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了余香的话,何大棒槌陷入了沉思。何凤山接过话头,毫不客气地说道,
千百来,乡亲们都是靠土地吃饭,离开了土地,他们靠什么活?如果私人业主赚满了腰包,而让乡亲们还饿着肚子。如果是这样干,那么我们都是鲜家嘴的罪人。
“那你们说该怎么办?”原本何大棒槌想得很简单,他见别人在搞流转,玩得风车斗转的,他也想学习人家的样子,回到家乡铲上一坨。没想到,遇到了精明人,早就瞧穿了这里面的名堂。
“大海,你是我从小看着长大的,苦日子啥滋味,你很清楚。现在你有钱了,回到家乡,也算是衣锦返乡。但有钱不为家乡造福,也只是锦衣夜行。”
“何大棒槌,何总,如果你是打算回来铲一坨,那么我可以明确的告诉你。我们不欢迎。如果你是真心想为家乡做点事情,给乡亲们造福,我们扫榻欢迎。如果做不到,那我们就没有谈的必要了。”
余香的态度很强硬,让何大棒槌有些吃味。我这不是还没有开始,你就开始撵我了。这是什么态度吗!
何凤山见气氛有些尴尬,起身给他递了根烟说道,来有话咱们慢慢说,抽根烟。余书记这么说,也是为了你好,免得到时候撮开了弄得你骑虎难下。
何大棒槌站起身来接过烟,躬身拨开芝宝打火机,给老书记点燃。两人抽了好一阵子。何大棒槌方才接过话头说道,老辈子,我今天跟余书记算是第二次见面,每次见面余书记都让我震惊。但我都很服气。这不是一般人,是真干事情的,我很佩服。
老书记哈哈一笑,瞅了瞅脸黑的余香,打趣地说道,你小子福气好哦,我们盼了几十年,才把她盼来。你这刚回来就能遇到她。她啊刀子嘴豆腐心。性子有点辣,是根朝天椒。相处久了,你才会知道这真是个能干人!
余香对老书记的恭维,有些兜不住,连忙制止道,说事就说事,莫说我,我可没有老书记想的那么好!我这个人喜欢对事不对人,说得不对,你也别往心里去。
何大棒槌哈哈笑道,老辈子,有这么个厉害人!日子不好过哦!
“那是,事情太多想偷奸耍滑都不行哦!”何凤山笑着迎合道。
“你们两个大男人,拿我个小女子开涮,有意思吗,还有没有点男人的度量。”余香咬牙切齿,苦着脸数落道。
“余书记发话了,我们得听余书记的。说说吧,你究竟是怎么打算的?”
何凤山再次把话挑明了,让何大棒槌无路可走,只得硬着头皮说道,那你们说我究竟该怎么办?
“那我可不客气说了。我们的意思你出资,村民和村集体入股,大家一起分红。”
余香的话,让何大棒槌来了兴趣,他点了点头,“具体怎么个入股法?”他到想听听这个娘们究竟有多大能耐。
“很简单,村民用土地和劳力入股,村集体用产业资金入股。占股分红,我们占六成,你占四成。”
余香的话,让何大棒槌和何凤山吃了一惊。“余书记,你这是狮子大张口啊!那我还有什么搞头哦!”
“那你提个章法出来!”
何大棒槌想了想说道,我占七成,你们占三成。
“那就莫法谈了,我还有事我先走了。”说着余香就抬屁股走人。何凤山见她这样,连忙把她拉了回来说道,你走啥。大海你是做大生意的,总得拿点诚意出来啊!
何大棒槌见她要走,心里便真不高兴了,当即回敬道,我就是这个章法。谈不拢,我就不跟你们谈,我去找镇上谈!
余香听了,也不客气转身就走。心想着啥态度,一个暴发户,又不是我求着你来投资。有点臭钱,就了不起了,老娘还不稀罕呢。
何凤山见两人谈崩了,也不再多说,拉着脸,将何大棒槌推出了办公室。“生意不成仁义在,晚上我请你喝酒!”何大棒槌悻悻地说道。
何凤山扭头关上门,看也不看他,冷冷地说道,喝个锤子酒,老子回家喝茶。
望着空荡荡的村委会,何大棒槌拍了拍脑袋,暗自嘀咕道,你个娘们,给老子等到,有你求我的时候。
何凤山出了村委会,赶紧几步,追上了余香,连声叫住她,对她说道,你就不怕,他真去找镇上,到时候给我们硬压下来。余香停住脚步,冷冷地笑了笑说,看着吧,他去找镇上也讨不了好。到时候还得回来找我们。
何凤山心里还是不放心,暗自着急问道,我就是担心,镇上顶不住啊!
