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阿哥的嫡福晋选的是伊尔根觉罗氏,是和硕额驸富僧额之女。富僧额是圣祖年间文华殿大学士伊桑阿的孙子,尚的是怡亲王第二女和硕郡主。这样的家世匹配阿哥也足够。可为什么侧福晋居然选的是完颜氏?那可是内务府大臣公义的女儿。正福晋出身高贵,侧福晋出身实用。嘉贵妃和四阿哥想做什么?
还有五阿哥,西林觉罗氏是能随便匹配的么?那是鄂尔泰的孙女,鄂弼的嫡女!若是没有七阿哥,这样好家世的福晋指给五阿哥也无妨,可如今能随便指么?就是侧福晋的人选也很好啊,索绰罗氏是观保的女儿呢!
弘历瞧着笑盈盈的皇后,恨不得将单子扔在她脸上,狠狠的质问你们安的什么心!
乌拉那拉氏笑着指着五阿哥的名字道,“愉妃特意求了西林觉罗家的姑娘,说是看着温婉和顺家教又好,很适合五阿哥的脾气。”
皇后哪里不知道皇帝最忌讳什么?自然要将自己摘出来,“臣妾思量着愉妃毕竟是五阿哥的亲生额娘,西林觉罗家的姑娘也确实是好。所以还是写出来给您御览。”
弘历把那单子一扔,“三阿哥和四阿哥的嫡福晋选的很好,五阿哥嫡福晋的人选有些不妥当。反正五阿哥年纪还小,再等三年也使得。至于侧福晋,这回都不要选!”
再等三年,那是要和六阿哥的嫡福晋一起挑了?乌拉那拉氏笑着应了,将侧福晋的名字全都划去。五阿哥的嫡福晋人选也暂时先空着。
等着皇帝走了,乌拉那拉氏的笑容就消失了。她看着纸上的名字,目光就落在了西林觉罗氏上。这样好的家世,不做皇子福晋多可惜啊?是不是?
如果未来没有一个能和七阿哥打对台的皇子,她就算有了儿子又怎么坐收渔利呢?所以,永和宫的愉妃很快就得到了消息,皇帝不想让五阿哥娶个家世好的福晋呢。
愉妃沉默的咬着牙,神色剧烈变换。为了儿子的将来,她该拼上一场,一定要将西林觉罗氏娶来给儿子做嫡福晋!
作为七阿哥的总师傅,三朝元老的保和殿大学士张廷玉总觉得有点摸不着头脑。为什么七阿哥最近看见他总喜欢笑呢?这是喜欢他的授课么?可是又不像啊?
张廷玉是真的很喜欢七阿哥这么乖巧的学生,他当年也是教导过先帝诸阿哥的,哪一个有七阿哥这样好的资质?没有!就连今上都没有!
胤禩拿着毛笔练着大字,眼角余光看着张廷玉坐在不远处捻胡子。心道这只老狐狸又想什么呢?胤禩最近很不耐烦看见张廷玉。
自从看见李绂的死讯,胤禩就对所谓的先帝老人很不感冒!张廷玉当年为了老四连畅春园之变的记录都改了!胤禩一想起来就膈应!可胤禩就要让张廷玉日日在他眼前晃,唯有深沉的恨日日像刀子一样剜着他的心,他才能让自己即将爆发的情绪彻底平静下来。
胤禩默默的练字磨心性,只把那在血恨铸就下的一颗老心磨得更加圆融!检视七阿哥课业的张廷玉看着一叠一叠的描红不住点头。
“七阿哥用笔踏实,雕琢有度,此是极好。然腕力却弱,尚需用功。”
胤禩勾了勾唇角,弯起一抹笑,“多谢师傅教诲。”
张廷玉的正在捻胡子的手忽地一顿,七阿哥的眼神和笑容很有点熟悉啊?然而一晃而逝的念头转瞬就消逝了。
江山代有才人出,一代又一代的人中龙凤你方唱罢我登场。张廷玉他看的从来都是日后,而不是从前!
十二月的时候,舒赫德又被弘历派出去察勘浙江海塘了。
弘历漏夜来到毓庆宫陪着儿子用晚膳,他呼噜着七阿哥的头,“小七,明年朕带你去江南啊?”
胤禩眼睫颤了颤,笑着仰起头,“皇阿玛要去南巡么?像昂古玛法一样?”
弘历一把将他抱在怀里,哈哈大笑,“小七真聪明!”
胤禩露出一个大大的笑脸,心里却是对胤禛深深的讽刺。老四,你真该瞧瞧,你儿子可不怎么喜欢你啊?人家一切都是学皇父呢!
胤禩从弘历怀里挣扎着要出来,“皇阿玛,儿子都快六岁,明年就该去尚书房了。不该再让您这样抱着。”
弘历毫不在意的把儿子拽回来继续抱,“六岁怎么了?不也是朕的儿子么?等你什么时候娶福晋,那才是成人呢!”
胤禩眨眨眼,“娶福晋?就像阿玛娶额娘这样么?”
弘历笑着忽悠儿子,“可不就是么?不过你额娘这样的贵女可绝无仅有啦。”
胤禩眨眨眼忽悠弘历,“前儿儿臣去慈宁宫请安正看见未来的四嫂呢。”
“伊尔根觉罗氏啊?”弘历笑了,“家世不错,配你四哥正好。不过小七啊,你的福晋这样等闲人家的闺女可不够格!”
