鋈乐一笑:“正是我。”
等唐黛再回神时已经回到市中心的街道上了,望着来来往往的人他松了口气,正想着拿出手机给蛟蛟打个电话问问这邪佛的情况,结果接到了何方的电话。
何方靠在办公室的椅子里闭着眼睛,眉心微拢,从工地回来之后蛟蛟说要出去一趟,还嘱咐他下班时直接回家,他当然不放心蛟蛟自己出去,直觉告诉他她这趟出去一定和刚才工地发生的事情有关,但他问了会不会有危险后蛟蛟只给了他一个好笑的眼神,眼底大妖的狂妄尽显。
何方勉强安慰着自己放下心来,但刚才给唐黛打了电话之后何方心里更乱了,他试探着跟唐黛说了他和蛟蛟在工地遭到了原因不明的袭击,话都没说完就被唐黛急急打断了:“蛟蛟呢?蛟蛟没事儿吗?发生什么了?你们在哪我这就过去!”
一个与你相识了10来年的好友,会在你说遇到危险的时候优先关心认识了不到一个月的人的安全吗?不会,当然不会。
唐黛来推门进来的时候何方办公室里黑蒙蒙的,遮光窗帘拉着,只有电脑是亮着的,电脑的光打在何方脸上,有些冷漠和严肃,唐黛脚步顿了一下才迈进办公室里顺手把门关上了:“你们今天遇到什么了?没事儿吧?”
昏暗的光线里何方看不清唐黛的表情,但这声音这样貌明明就是自己所熟悉的那个唐黛啊,何方拿着遥控器把屋子里的灯打开,忽然明亮的光线让他眯了眯眼睛,然而唐黛的眼睛在光线的刺激下没有眨过哪怕一下,何方笑了:“没什么事儿,只是虚惊一场。”
何方这一笑颇有皮笑肉不笑的感觉,唐黛有点摸不准他到底是什么意思,只能试探着再开口:“你怎么了?真的没事儿么?蛟蛟呢?”
屋子里只有他们两个人,何方站起来,一只手拄着桌子,另一只手指了指唐黛:“你和蛟蛟,是什么关系?”然后又拿食指在空气中里画了个圈,“或者说,你们什么时候认识的?”
唐黛心里一惊,表面上仍然不动声色地笑着:“干嘛?是因为刚才你打电话的时候我问的都是蛟蛟吗?吃醋了啊?不是何方,你真不能这么小心眼儿,我不是琢磨着既然是你打的电话而不是许惟打的,那你肯定是没什么大碍的,这才问了蛟蛟的情况嘛。”
“我差点就信了,唐黛。”何方叹了口气:“实际上,我那天在视频里看见你和嘟嘟说话了。”
唐黛:“……”
常盛坐在办公室里忽然一阵大风刮过,办公室的门和窗子突然同时啪的一声关上了,他只觉得脖子一紧,下一秒就被一只手卡着脖子按在了墙上,双脚离地,憋得脸色紫红。
面前的小姑娘似是毫不费力一般,用虎口卡在他的脖子上,带着一脸漫不经心的笑:“好久不见呢,浥王殿下。”
常盛艰难地喘着气,半天才从嘴里憋出一句:“你是,是,谁,我不认,识你。”
蛟蛟笑了一声:“怎么浥王如此健忘,上午杀人的时候可是半分情面没留,这会儿又不认识我了?”
常盛仍然不松口:“你,你认错,人,了。”
蛟蛟嗤笑一声:“怎么会?浥王的人渣味儿都散满方圆百里了。”
她银红色的眸子里布满了杀意,可惜,这人现在还不能死。有了何方,就有了软肋,哪怕是大妖也不能无所顾忌地按照自己的心情行事了,这就是那人打得好算盘吧?
蛟蛟突然松开手,常盛感到脖子上的压力消失了,他跌坐在地上贪婪地大口大口喘着气,眼神阴霾还带着一丝得意,他笑着:“怎么?你不敢杀我?哈哈哈哈哈哈,你不敢杀我?这世上竟然还有你不敢的事!”
要是何方在会给常盛什么样的评价呢?多半会这样吐槽:“这孙子是不是有病?刚才要杀他的时候他在这儿装没心眼抵死不承认,这会儿说放过他吧,他还非要再贱上两句?纯粹是一脑残。”
想到这儿蛟蛟笑了一下,懒得里常盛狗嘴里吐不出象牙的挑衅,回头看了眼常盛的左臂,然后消失在了空气中。
蛟蛟离开的时候屋子里只留下常盛左臂的筋骨尽碎的痛苦□□,她悄然出现在市中心的街角,像每一个逛街的女孩子一样游荡在商业街上,只不过橱窗里的华服和璀璨的珠宝都不能令她驻足,她现在只想回去跟何方一起吃晚饭。
手机在牛仔裤的口袋里震动了几下,应该是何方吧?蛟蛟这样想着,勾着嘴角把手机拿了出来,上面赫然写着:“发件人唐黛”。
“姐姐!!!”
