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恋恋浮城 番外完结 (蓬莱客)


  惊马距离发球台这边有点远,但不幸的是,有人刚才打了个失误球,球偏得老远,飞到那里。一个十来岁大的球童正跑去捡球,雄马仿佛找到目标,朝着球童狂奔而来。
  球童被这突然的变故给惊呆了,忘记躲闪,手里捏着刚捡起来的球,定定地站着,一动不动。
  “我的上帝!”
  “天哪!”
  球场这边的人很快就看到了这一幕,纷纷发出惊叫之声。
  践踏惨案眼看就要发生。
  惊马速度太快,球童离这里又至少百米,上去救人不可能了。
  聂载沉当机立断,拔出随身携带的手|枪,从树后奔了出来,瞄准那匹奔跑中的马,朝着马的额心扣下了扳|机。
  伴着“砰”的一道刺耳枪响,红马仿佛喝醉了酒,往前又奔出十来米,趔趔趄趄地晃了几下,最后倒在了距离球童不过几米远的地上。
  人群终于反应了过来,球场的秩序乱了。有人奔向事故点,有人扭头寻找刚才开枪的人。
  “王子!我的王子!”
  一个英国人从栅栏破口的地方飞快地追了过来,跑到红马边上,蹲下去,检查了下马,仰天发出一道愤怒又震惊的吼声。
  “谁杀死了我的王子?谁?”
  詹姆斯早看见了聂载沉,笑着上来和他握手,对他的到来表示欢迎,随即快步过去,提醒对方:“安德鲁,是广州司令聂开的枪。你们的英国领事都是他的朋友,我劝你不要这么夸张!你难道不知道,是你的马发了疯,惊吓我的客人在先?幸好我的客人们全都安然无恙,否则我一定追究你的责任!”
  英国人看了眼聂载沉,不敢再大声叫嚷,心痛却依旧难平,抱着死马,表情比死了儿子还要痛苦。
  弗兰也跑了过来,见马的头额正中被子|弹射出一个手指大的口子,污血正从口子里不断地涌出。
  这么远的距离,还是快速移动的目标,这样精准,一枪毙命。法国人从前也曾服役于部队,心里惊叹于聂载沉的枪法。摇了摇头:“安德鲁,你不能怪任何人!你刚才应该看好它的!它这样冲过来,差点踩死了这个孩子!”
  英国人被提醒,顿时将一腔怒气发到球童身上,大声嚷道:“我的上帝!你说得轻巧!你知道王子的身价吗?它是我们英国血统最纯正最高贵的马!它以前替我赢过多少个冠军!我为我的王子花了多少钱!别说一条这样的命,就是十条一百条,死了也抵偿不了我的损失!”
  他咬牙切齿,走到坐在地上还在瑟瑟发抖的球童面前,抬脚就要狠狠踹过去。
  “安德鲁先生,我提醒你注意你的态度和行为!”
  身后传来一道带着愤怒的冰冷声音。
  英国人转头。
  白锦绣推开挡在自己面前的弗兰,走过去将球童从地上扶了起来,让他的伙伴带走他,随即转向英国人。
  “你的马死了,确实很遗憾,我也喜欢马,它是匹好马。但不管你觉得它多高贵,它就是一头畜生!畜生是需要人管教的。它的死是你自己疏忽所致!非要说是谁杀死了它,那就是你自己!原本你的态度要是好些,我心情好,或许还可以考虑弥补你的损失,但现在,你叫我非常恶心!你敢踢一脚试试?你的马场存在严重的安全隐患,我丈夫今天就能下令关了它!你可以看看,你们的领事大人他会不会为你说话!”