“镇上那个抠门的,你什么时候见他大方过,说不准比咱们还狠!好不容易逮个棒槌,不挖他点生肉,他跑得脱个马脑壳。”
何凤山见何大棒槌,开着车一溜烟地走了。余香的话,让他有些好笑,摇了摇头说道,撞了南墙再回头可就难了哦。
余香见老书记欲言又止,也知道村里难得来回投资商,心里有些舍不得。当即劝道,都说是谈生意,哪有这么容易的,不谈上几回,他那晓得我们的诚意。
“你啊,我是说不过你!走去我家,你大婶今晚弄了点好吃的!”说着不等余香反对,便拉着她走。
好一阵子没有去老书记家吃饭了,余香倒是有些馋了。何凤山的家,在村子里最里面,一栋二层小楼靠着一处小山坡,门口是一口兴修的堰塘,塘子里种满了藕。初夏过后,正是藕花盛开的时候,大老远就能闻到一股子扑鼻而来的清香。
见到余香来了,老书记家的大黑狗,远远地摇着尾巴跑了过来。余香俯下身子,拍了拍它的脑袋,它兴奋地扑向余香怀里,舔了舔她的手,方才高兴地跑在前面带路。
走进屋子,大婶已经把饭菜摆在了餐桌上。见着余香,亲热地招呼道,赶快去洗手,饭菜都要凉了。余香跟她打了招呼,也不客气,径直去打了水,洗了手,方才在桌子上坐了下来。老书记养了两个儿子,都是能干人。一个去了国外搞科研,一个在国内做着电商。平素里,孩子们很少回来。家里空荡荡的。余香每次来,大婶都热情得不得了。把她当自己的女儿待,有什么好吃的总想着她。
前些天,村里遭灾,何老六家又办丧事,她听了老书记给她讲的事情,心里便更加心疼这个外来的闺女。老早就想着弄点好东西,给她补补身子。
吃着喷香的饭菜,余香有些想母亲了。她忍着眼泪,巴巴地把刨着饭。大婶见她这样子,心知她想家了,便不停地给她夹菜。“多吃点,回头给家里打过电话。”
余香点了点头,慌忙也给他们俩夹菜。老俩口守着她把饭吃完,也不留她,找来车子将她送回了镇上。
看着她走远了,大婶喃喃地对老书记说道,这孩子不容易啊,大老远的跑到我们这个山沟沟里来,心里苦着呢,你得多帮衬她!老书记叹了口气说道,都是我们自己不中用,真是难为这孩子了。
大黑追着余香的车,直到送到村口,才摇着尾巴汪汪地回来。老书记见它跑了回来,拍了拍它的脑袋说道,这狗都知道好歹,可人心啊却难啊。
从鲜家嘴村出来,余香一直在给哥哥嫂子打电话,好不容易打通电话,母亲接了过去。听到母亲的声音,余香突然哽咽着说不出话来。良久她才问道,妈你还好吗?
“妈好着呢,你别担心,有你哥哥嫂子呢。你在哪啊?是在村子里,还是在家?”
“我正在回家的车上呢。”
“那吃饭了吗?”
“刚刚在老书记家吃过了。”
“那就好,那妈就放心了。”
挂断了电话,余香的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流。车到了镇上临时住所,秦伟的电话又打了过来。余香看了看,犹豫了片刻,还是把它掐断了。
第八章 风波渐起
第二天早上醒来的时候,余香打开手机,短信里满是秦伟发来的信息。她逐条逐条地看了,又逐条逐条地删掉。草草地在小区楼下吃过早饭,又骑着电瓶车,赶往了县城。
赶到县城,她一头扎进了水产市场,向大家四处打听,哪里有卖泥鳅苗子的塘子。问了好几处地方,方才找对人。余香跟着那老板,赶往泥鳅塘子。
老板的泥鳅塘子,靠在涪江边上。
初夏的涪江,风来潮涌,碧波劲浪,连片的潮水带着朵朵浪花,捶打着江岸,发出阵阵潮汐的声响。河岸两旁的蒲草和芦苇随风飘荡,不时从水里冒出来的潜鸭,追着鱼儿,竞相雀跃。
宽阔的河流,倒影着俊秀的山坡,河中的渡船牵引着两岸潮来潮去的风景。车到涪江边,坐上渡船,三三两两的人群中传来嬉笑怒骂的声音,余香扭头护在栏杆上,那水色的年华犹如昨日的青春。这是秦伟写给她的诗中一句,也是她记忆中最深刻的一句诗歌。
当初在在岷江边,秦伟用这句诗打动了她的心。长达八年的奔跑,因为她的选择又造生出曲折和波澜。
余香捋了捋被风吹散的刘海,心思却飘向了远方。对于未来,她并不痴迷,但对于现在她却格外在乎。她在乎,她的存在;在乎,他的纯洁。她不懂婚姻,甚至害怕婚姻,她怕她重蹈母亲的命运。如果爱一个人注定要失去,那么还不如不爱。她无法掌控秦伟,秦伟也无法给予她想要的未来。有时候,她常常在问自己,人为什么要恋爱,难道唯有结婚才能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