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他说不出口。
暗沉沉的眸子对上那双透彻的瞳孔,戎予安发现自己无法质问——因为他现在不是廉慕斯的什么人。原来如此。
“没事,”廉慕斯眼里,俊逸的男生突然笑了笑,“什么事也没有。”
他故意低下头说话,那点热气就擦在耳朵上,烫得廉慕斯抓牢了拽住的胳膊。在炙热的胳膊上留下了印记。
晚上廉慕斯回家,打开书包的一层,一封信从教科书的缝隙中漏了出来,飘落到毯子上。她第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愣了下,才弯腰将这封浅蓝的信从地上拾起。恍惚间徒手拆开了信封,里面的信纸也是淡淡的蓝色,打开前心跳跳得很快,她皱眉。
这个时代,就连小学生都会用通讯软件来发表爱意。爱已经不再是浓缩在笔尖下的情诗或者长长的信扉,以现在的眼光来看,用情书告白不免有些老套。
但为什么,她控制不住心脏跳动的声音,也控制不住游弋在信纸上的视线。
廉慕斯缓缓滑落在毯子上,背靠着沙发,眼睛眨也不眨盯着手中的字迹。字入木三分,遒劲内敛,是那个人的性子。
她疑惑地看着,内心那点惊吓成倍增长。
廉慕斯将自己平衡成正常人的状态,她可以毫不在意甚至嗤之以鼻,但身体是不会骗人的。在安静的屋子里,她听见清晰、快速的心跳声。
太吵。
这是第一次收到情书。
但不一定是真的。
比自己好看的多得是,为什么会选择她。难道戎予安也不介意皮相?他以前的女友都是精致可爱、或者那种跟模特一样,小巧又乖巧,娇娇软软,她拿什么去比。万一有一天,他对她说:“你也不照照镜子”,然后又重蹈覆辙。
想到这,廉慕斯冷静了下来。
她的脑子坏掉了,不能让戎予安知道。
比如他为她出面打架时,她首先想到的不是感谢,而是“这是不是为了取得自己信任的连环套?”,同一时间可以有数个想法,再反驳,再冷眼旁观脑子里的竞争,然后再自责、再谢罪、再无限循环,她就是这种人。
戎予安也许喜欢的是那个善良、有些坚强又有些颐气指使的廉慕斯。
可那不是她。
廉慕斯惹人烦,只是把令人烦躁的一面隐藏了起来。
廉慕斯自嘲。
她发觉自己好像没有恋爱经验,如果只是亲吻也算作恋爱经验的话,那她只能靠这一个加分项了。封淮除了亲吻外,几乎不会与她有过多的身体接触,那时候的傻子以为男友是真爱——殊不知人家觉得恶心。
这个阶段,她可以选择躲避戎予安。只要甩出冷脸色,再拒绝与他接触,那么在经历短暂风波后一定能回到正轨。
廉慕斯遮住眼睛,揪住信纸的手耷拉在身侧。她回想自己以前是怎样的人,但记忆太模糊了,又虚假不真实,能做到的参考性很小。
她根本不相信人的自我回忆。
“慕斯,”那个美丽的女生伸出手,“我们一起吧。”
那心情是什么……是受宠若惊吗?
廉慕斯所接受的所有受宠若惊,都将她推进深深的海。在深海里浮浮沉沉,她看不见人,也听不见任何声音。
现在的她也感到受宠若惊。
这封信,她或许选择好怎样的回复了。
廉慕斯垂下眼帘。
结果第二天她竟然没有找到戎予安。只有躲避的经验,没有找人的经验。没想到一个一米八几的男生找起来会是如此困难的事情。
去问戎予安的那群朋友,一班的人也无辜看着她,比当事人还惊讶:“戎哥没有跟你在一起吗,真是,跑哪儿去了。”
“慕斯,你跟戎哥打过电话了?”
拿着高光粉却根本不需要上高光的女生好心建议。
廉慕斯:“他没接。”
看小说的男生惊恐抱住了自己:“该不会被绑架了吧!”
