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不!”我跑到他身前,抱住他的胳膊,脑袋在他袖子上蹭蹭蹭,道:“大圣——哎呀,事态紧急,我,我当时只想着得救小白龙,我真的不是故意的……要是换了佛祖他老人家,也一定会说,阿弥陀佛,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
“你少拿那老头儿压俺。”他气焰低了不少,语气也温柔了许多,挥挥手表示不屑,道:“你只想着救小白龙,你可想着你自己了?你可想着……”撇了撇嘴,他夹了我一眼,道:“罢了,等拿到他的龙筋,你俩便去化龙池。俺与天蓬继续查太白交代的事,分道扬镳。”
“不行不行,不能分道扬镳。”我拽着他的胳膊使劲儿地摇来摇去,道:“大圣你听见吗,昨晚上卷帘说琉璃给他喝的酒有问题,那日敖闰大人也去了,没准他也是喝了那酒才发疯的。你看,我能跟你们一起查——你说好了带我去花果山的,你可是盖世英雄,不能说话不算话。”
“哎呀,你这丫头烦死了,成天就知道甜不罗嗦地求俺老孙干这个干那个!亏得俺老孙耳根子软,你说什么便是什么。”他揉了揉脑袋,道:“不仅唠叨,还贪心。又想去化龙池,还想去花果山!你说,你到底想去哪?”
可是我怎么觉得这时候的他比我唠叨多了?而且我要是说我两边都想去呢?他现在在气头上,肯定立马就不理我了。所以——
“我我我——我最想去花果山。”我咬着唇一脸期待地说道:“对,花果山。”
“行。”他双手放在脑后,往树上一倚,道:“那咱现在就出发,俺老孙把崩芭马流四个健将介绍给你认识,你就别去化龙池了。盘龙丝也别找了。”
我一把抢走他手里的桃儿,道:“别吃了,你这不是趁火打劫吗?!”
“俺老孙趁火打劫?是你太贪心!”他伸出手指头戳了戳我的脑门儿,道:“你这小脑袋瓜子,天天就想着怎么都占着。这凡间,哪有这么好的事儿?活该给你脑壳砸开瓢了,让你好好清醒清醒。”
我揉了揉脑袋,道:“我哪有啊——”
“你没有?”他一把把我推在树上,拉着我的手腕啃了一口我手里的桃儿,一边嚼着一边含混不清地说道:“你没有难道俺老孙有?你说,那日俺老孙捏你的脸,后来你喝醉了酒,说的话是真不记得了,还是想赖账所以装的?”
我哭丧着脸,道:“我是真不记得了啊,而且问天蓬他死活就是不告诉我。”
他耷拉下脑袋叹了口气,慢慢凑近我的脸,道:“那行,那俺老孙就替你再说一遍。你说——”
“猴砸,我找到琉璃盏啦!”天蓬打老远就喊着飞奔了过来。
“天蓬,你个杀千刀的猪妖,就不能晚来一会儿吗?!”我气得使劲儿把手里的桃子朝着他扔了出去。谁知他一张嘴,半个桃儿咕咚就咽下了肚。
☆、找个马猴去提亲
大圣叹了口气,背弓得更低。他挠了挠后背,道:“你自己好好想想吧。”
“我——”我上哪想去?!我要能想出来,我问你干嘛?!明知道没人理会,却还是忍不住地要摆个万分委屈的表情。再抬起头,满眼都是那猴子带些桀骜却令人心安的背影。哎呀呀,下凡可真是个让人烦躁的事儿!
“天蓬,我看你是猪皮痒痒了,欠揍!”心中的郁闷无处发泄,我干脆朝老猪跑过去,照着他的大肚皮就是一记粉拳。但打完他之后,我才发现他背后背着小白龙的篓子,白龙从里面探出脑袋,冲我得意地摆了摆头。看来天蓬是激起众怒了。
“哎呦,轻点!你又发什么脾气?俺没招你没惹你的。”老猪一步窜到猴子身后,只露出半个脑袋,道:“猴子,你家小仙子又欺负俺。”
“你比她胖出两个人,让着点她怎么了?”大圣伸手将他从身后抓了出来,道:“琉璃盏在哪?”
老猪吃了瘪,不满意地揉着肚子,道:“好啊,两口子合伙欺负俺,明天俺就找个地主给他当女婿去。”他鼻子抽了抽,道:“琉璃盏在山的那边,半山腰上的一个村子里,最近好像在找媒婆。村里的媒婆都叫她找遍了。”
两口子,两口子算怎么回事啊喂!我装作完全没听见的样子踢着脚下的石头,余光瞥着那猴子颇有棱角的侧脸。谁知猴子并没有辩驳,只撅着个嘴抬头在树上找果子。这是默认了吗?这是默许了吗?唉呀妈呀这是个什么情况?!
我心中暗喜,赶紧把话题扯开:“找媒婆干嘛?她想嫁人了?卷帘呢?昨天带走她之后发生什么事儿了?”
