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位姜女,请问你找谁呀?”卡座上的一位男人问。
叶珈瑭的视线在昏暗的包厢里迅速进行搜索,最后目光定格在坐在角落里身穿白色衬衫的男人。那个男人背对着她,叶珈瑭的脸上浮上了笑意,扯开嗓门大喊:“靳希南……”
那个男人闻言回过头来。
叶珈瑭脸上的笑意瞬间凝固在脸上。
这是一张年轻的陌生的脸。
白色衬衫的男人站了起来,微微蹙着眉头问笑容僵住的叶珈瑭,疑惑地问:“请问,你是来找我的吗?”
叶珈瑭摇了摇头,语气满是失落,“不是……”
孙思哲把叶珈瑭护在身后,双手合拢放在胸前,“不好意思,我朋友她喝醉了,认错了人,以为你是……真的不好意思,打扰了。”
“那个,打扰了,你们继续哈……”孙思哲边说连把包厢的房门给关上。
叶珈瑭背依靠在冰凉的墙壁上,整个人清醒了不少,只是脸色看着有些差。
“姐……”
不等孙思哲把话说完,叶珈瑭打断了他的话,面无表情地说:“走吧。”
孙思哲跟在她的身后,欲言而止,话堵在了嗓眼上,还是没有说出来。
出了kvt的大门,一阵热浪迎面扑来。南方九月的深夜,气温依然炙热。
两人站在马路边上等代驾,叶珈瑭感觉脑袋有些沉,半个身子依靠在一棵树干上,眼神毫无聚焦点,脸上也没有什么表情,不知道在想什么。
孙思哲手肘推了一下叶珈瑭,“姐,你在想什么呢?”
“反正不是在想你。”
“我当然知道你不是在想我。”孙思哲脚尖踢了一块石子,“我只是没有想到,这么多年了,你还是放不下他。”
“早就放下了,只是喝醉了,脑子也乱了……”叶珈瑭一脸的不以为意。
“得了,你也甭装了。”真把他当成三岁小孩子蒙骗呀,刚才疯了似的找人的情景他可看得真真切切呢,要真忘了,他把脑袋切下来让她当成板凳坐。“有一句话怎么说来着,酒后吐真言呢。”
叶珈瑭瞪了一眼这个拆台的家伙,“我现在特别想吐你一身。”
“摆在你的面前只有两个选择,你要是没办法过心里那道坎的话,那你就干脆利落点,把那人忘了,彻彻底底的。”孙思哲拍了拍她的肩膀,“你要是真的放不下,那你就回去找他,从前的恩怨情仇统统都忘掉,给自己一个机会重新开始。爱了,就义无反顾地往前冲,不爱了,就头也不回地离开。”
第24章
叶珈瑭眼睛闭上了数秒,睁开,嘴角的笑意在这寂静的夜里愈发显得无奈,“爱情之事要真的有你说的这么简单,那这个世界上哪有那么多悲剧在上演。”
“那是你自己想得复杂了好吗?”孙思哲也觉得女人的心思总是捉摸不定,明明一件很简单的事情,非得要将它复杂化,结果是作茧自缚,徒增烦恼罢了。
“如果我是你的话,我会跑到他的面前,逼他要一个答案。他要是说心里还有我,那我说什么也要将他圈在身边,不能让他再逃了……”
“你真把他当成是你的宠物了,往他的脖子上圈一条手指粗的大铁链,你想让他往东就往东,你想让他往西就往西?心情好的时候,就让他摇摇尾巴嗷嗷叫两声?”叶珈瑭拍了拍他的肩膀,“车来了,走吧……”
回到酒店,叶珈瑭强撑着洗了个澡,然后把自己扔上床。
睡前她特意把窗帘拉上,手机关机扔一边去,做好一觉睡到自然醒的打算。
然而人算不如天算,最后还是被门铃给吵醒了。
“孙思哲……”叶珈瑭炸毛地坐了起来,揉了揉发疼发胀的脑袋,心里恨不得将这个胆大包天的家伙搓扁揉圆。
除了他,叶珈瑭想不到还有谁有这胆子,哦不,这么缺德扰人清梦。
开门的时候,叶珈瑭愣住了。
原来那个缺德的家伙不是孙思哲,而是她的亲哥——叶珈朗。
“你怎么来了?”语气多少有些受宠若惊。
她这亲哥,从来不探班的。不管是以前,还是现在。
“听说你杀青了。”叶珈朗习惯性地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语气清淡,“我来接你回家。”
“就知道你来准没好事。”叶珈瑭一听,顿时翻了一白眼,搓揉了自己脑袋上的鸡窝,趿着拖鞋往客厅里走。
叶珈朗跟在她的身后进了客厅,在沙发坐了下来,双腿交叠,单手撑着脑袋,目光聚焦在叶珈瑭的背影上,语气还是毫无起伏,“你自己好好想一想,有多久没回家了?难不成你想一辈子都在外面浪荡?”