  英国人立刻蔫了,脸一阵红一阵白,看了眼不远处的聂载沉,迟疑了下,很快,脸上露出笑脸,上来朝着白锦绣鞠躬:“确实是我的错。刚才惊吓到您了,夫人您见谅。”
  他变脸倒是迅速,一下又恢复了平日风度翩翩的绅士模样,又走到聂载沉跟前道歉:“刚才幸好有司令您在,及时出手,阻止了一场可怕的悲剧,否则我真的不知该如何是好了。”
  这场有惊无险的意外总算安然度过。詹姆斯叫人迅速抬走马尸清理了地方,笑容满面地走来,请他夫妇二人再去打球。
  白锦绣哪里还有心情,婉拒了詹姆斯的挽留,在众人的注目之下,挽着聂载沉的胳膊出了球场。
  一出来,身后没了注目,她就松开了他的胳膊。
  聂载沉看了她一眼,走过去开来汽车。她上了车,一路沉默地回了家。
  白镜堂今天难得回来得早,聂载沉也是,一家人少见地一起吃了顿晚饭。
  白镜堂不知为什么,或是生意上有挂心的事,不像平日那么健谈,话不多。阿宣人小,饭桌上照例是不被准许多说话的。聂载沉和白锦绣更是没什么话,一顿饭全是张琬琰在那里说话,不停撮合两人,对着聂载沉说:“你们结婚也有些时候了,前几天遇到个姑婆,向我打听绣绣肚子的事呢。我说你们年轻,又各自那么忙,再晚些也是无妨。”
  聂载沉看了眼坐自己边上的白锦绣。
  她低头,专心地吃着一盏蒸蛋乳,纤指捏着银勺的柄,舀了一勺,送进嘴里。
  张琬琰又转向她:“我对外头人这么说说而已。绣绣你听嫂子的,别只顾自己瞎忙,心也收一收,别只顾玩,没必要的应酬聚会什么的,就不要去了。赶紧的生个孩子。对了,要是有了,一定要及时告诉嫂子。爹嘴上没说,心里应该也盼着呢。”
  白锦绣抬起眼皮子:“嫂子,阿宣没人玩,成天怪可怜,我看他到处折腾。嫂子你还年轻,和大哥倒是该快点再生个小的,这样阿宣就能当哥哥了。”
  “对,对,我要当哥哥!”被禁言的阿宣见缝插针,立刻表示赞成。
  张琬琰心一跳,飞快瞄了眼丈夫,见他仿佛还沉浸在什么心事里,似没留意到这边的对话,心里不禁有点失落,面上却笑道:“好了好了,别拿嫂子开玩笑了。都一大把年纪了,还生什么生。你们年轻人生才是要紧。”
  白锦绣放下了勺子。
  “哥,嫂子,我吃饱了。你们慢慢吃。”
  她站了起来,摸了摸阿宣的西瓜皮脑袋,转身走了。
  “载沉,她不懂事没关系,你自己要主动,抓紧点!”
  等小姑子走了,张琬琰又小声提醒聂载沉。
  聂载沉有点不自在,胡乱点了下头,几口吃完饭,也放下筷子站了起来。
  这晚上和昨夜一样,白锦绣睡里卧的床,聂载成睡外间的沙发。
  他睡不着。在狭窄的令他无法完全舒展长腿的沙发面上辗转反侧,闭着眼,脑海里就浮现出白天在郊球场她挥杆而出的一幕。到了大约深夜十二点,他感到有点口渴,于是翻身起来,走到桌前,端起一只装水的玻璃壶倒水,不小心碰了下杯子,杯子打翻,沿着桌面滚落,眼看就要掉到地上,他眼疾手快,弯腰一边接住,转头看了眼里卧的门,吁了口气,正要轻轻放回杯子,突然听到里卧的门发出开启的动静,接着“啪”的一声,灯突然亮了。
  他转过头,见她穿着睡衣从门里探身出来骂自己:“你在做什么?几点了!还这么吵!你影响别人休息知不知道?”
  聂载沉放好杯子,为自己刚才的不慎向她道歉。
  她盯了眼水壶和杯子,啪地又关了灯,缩了回去,关上了门,消失在了他的视线里。
  周围安静了下来,聂载沉在夜色里立了片刻,回到沙发上,坐了许久,终于站了起来,走到里卧门前,敲了敲,随即推开,望着床上那道模模糊糊的暗影说:“绣绣,我睡不着。”
  一阵静默之后,她的声音传来:“你睡不着,关我什么事?”
  “我背上很痛,睡不着,自己上药不方便,你能不能帮我?”
  他等了好一会儿,终于听到床上传出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她爬了起来,伸手打开床头灯,坐床边盯着他。
  “过来!”她终于开口了。
  聂载沉走了进去。
  “衣服脱了!”
  他脱去衣服。
  “趴下!”
  他趴在床上。
  她下了地,到浴室拿来伤药,坐在他边上。
  “绣绣,我用你送给我的金表了,每天都带在身上。”他忽然说道。
  白锦绣淡淡地道:“你爱用不用。我不要的东西了!”
  他沉默了。
  白锦绣看着他后背那片还带着青紫印痕的伤,皱眉:“你娘到底怎么打的你?”
  “我进门,没说两句,她就火了,拿鸡毛掸子打我的……”他忽然顿住。
  “打你什么?”
  他不说了。
  “快说!”
  他只好指了指自己身体某个挺翘的部位。
  白锦绣瞥了眼,嘴角微微动了一下。
  “打了一下就断了,她就去抽了根柴火棒回来,上头全是刺,打了几十下,打不动飞了出去,才完了……”
  他趴在枕上,声音听起来闷闷的。
  白锦绣替那道最深的还没完全硬化的伤口上药,哼了声:“你脑子呢?你就这样不动挨打?笨死了活该!”
  她上完药,指尖轻轻抚揉皮肤片刻,等膏体都被吸收了,站了起来。
  “记得吃消炎药。”
  她转身要回浴室去洗手,刚才一直趴着的男人突然翻身坐了起来,握住了她的一只手,阻止她的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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