弘历抱着自己唯一的嫡子叹息了,“可惜鄂尔泰就一个孙女,年龄还比你大了五岁。不然他家最好。”
胤禩深深的默了……又是老四的死忠!爷膈应有木有!
10南巡
深刻感觉到处都有胤禛影子的胤禩默默咽下一口心头血,当年他的旧人被雍正狠狠打压,死的死散的散。如今想起来,当真是不胜凄惶。
有多少人宁死都追随自己?有多少人最后卖了自己保全家族或者是换了自身荣华?胤禩心中都有一笔明帐。往事不可追,可是那些为了八阿哥百死无悔的人不该被他这个主子忘记。
又是一年的除夕,继皇后乌拉那拉氏忙忙碌碌的准备新年祭礼。皇帝又按照每年的习惯去了北海阐福寺,这一回他将七阿哥也带了去。
前些日子的父子谈心,让弘历也感慨时光飞逝了。七阿哥已经六岁了,自己也该让佛祖们看看他这个有大福气的儿子。
大佛楼前进香的时候,弘历也没忘了让宝贝嫡子插上三炷。
胤禩默默的点了香,在心里一拜祖先二敬额娘三念着自己几个弟弟!一点心意都没给弘历留!
和老四的儿子父子情深?胤禩自问他真不是什么大度的人!明知道自己的子孙活的无比艰难,还要和仇人之子玩什么倾心相交,他不是圣父!
反正若弘历对嫡子的爱护之心真能一直不变,他就不会对弘历下什么狠手!不过这又可能么?对天家父子无亲情有着深深感悟的胤禩根本不信!皇太子胤礽血淋淋的殷鉴,他胤禩可是时刻没敢忘。
皇父与胤礽那样的父子情深都是暗淡收场,他和弘历?还是算了吧。
这几年的相处,胤禩已经看清楚了弘历深藏起来的刚愎自用。只要他日后想要有所作为,产生冲突那是迟早的事!除非他肯一直将弘历哄着捧着到皇帝殡天!
宫里的年夜饭年年都是一个样。皇帝一到乾清宫,饺子就正煮好出锅端上膳桌。
弘历看着坐下妃嫔如云儿女分列,心底却不是没有遗憾的。陪在自己身边的已经不是元后了。大阿哥永璜也再看不见了。
胤禩坐在自己的位置上,只拿眼睛去看皇家的宗室。可是恂郡王的位置依旧是空着的。他在心底叹了口气,什么时候才能看见这个弟弟呢?当年那个桀骜不逊的十四弟弟,如今也老了吧?想必这些年也定是难熬!
席面上六桌八旗汉臣陪客,胤禩打量一圈就放下了,大多都是生面孔。岁岁年年人不同,二十多年放在朝堂上可不就是一茬人么?
正月十六,皇帝的御驾就出发了。这是弘历登基之后的第一次奉皇太后南巡。
经山东入江苏境内,在顺河集减去部随扈兵丁和随行车辆,然后在徐家集渡黄河去黄淮交汇的清口巡查河务。并从这里开始乘船南下。
除了三阿哥又病了没能跟着皇上出京,几个稍大一点的阿哥都被带了出来。
胤禩站在弘历身边,看着皇帝对几个他名义上的哥哥训话,“朕之南巡,不只是为了解民间疾苦、地方利弊和政令得失,亦是为了考察官员政绩、整顿吏治,整饬营伍。探索富民之方,去弊之法。”
永珹、永琪、永瑢都是恭听聆讯。胤禩完全不予置评。如果弘历没有寄朝政于山水,他会更信一点的。弘历说的确实是至理,可做法却有偏颇!或者换个通俗的说法,那就是弘历太爱玩儿了!劳民伤财,没多少实际意义!与自己皇父的南巡没法比!
刚刚调任两江总督的尹继善是弘历的宠臣,这一回接驾他可是花了大心思。弘历也没有让他失望,直接就免了自元年至十三年江苏和安徽两省积欠的赋银两百五十八万两。
可皇帝南巡的花费又从哪儿来?江浙的大员和皇商自然有法子将差费部分转嫁到百姓身上。这样的巡幸带给官员们的是荣耀和向上爬的机会,可带给百姓的大多是苦难了。
朝中没有忧国忧民的人吗?自然有!所以弘历巡幸到苏州的时候,内大臣博尔奔察就狠狠的扫了一回皇帝的兴致!
登上灵岩山的皇帝很是兴奋,等看见一株有合抱粗,枝叶繁茂花香扑面的老梅树就更兴奋啦。
内大臣博尔奔察看了看皇帝的脸色,拔出佩刀对着梅树作势要砍。被惊到的弘历急忙何止,这么稀罕的梅树你要做什么啊?
博尔奔察朗声道,“恨它不生在圆明园,致使皇上远途跋涉,历尽江湖之险。”
弘历的脸就一直黑了一整天!对着文韬武略又慧黠善辞的满臣他能说什么呢?一言而罪的事情他现在还做不出来!只能让博尔奔察这几天别跟着了,眼不见心不烦!
福隆安托自己主子七阿哥的福有生之年第一回出了远门,头一回来江南的福隆安看什么都新奇,一路上他一双眼睛都是闪着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