镀金岁月/Yes!Your Grace (苏浅浅喵)
不与女管家商量便自行决定辞退女仆,亦或是批准女仆辞呈,这些的确是公爵夫人所拥有的权力,他无法说什么,汤普森太太也无法说什么,谁也不能告诉她贝茜·巴恩斯实际上不被允许离开伍德斯托克,她的辞呈永远不会被汤普森太太批准这一事实。
等汤普森太太后知后觉地发现贝茜·巴恩斯不知道什么时候从布伦海姆宫失踪时,她实际上已经坐在了前往伦敦的火车上,她自由了,带着一位英国公爵的家族丑闻,从此便消隐在这个世界上,斯宾塞-丘吉尔家族再也无法对她的行为造成约束。
倘若说,所有在今晚以前发生的事件,阿尔伯特还能勉强找出一个符合逻辑的解释的话,那么眼前公爵夫人令人费解的言行,他无论如何绞尽脑汁也想不出来——
“我知道,以公爵夫人的身份参加教堂的礼赞对公爵大人您来说是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没等阿尔伯特想出什么回应,公爵夫人就继续说了下去,“我也能理解,亲自为伍德斯托克的居民做出良好的信仰表率对您而言的意义。这也正是我这几天来一直都在试图了解的事情,因此,我不想为难您——”
阿尔伯特在心里冷笑了一声。
“——如果您愿意退让一步,我自然也会乐意配合您完成这件显然对您来说意义非凡的事情。”
“如果公爵夫人您认为您能以这件事要挟我为布伦海姆宫安装暖气,热水,还有盥洗室,那么,我劝您趁早想一个别的计划,我们之前定下的协议还存在,如果您不能做到——”
“但那本身就是无法做到的事情,不是吗,公爵大人?”公爵夫人的语气刹那间变了,就像一只原本在地上打滚嬉戏,毫无防备地向人露出肚皮的小豹子突然一瞬间翻身亮出牙齿,低沉的呜呜声在喉内响起,锐利的指甲在皮毛间清晰可见,随时都能跳起攻击。
不对。
阿尔伯特心中警钟大鸣。
某种隐约的直觉告诉他今晚的这场对话是一场早有预谋的安排,他的妻子早已知道了参加礼拜日礼赞之于他的重要性——并非那浮于表面,几乎他身边所有人都以为是他为何如此虔诚的理由,而是更加深层次的——
她特意为此有备而来,特意挑选了礼服裙,珠宝,还有表情,回答的语句,种种一切,而他竟然直到这一刻才意识到这一切。
就在这几天之内,原本只能在地面仰望云端的公爵夫人不知怎么地,就像是偷了巨人的豆子一般,借着杰克的豆茎悄悄地爬了上来。她如今即便还未能站在自己的身边,她与自己的距离也不再是之前那般遥不可及了。那些要一年一年在贵族社会里摸爬滚打,尔虞我诈才能学会懂得的潜规则,潜台词,如今对她来说不再是一扇紧闭的大门了。这便意味着,他再也不能利用这种了解上的差异来操纵他的妻子,诱使她对自我产生怀疑,最终成为他手指下听话又呆滞的傀儡。
他自以为万无一失的计划,竟然在几天之内就分离崩析。
究竟发生了什么?
然而,谈话已经不能再给予阿尔伯特更多的思考时间了,“如果那本身就是一个不可能做到的条件,公爵夫人当初为何要与我定下协约呢?”他反问着,这是他第一次在与公爵夫人的交锋中处于轻微被动的状态——新婚之夜并不算,那一拳委实过于出乎意料,“既然公爵夫人那时同意了,不就意味着您认为自己有可能做到吗?为何直到此时——您与我约定的时间马上就要截止——才来提出这样的质疑呢?”
“因为公爵大人您从未提出一个定义——究竟怎样算是完全明白了作为马尔堡公爵夫人必须要对布伦海姆宫知道的一切?像您的祖母那般吗?我听说,只是为了做到这点,就花费了那位公爵遗孀夫人3年的时间,而她还是伦敦德里侯爵的长女——在一个星期内达到上一任公爵遗孀夫人的高度,即便以公爵大人您的标准来说,也未免有些强人所难。”
“我可从未要求过公爵夫人您达到我的祖母那样的高度。”阿尔伯特内心窜出了一丝若有若无的焦躁感,眼前的这只小豹子正在从自己的掌控中渐渐脱离,他却不知道怎样才能把它抓回自己的手心里,“倘若您没有把爱德华打发走的话,相信他一定会告诉您究竟要了解到怎样的程度才算是达到了一个合格的马尔堡公爵夫人的程度。”
“您提起的这一点,真是有趣。”公爵夫人竟然笑了起来,深棕色微眯起的眼眸在烛光下微波流转,带着几分嘲弄,只让阿尔伯特心中的焦躁又重了一层,“因为,就在爱德华敲响更衣锣以前,我请他抽出半个小时的时间来检验这几天的成果——不仅仅是有关布伦海姆宫的部分,更是涉及到了作为一个公爵夫人所要了解的方方面面。如果您现在召唤他进来,您就可以自己听听他是怎么说的了。”
说着,公爵夫人拿起了餐桌上的铃,轻轻摇了摇。
第54章 ·Albert·
爱德华走进了餐厅。
“公爵, 公爵夫人。”他恭敬地欠了欠身,“不知您有什么吩咐?”