廉慕斯:“……”
如果他们的表情再逼真点,而不是充满戏剧性,或许还有一点可信度。
无论从各个角度而言,都太夸张了。廉慕斯觉得一班的演技应该跟她七班的同学好好学习一下。
那些人可都是能通过中戏考试的人才。
而且那一班旁观者的目光虽然小心,但还是被敏锐得捕捉。那些眼神中有好奇、有探究、有敌意、有不屑也有失落和不爽。
就算想询问当事人神奇恋爱的过程,想知道究竟谁先喜欢了谁,是不是豪门联姻或者不得不说的三角恋,但他们不敢问——廉慕斯和戎予安一个都惹不起,都属于只可远观不可亵玩类别。土豪们谈恋爱,除了一些野心勃勃的,大家都非常和谐。
她最后没有找到戎予安,回去又从包里摸出了一封信。
这信纸是洁净的纯白,鲜明的字迹依旧一字字映在眼底。
这种东西不好好保存,过了几十年后,会被书蠹蛀得破破烂烂。她扫完整封情书,匆匆将信纸和信封塞进抽屉的纸盒中。
廉慕斯经历过告白,但从来没有收过情书,跟不用说第二封。
脑子里一团乱麻,不清楚如何是好。这是威胁还是执着,他难道不会害怕吗,她现在就很害怕,害怕这些都是真的——她内心做作到连自己都想发笑。摸摸抱抱都接触过了,现在却矫情起来,显得好像心冰冷一片。
戎予安写了一堆撒了迷魂药的鬼话,将她的思考挠得一团糟。她本来不会这么唾弃自己。
廉慕斯感到悲哀。
悲哀,真是人类的悲哀,世界的悲哀,宇宙的悲哀。
她捂住烧得通红的脸,脖子和耳朵红成一片,像煮熟的虾子,蜷缩在柔软舒适的床上。
不久又恢复了平静,只是仍旧蜷缩着。糖糖甩着尾巴打了个无声的招呼,在虾子旁边睡成一团。
第三天,找不到人。
干脆没带书包回去,在学校就做完了作业。结果客厅的桌上摆放着一封雪白的信封,刘姨搓着手立在沙发旁欲言又止。
廉慕斯:“……”
算他狠。
第四天第五天第六天,连周末都不忘记寄一封城市一日达。
甜言蜜语没有了,整天就公事公办地询问:“行不行、好不好。”根本不在乎形象,也不在乎烦人度,换个普通的女生,八成会被这略显病态的执着吓到报警。
到第七天,廉慕斯发了短信,让人午休时候去休息室等。
等走到休息室门口,看到休息室内随意坐着的男生时,却无法迈出那一步。
廉慕斯踌躇了一会儿,才推门走了进去。
戎予安一直在休息室里尖着耳朵听动静,开门声一响,顿时敛了眸子一声不吭。清冷的表情修长的腿,不黏也不腻,恢复成了最初的戎予安。
他第一次写情书,怀着初中那会儿都没有的青涩,躲着人也是有一分紧张。现在当事人都到齐了。尽管在信里义正言辞要名分,但现在暂时不想直视廉慕斯的眼睛。
如果里面写了拒绝。那就后悔。
两边都沉默着不吭一声,你喜欢我我喜欢你,但喜欢和喜欢之间也有区分和差别。多喜欢的那边是“输家”,少“喜欢”的却能掌控全场。谁也不知道对方的喜欢到底有多少。
戎予安干渴得要命,内心焦灼难耐,唇舌间那点烟草味也无法抚平紧张。
正想要开口,却一下愣住。后背附上了温热的一团,一个小脑袋埋进他的脖颈侧方,热到握紧了手。
“……”
廉慕斯感到脸部僵硬,触碰到的骨头过于坚硬,以至于嘴巴开开合合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真恐怖,太恐怖了。
该怎么回答。是不是先问问为什么,再从容不破点头示意——可喉咙似乎被缝合成了一团,无论如何都无法发出声音。
倒是脚下挺滑,已经准备好了随时开溜。
上半身起不来,失去最后一条退路。
从后面抱住戎予安的廉慕斯陷入了自我反省。
廉慕斯不说话,戎予安也不说话。两方一僵直,就僵直了许久。
休息室内的恒温设施呼呼吹着热风,将两个当事人吹得满面通红。过了很久,久到戎予安心中升起的那点热火慢慢凉透,久到一点点心慌出现,脸颊传来了一个蜻蜓点水的触碰。
“……”
“……”
随着那柔软的亲吻消失,廉慕斯正想费力起身,却被一股巨力拉扯。
转眼间已被抱在一个热腾腾的怀里。她还从没坐在男生腿上过,搂搂抱抱中可没有直接上身的选项——这姿势太隐秘了,尽量不触碰到某个部位,双唇颤抖,背脊僵硬。
戎予安终于活了过来。他紧紧搂着廉慕斯,在她的脖颈处留下轻轻的亲吻。
未等她反应过来,一点冰凉蹿上了中指。
低头一看,是一枚指环,大小合适。戎予安不说话,抱着她低低地笑。又摸出一枚稍大的,让她给他戴上。
廉慕斯垂着眼睛,手有点抖,她不知道现在的心情究竟是欣喜还是其他复杂的东西。在尝试了两三次后,她终于给那根手指戴上了一样的戒指。
男女朋友需要这种东西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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