“谁知道她想干嘛,那琉璃盏脑筋缺根弦。不过她找媒婆也挺好的,以后你跟猴子不就省事儿了?要不然猴子难不成再找个马猴去你师傅那提亲?不可行。”老猪凭空飞了个白眼,道:“还是媒婆好。”
我顿时无话可说。
大圣肩膀一僵,整个人——哦不,整个猴儿愣怔怔地转过身,看了天蓬一眼,而后立刻大力拧起他的耳朵,大声道:“你个呆子,想阎罗王了还是想秦广王了?要不要俺老孙送你去他们十个那叙叙旧?”
“哎呦喂!”老猪疼得跳了脚,道:“猴子你撒手啊,开不起玩笑,小心眼啊你!”
“下山!”猴子一把把他甩到一边,拎着两个拳头气哼哼地就往山下走。
天蓬烦不烦恼不恼地揉着耳朵嘟囔道:“还说小仙子脸皮儿薄呢,你脸皮儿更薄,说两句那脸红得就跟自己屁股似的。”
我心里像开了花一样,突然又明白师傅那句喜不自胜飘飘欲仙了。哎呀呀,整颗心要扑通扑通跳到那猴子背上去了。也生不起天蓬的气了,我愉快地走到他身边,道:“篓子递给我吧。”
“这可不行。”老猪一闪身把篓子藏在背后,道:“猴子说了,找到龙筋之前都得俺背着,他怕你再为了这小蛇搭进去性命。”
“好好好,你背就你背。”望着猴子已经走得远远的背影,我不自觉地扬了扬嘴角。
小白龙吐了吐信子,传音道:“放心吧凌书,天蓬元帅就是身上臭了些,他背着挺稳的。”
我颔首,道:“那就好。他要是再想吃你,你就叫我。”
“嗯!”小白龙缩回水里,再不说话。
我用胳膊肘搥了搥老猪,道:“我说天蓬,昨晚上到底发生啥事儿了,你还没告诉我呢!”
老猪耳朵还红着,气哼哼地说道:“其实俺也不知道发生了啥。就是——大概卷帘叫猴子放了毒血之后恢复正常了,允了琉璃让她活一世安好。琉璃留书一封,说先替咱下山找寨子原先的寨主去了。”
联系昨晚上卷帘对琉璃说的话,好像是这个意思。我又道:“毒血?卷帘喝的那酒真有问题?可是琉璃不是说那琼浆是宝物,盛在她琉璃盏里,她顿时觉得六根清明吗?”
“俺哪知道啊?”老猪一甩袖子,道:“反正那天老龙王也喝了。说不准龙王发怒和卷帘性情大变有关系呢。”
说的有道理。我意味深长地看了看老猪,那一桶饭真是没白吃啊。
“快点行不行,一个个慢吞吞的。”大圣翻身跳上一棵大树,拽了几个果子朝这边扔了过来,道:“早点找到龙筋,好把这两个累赘打发了。”
我和白龙如此勇敢机智,哪里累赘了?!猴子这嘴是愈发毒了。我擦了擦手里的果子咬了一口,差点酸倒四颗大牙。“大圣,你故意的?丢没熟的给我?”
“谁叫你不仔细着,笨芝麻。”大圣眯起眼睛坏笑两声,一跃下了树,背着手道:“昨日给俺老孙添了这么大麻烦,也该罚罚你。”
罚我?可我脑袋都摔破了呀,疼疼疼!我把果子扔进树林里,满心不快地跟了上去。
☆、连脚丫都白白嫩嫩的
山的这一面更为陡峭,下山的路亦比来时更加难行。直至太阳下山,仍不见有村落的踪影。天蓬终于走不动了,咕咚一声坐在地上,道:“这段路昨晚上到今天中午俺才打了个来回,半天功夫咱到不了的。让俺歇会儿吧!”
他卸下篓子,不出好气儿道:“还有这白龙,沉了吧唧的,俺肩膀都酸了。”
“凌书乃一女子,手无缚鸡之力亦未抱怨过,天蓬元帅未免好吃懒做。”小白龙爬出篓子,将蛇头搭在篓子边上。
“今晚先住这山中,明日再赶路吧。”大圣望了望月亮的方向,道:“你们弄些柴禾生火退避走兽,俺老孙去找些吃食。”
“哎呦,去吧,俺老猪要睡一会儿了,不然要饿晕了。”天蓬倚在树上摆了个舒服的姿势,道:“快点回来啊猴子!”
猴子一路上没怎么跟我讲话,想必心里还负着气呢。我赶紧拎起篓子,开口道:“那我跟你一块去,顺便给白龙换个水。”
他未置可否,却也没有一窜上树,只往林子深处的清泉方向走去。
“大圣,你觉不觉得这座山比五指山嘈杂许多?”我逗弄着身旁萦绕着的几只萤火虫,有一搭没一搭地跟他说着话:“这里蝉鸣蛙叫好像都要更乱一些。树木也长得杂乱无章的。不知道会不会真的有野兽。虽然看奎木狼总是笑呵呵的,可是听说人间的狼吃人,很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