叶珈瑭关上冰箱门,转身扔一支矿泉水给叶珈朗,上半身倚靠在冰箱边缘,语气嘲讽,“回家?我回哪的家?”
现在的她,已经是一个无家可归的人了。
四年前因为靳希南,叶珈瑭和杨云澜闹得母女决裂,说再也不会踏入叶家半步。她的那一巴掌,直到现在,叶珈瑭仍旧觉得脸颊生疼。
“今日你要是踏出叶家这个大门,那你以后就不要再回来。”杨云澜是那样的趾高气昂,就跟面对她公司里的下属,以一种绝对的强势,命令他们执行任务。
叶珈瑭到底也是遗传了她的强势,一心沉浸在爱情里,不撞南墙不肯回头,丝毫不肯退让,“从小到大,我的生活都可以让你安排得明明白白,但唯独这一次不可以。”
杨云澜颐指气使惯了,叶珈瑭的一意孤行,让她勃然大怒,“今天你只有两个选择,我和靳希南,你只能二选一。”
“你都一把年纪了,能不能别玩‘我和你妈掉进水里你会先救谁这种幼稚的游戏’?”叶珈瑭不肯屈服退让,“一个是我亲妈,一个是我爱人,你们两个我都要。”
“你没得选择,我和靳希南,你只能二选一。”杨云澜咄咄逼人,“有我没他,有他没我。”
“如果你非得要强逼我嫁一个我不爱的人,那我情愿不做叶家的女儿。”叶珈瑭快要被逼得无路可退,连叶珈朗的伤心往事都搬上了台面,“你坑了我哥还不够吗?现在还想亲手毁了你女儿的幸福?”
叶珈朗读大学的时候与女孩子谈了两年恋爱,那女孩子的家境很一般,长相和能力也不算拔尖。她的文静和温柔,在杨云澜的眼里都变成了上不得大台面的小气家子,于是棒打鸳鸯。
被逼无奈之下,叶珈朗听从杨云澜的安排,娶了门当户对的千金小姐,结婚不满一年,他们相敬如宾的婚姻生活结束了。
而叶珈朗的初恋女友,在他结婚的那天,意外车祸死了。
据说,出车祸那条路,是他们第一次见面的地方。
那个女孩,成了叶珈朗的心魔,他一辈子都无法释怀的遗憾和内疚。
前尘旧事的记忆如潮水一般涌上心头来,叶珈瑭心里有些难受,抗拒与她见面。
叶珈瑭心里那点不愿意都清楚地摆在了脸上,叶珈朗比谁都清楚自己亲妹的倔脾气,“她病了,在医院。”
“病得严重吗?”叶珈瑭的心头一紧,眼里的担忧还是出卖了最真实的情绪。
对上叶珈朗似笑非笑的眼神,叶珈瑭低垂下头,闷闷地说:“我又不是医生,不会治病,只会添堵。”
她要是去看她,不仅没能让她的心情变好,没准还能让她的病情更加恶化。
叶珈瑭太了解杨云澜的性子了,所以何必呢?
“她昨天从手术室里出来,意识不太清醒,嘴里一直喊着你的名字。”叶珈朗起身,手插裤袋,语气总算有了感情,“珈瑭,母女哪有隔夜仇的,纵然她做得再不对,可她也是我们的母亲。”
叶珈朗的语气顿了顿,“你不得不承认,她这一回眼光真的毒,靳希南确实并非你的良人。”
“我算是看出来了,你是往我的心里扎刀。”想起三年前,她车祸后醒来,在知道自己的双腿再也站不起来的时候,眼泪没忍住,整个人都崩溃了。
那时候杨云澜没有一句安慰的话,有的只是落井下石的嘲讽,“这是你自己选的路,哪怕你是跪着,也要把这条路走完。你是一个成年人,要为你自己的选择负责。”
“我没有要揭伤疤的意思。”叶珈朗走了过来,“事情已经过去那么久了,你也应该要放下了。”
“把你跟那个人的事情放下,也把你跟妈之间不愉快的事情全都放下。”叶珈朗不轻不重地拍了拍她的肩膀,“妈那个人你不是不知道,向来口硬心软,这些年日日要听人汇报你的状况才能睡得着。”
“她呢,向来要面子,嘴上说着不原谅你的话,可心里啊,别提多稀罕想见你了。你呢,要把咱们中国尊老爱幼的美德传统发扬光大,给她老人家让一让步。”
被叶珈朗洗脑成功,叶珈瑭洗漱后换了衣服,坐上了他的法拉利副驾驶座。
到了医院地下车库,叶珈朗停好车低头解安全带,见叶珈瑭坐着不动,“都到这了,别告诉我你想当逃兵?”
叶珈瑭耸肩,“不瞒你说,我是真的想。”
叶珈朗伸手去戳她的脑门,“那是你亲妈,不是你仇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