“我的老天鹅啊!!!”
“QAQ我马甲掉了!!!”
第38章
何方绕过办公桌走到唐黛面前,仔细地盯着唐黛的脸看了几秒,心中不禁有些苍凉,他垂眸自嘲地一笑:“我们三个人里,许惟话最少,唐黛最爱玩。大二那年唐黛跟着一群户外驴友去雪山遇到了雪崩,据说被困了整整一天,回来之后比从前变了不少。我和许惟一直以为他是经历了一次那种徘徊在生死边缘的大事儿才变了一些,原来不是这样。”说到这里何方皱起眉,缓缓抬起头对上唐黛的目光,“你也并不是无迹可寻,只是我们太天真了。”
唐黛微微偏过头躲过何方审视的目光:“何方,对不起。”
“所以,那一年唐黛他,就已经去世了是吗?你不是他,我该叫你什么呢?”何方眼里带着些悲伤,大一军训时唐黛拿着一瓶小姑娘送的晒后修复乳液往他和许惟脖子上乱涂时三个人打打闹闹的场景历历在目,而眼前的唐黛早已不是那个唐黛了,竟然连他的死讯都是时隔多年之后才知道的。
“对不起,我赶到的时候,他的魂魄已经被勾魂使者带走了,对不起何方。”毕竟也顶着唐黛的身份相识了好几年,他和何方还有许惟之间也不是全然没感情,何方眼中的责备和悲伤让他难过,可即便何方现在出手打他一顿也是应该的,他的确是骗了他们啊。
何方闭上眼睛用拇指用力按了按太阳穴:“人都说大难不死必有后福,果然是痴心妄想吗?真是大难又怎么能免于一死。”他吐出一口气,又问了一遍,“你叫什么名字?”
唐黛沉默了两秒才开口:“我名为阿玄。”
何方上一世我们有过两面之缘,只是你现在不记得罢了。
下班之后何方拒绝了许惟和唐黛一起吃饭的邀请,他漫无目的走在街上,这几年间同唐黛相处的时光如同电影的片段从脑海中闪过:
唐黛整天贱兮兮一脸欠揍的贫嘴的样子。
唐黛帮起晚了的他和许惟去食堂占座位时骂骂咧咧又不得不去的无奈的样子。
唐黛拿着花好几倍的价钱抢来的三张演唱会的票啪啪啪地打着手心让他们叫爸爸的嘚瑟的样子。
唐黛拒绝小姑娘时躲在他和许惟身后怂了吧唧的不敢出现的样子。
唐黛照顾生病的许惟整夜没合眼的憔悴的样子。
唐黛谈成第一笔生意站在椅子上叉着腰哈哈大笑的得意的样子。
唐黛跟他们坐在街边撸串儿嫌弃烤面包片上沾到了辣椒粉拿着小牙签一点一点往下弄的挑剔的样子。
……
这几年间的确有很多回忆,即便那些他记忆里的唐黛刚才站在他面前用带着一丝悲凉的语气跟自己说他名为阿玄,那些日子里他们三个疯疯癫癫的快乐也不会有所改变,只是最初的唐黛真的不在了这件事,对何方来说并没有那么好接受而已。
何方一直低着头,差点撞到前面的人才不得不抬起头跟人家说抱歉,抬眼看四周时竟然发现不知不觉间自己已经走到了街心广场,傍晚的街心广场霓虹和天边的霞光交相辉映,音乐喷泉和鼎沸的人声显得格外热闹,何方在街边的小店买了烟和打火机,坐在喷泉旁的凉亭里拆开烟盒敲了一根烟出来。
熟练地点上烟之后何方深深地吸了一口,本以为久违的感觉会让他好受一点,没想到太久不吸烟早就已经不习惯这种感觉了,他呕了一下重重咳嗽起来,咳得眼眶都有点湿润了才停下来笑着骂了一声“操”。
他抽烟和喝酒都是大一的时候唐黛教会的,看着烟在指间慢慢地燃烧着,烟灰拖了常常的一截,何方叹了口气,唐黛不是当年教他抽烟的那个唐黛了,而戒烟这么多年,他也早都忘记早起不抽一支烟就觉得浑身难受的滋味了。
香烟和打火机同时丢进身旁的垃圾桶,再见了唐黛,希望你在会酿酒的阎王爷那边过得也如同你18岁时那么潇洒吧。
想通了之后何方心情也好了一些,扔了烟和打火机准备回家去了,刚一起身就对上了一双似笑非笑的眼睛,蛟蛟正蹲在不远处的喷泉池边看着他,看到他起身她笑了一下,抬手指了一下不远处的游乐区:“何方,我们往那边走走吧,我刚才看到一个挺有意思的东西。”
何方诧异了一下,瞪着蛟蛟问道:“不是,你、你怎么会在这儿啊?”
蛟蛟今天没把头发梳起来,长长的头发随着她跑过来的动作在晚风里飞扬着,像柔柔的海草,听到何方的话她莞尔一笑:“因为你在这儿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