都要甘拜下风程度的贾娇娇,很觉得自己萌萌哒~#
但杜怒福遇上燕赵的歌舞,也有自妻了却妻不了人的时候,贾娇娇遇上胤禌这个深层馅料不明的奶黄包(?),再加上一个凑热闹的渣渣帝,别说欺人,她连自欺都没法子。
胤禌仰着不算太胖的小胖脸儿笑得喜滋滋的,伸出不算太胖的小胖手儿招啊招:“令姨和汗阿玛仔细说说呗,那什么明暗层次感,笔触营造,哈哈镜扭曲,动作连贯啥的,胤禌说不明白哩~”
康熙也是笑眯眯的:
“这画儿确实不错,虽少了几分意境,却有几分西洋画写实的意思,更难得是,听说这样画儿,不需半个时辰就能画一张?令妃且上来好生与朕分说分说。”
贾娇娇心里无限咆哮:
“令妃你个qy奶奶的叉烧包!我可没有见着个疯燕子就说和你眼睛鼻子色色都像得很的喜好!”
不得不说,“令妃”俩字的杀伤力实在大,贾娇娇已经很努力在控制自己,却还是控制不住面部肌肉的漂移运动,宜妃低头抿了一口酒,掩饰住嘴角笑意——
这位只当贾娇娇又是因着姐姐妹妹一男人的不自在了(是的,贾娇娇的排斥纠结自以为掩饰得好,但其实连翊坤宫外院洒扫的小宫女都发现了,宜妃自然不会看不出来)只不过贾娇娇傻是傻得很,无耻这门课却没修够学分,她在最排斥的时候也没流露出什么敌意恶意,宜妃也乐看如她现在这般,明明纠结极了,看着胤禌这个几乎称得上是罪魁祸首的家伙,却依然是真心亲近喜爱的模样。
宜妃这般,康熙差不多也是这般,只不过他在以为贾娇娇“又犯病”的时候采取的行动十分恶劣,先是对贾娇娇道:“这画法虽不过小道而已,难得胤禌喜欢,令妃你这个做妃母的,也不妨多教教他。”
又冲胤禌道:
“有心学就和你令妃母好好学,可不许再淘气儿。”
——令妃母!
遭遇到比“令妃”更会心一击的会心一击,贾娇娇连吐槽都无力了,哪儿顾得上周遭那些“同事”的眼色?
一时只恨世间没有后悔药,怎么就给胤禌几个枣儿栗子的哄感动了,非上赶着给他画q版漫画玩儿呢?
画就画了,为什么区区q版漫画都要掺入明暗层次的技法呢?明明那啥素描只在小学时候学过俩暑假,后来都是自己涂鸦玩的呀!
这技法用也就用了,为啥还要玩什么连续画面,玩什么快速翻阅的时候形成画中人物活动起来的视觉错觉,硬是逗得胤禌这小子缠着学,还一学学到康渣渣跟前儿呢?
学到康渣渣跟前儿也罢了,胤禌这小家伙若能以几张其实很一般的小儿戏兔献月饼图,哄了康*oss喜欢也没啥不好的,左右不过小儿涂鸦,也引不来那龙兄虎弟的嫉恨……
可康渣渣,你,高兴了哄儿砸两句也由得你,愿意让胤禌来学着画儿姐也教了,一而再再而三踩人痛脚算啥回事?
贾娇娇郁闷得够呛,一时忘形,竟当着众多嫔妃阿哥格格们的面,嗔怒了康熙一眼,更加一句:“都说了别叫我令妃,更别让胤禌喊我‘令妃母’,我一听这俩词儿就烦!”
——喝!
这位的圣宠果然不是盖的。
这样说严重了,是嫌弃皇帝赐下封号的大不敬之事,也敢做得这样坦然?
而皇帝,居然也由得她?居然还只是笑:
“朕喜欢就行,谁让赐封号的时候你没能想出一个来?”
——喝!原来当日这封号,还是让这位自己想的?她想不出来了,皇帝才赐了这个“令”字的?
何谓“令”?
如珪如璋,令闻令望。
——这贾氏与圣上,莫非已是如珪如璋?
——莫非又是一朝董鄂氏?
——大清真的代代出情种?
——不,你们想太多了。
中秋夜后宫中越发暗流汹涌,奈何贾娇娇圣宠既盛,人缘仿佛也不错,宁寿宫又不肯管事,连太子殿下都很赞了两句“这画法倒也新奇”,一时宫中虽然醋缸子打翻了一个又一个,在康熙再次出宫往畅春园去时,不只带着贾娇娇,还独独将她安置在渊鉴斋同自己一道居住后,更是达到一个新的峰值。
贾娇娇都差点儿要纠结这“最希望的东西哟~”能不能包括打包孩子他爹,而爹妈见了这和他们一般岁数的秃头女婿时,又是何等反应了。
好在,终归只是差点儿。
颁金节的时候,康熙没让贾娇娇和她一道儿回宫去,贾娇娇是愿意信他那句“你又爱晕车,就别来去折腾了”的体贴的,康熙主持过颁金节再回畅春园时,待她也确实依旧宠爱亲近,甚至更加宠爱了,一个月里几乎有二十来天是和她一道儿歇着的,这二十来天里头又平均一日三次的努力耕耘,又是亲自叮嘱御医为她诊治调理身子,又是亲自叮嘱御厨为她斟酌膳食的……
即使是除夕宫宴时,康熙依然没有带她回宫,贾娇娇也依旧愿意信他是好意的。
宫里宫外,好像也都信了,这位夏日随圣驾同住渊鉴斋、冬日随圣驾移居清溪书屋的令主子,确实是本朝的关雎宫妃、董鄂氏妃了。
等到贾娇娇再一次随着圣驾移居芝兰堤避暑的时候,大家似乎已经习惯得,连醋缸子都懒怠翻了。
只皇太后处越发有人奉承。
只连毓庆宫都有人说,可别又出一个“朕之第一子也”了。
可惜,自来天意如刀,圣心难测。
☆、第50章 月盈
转眼又是新年旧岁交替之时,贾娇娇依然居住于畅春园,康熙则在腊月中回宫。
然而这一回,再没有谁敢忽视这位没有正式圣旨诰封的妃主,即使康熙这一次没有将贾娇娇依旧留在帝皇平日起居处,而是将之迁移出来——
但没人会真的看不到,贾娇娇移居的疏峰轩,虽然不是帝皇往年常住之处,却一般是在畅春园东路、虽未明文规定但明显是帝皇日常政务起居之地、迄今未有任一嫔妃入住的地方。
嗯,只是“嫔妃”,而不是后宫女子,就像乾清宫后殿也住有些个答应一般,畅春园东路自然也有康熙的女人,只不过都是答应官女子之流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