“爱德华, 我希望你能把你在敲响更衣锣以前对我说的话向公爵阁下再重复一遍。”公爵夫人转身对他说着, 笑容恰到好处, 这本该是让阿尔伯特感到欣慰的细节,却愈发让他不安起来。特别当公爵夫人微微侧过头,向他睨来,从那翘起的眼角中射出的狡黠目光分明在对他轻声说——
将军。
爱德华瞥了阿尔伯特一眼, 后者能看出他此刻的为难, 但布伦海姆宫的管家绝不会忤逆公爵夫人的命令,于是爱德华清了清嗓子,开口了。
“公爵大人, 我那时对公爵夫人说, ‘尽管我不知道您是怎么做到的, 公爵夫人,但您的进步令我感到惊叹。我不认为我可以教授您任何事情了,至少目前看来如此。’”
“谢谢你, 爱德华。我想这就足够了。”
公爵夫人说着, 露出的笑容更深了些。爱德华向阿尔伯特与她各自点了点头, 向后倒退了几步, 紧接着便离开了餐厅。
偌大的房间里又只剩下了阿尔伯特与公爵夫人, 各自坐在餐桌的一头注视着彼此。
一时间,谁也没有说话。
莫非我一直都看错了她?
盯着一直保持着淡淡的笑容,再也没有了前几次交锋时不经意流露出的笨拙, 看起来好整以暇的公爵夫人,阿尔伯特的心头无端地冒出了这个荒谬的想法。
难道自己一直以来被她身为美国姑娘所具有的鲁莽,奔放,做事不顾后果所迷惑,完全没有意识到,眼前这只小豹子除了锋利的爪牙以外,可能在那仿佛一只手就能捏住的小脑袋里,竟然也有着脑子。
她的父亲的确是那商界百年难得一遇的天才,威廉·范德比尔特。
而且她之前的确在隐瞒自己的过往情史上展现了极为高超的演技。
那先前还若有若无的焦躁感的存在越来越强烈,像某种会沿着喉管从胃中向上爬去的干渴,一路灼烧着所有经过的器官,随着时间一微秒一微秒地流逝,变得愈加无法忍受——
可是,又有一丝微弱的快感夹杂在其中,仿佛苦涩的舌尖品尝到的一抹蜜糖,鲜明得令人忍不住想要追逐更多。就如同一个孩子撕开了无聊乏味的玩偶,结果在棉花与布料中发现了一个更加有趣,更加有挑战性的玩具一般。
看来,她终究是走上了将这场单方面的狩猎变成一场势均力敌的追捕这条路。
“一个公爵夫人应达到的标准,自然与一位管家应达到的不同。爱德华的话,顶多只能证明您如今对布伦海姆宫的了解处于与他齐平的水平线上,公爵夫人,并不能说明您的确就完成了我们定下的协约里所商议好的部分。”
“公爵大人您认为我让爱德华进来,向您重复他说过的那一番话,只是为了向您证明我的确做到了您要求我做到的事情?”公爵夫人的语气轻飘飘地,像是试图与一个不讲理的孩子商量般的口吻,让阿尔伯特不自觉地感到有些恼火,“您与我又不是五岁的孩子,还需要保姆来告诉我们一天中的表现如何。不,我让他进来,只是为了让您听听他对此的看法,至于您对爱德华的评价有何想法,那便不是我可控制的了。说到底,您与我定下这个协约,无非就是希望当我们启程前往伦敦,首次以马尔堡公爵与马尔堡公爵夫人在众多贵族面前亮相的时候,已经被爱德华教导过一番的我不会做出任何有辱斯宾塞-丘吉尔家族的行为,不是吗?”
那的确是他的目的。阿尔伯特想着,然而,一旦他承认了,那便立刻会置自己于一个完全被动的境地之中。
“无论是在短时间就了解到作为公爵夫人应尽的职责,还是在贵族宴会上维持住斯宾塞-丘吉尔家族的荣光,都是公爵夫人您本该做到的事情。老实说,愿意为这些事情与公爵夫人您定下一个协议,已经是我看在身为您的丈夫的份上,做出的极大让步了。”阿尔伯特轻蔑地瞥了对方一眼,用着同样不屑的语气对她说道,内心却隐隐觉得有些好笑,他与公爵夫人如今所做的一切,似乎都像是比赛谁的气势更足,谁更能保持冷静,谁能在言辞上压倒对方一头,谁就赢了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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