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89章打趣
文昊家不仅有一个前院,还有一个后院。这两个小院都不是给他观花赏草,吟诗作赋用的,它们是他家的养殖收割屠宰场。
门后一院的各色蔬菜,茄子萝卜黄瓜,四季轮流不息,想吃什么随手可摘,特别方便;门前鸡鸭鹅们成群结队,特别是鸡,他一家人最喜欢吃鸡,熙熙攘攘,嘈乱不堪,也许早上还乱叫,到了中午就只剩下羽毛跟骨头了。有时连骨头也剩不了。不是被文昊吃了,而是被村里的野狗叼了。连骨头也不放过,可见狗比人还心狠嘴辣。
推出院前小一米高的木篱笆门就是琼琼家,说两步或许有点夸张,但五步之内绝对到她家的篱笆小院门口。
她家跟文昊家一样,也是泥墙木窗黑瓦的泥土房。但不是一把锄头,而是四四方方的“田”字房。文昊家锄头,她家田,锄头种地田生粮,从这也可以看出来,他俩注定天生一对。
原本十多年前南坑村各家各户也全是这样的泥土木瓦构的房子,后来也不知怎的,那些外出打工的叔叔阿姨们回来后,竞相开始拆除老屋竞相盖起了水泥砖瓦的新房。文昊很不喜欢,怎么看怎么不对劲,原本一个自自然然,浑然天成,与深山绿水融合一体的老山村,就这么突然间全变味了。这是其一。
其二,他们旧房一拆,新房一落,也就意味着把原先他们家黑瓦上头顶着的那些鲜绿欲滴水的青苔通通清理掉了。这么一来,像文昊跟琼琼这些少数还住在老房子里的人,家里黑瓦上头顶着的绿不就显得更多更重更茂盛了吗?但即便如此,文昊也不允许爸妈试图拆了老房也盖新房。为什么?
这就是其三,也是最最重要的一点。因为他喜欢琼琼,他一定要跟琼琼成为一家人。
大概小学三年级的时候,文昊第一次从村里别的男孩那接触到了一个特别好玩的游戏,名叫俄罗斯方块。他爱不释手,央求了爸妈五六年,鉴于黑白电视的教训,以及他扶不上墙的成绩,爸妈死活不同意。直到初三毕业那年的年底,爸爸回家过年才勉强给他捎回一台。反正不读书了,玩就玩吧。
可那时“俄罗斯方块”又像黑白电视,早已过时,但对于文昊来说这款“俄罗斯方块”不仅永远不会过时,且永远都将是他的最爱。
玩过“俄罗斯方块”的都知道,不管黑白屏还是彩色屏,游戏里都有“锄头”跟“田”这两个基本元素。也就是“L”跟“田”。每次玩这游戏,文昊从来不注重分数与输赢,他只在乎一件事,那就是“锄头”跟“田”。他总会想方设法顽固执着地把“锄头”跟“田”叠加结合在一起,且他们彼此只能跟彼此结合。其它的“直条”啊“”啊什么的,通通一边待着去。
为什么非要这么做非这么固执?因为他家的形状是把“锄头”,琼琼家的形状是个“田”。仿佛只要他坚持这么做了,只要他够固执,游戏里的“结合”,终有一天会在现实里实现。也就是他终于成功娶到了琼琼。这是他毕生的心愿。
可才半年他就把这游戏机打坏了,又一次自己坏了自己的好事。没准再坚持了个半年,他这个“锄头”就真能伸进琼琼的那个“田”里,终成一家了呢。又全是泪啊。
再就是琼琼家为什么也没有像村里的其他人家那样,也铲掉原来的泥土房子,盖新的砖瓦房呢?不是因为琼琼跟文昊想法一致,也老想着把“锄头”跟“田”尽早结合在一起,而是因为学费。
她爸妈料定她将来一定会考上大学,这笔学费得事先为她存下。什么房子不是住,不见得新的砖瓦房就比泥土房好。
举个很简单的例子。5岁以前文昊经常尿床,但每次惊醒他的却并不是尿床本身,而是他家的木楼梯。
他尿床的时候毫无知觉,照样睡得香喷喷的。可只要一听到奶奶上木楼梯咚咚咚的声音,他就会立马惊觉。
一摸,发现自己又尿床了,赶紧跳下床爬进床底躲好,等着待会跟奶奶讨价还价。
试想一下,如果砖瓦房里的楼梯也是水泥做的,奶奶每次上楼可不跟蚂蚁爬过似的,他一点声响也听不到。那么直接的后果就是,他尿床的事故每次都会被奶奶在逮个正着,而不是床底。
奶奶大手一把将他按住,一点躲进床底讨价还价的余地也没有,那他的瘦可就要遭殃成胖咯。
文昊不是怕疼,也不是说尿床光荣,他只是在强调木楼梯的好处。如果那时候没有木楼梯的及时提醒,他每次尿床都被奶奶抓个正着打个正狠,早打坏开花了。心理阴影,尿床的次数、年龄也势必增加。
没准他到10岁还会经常尿床,而不是5岁以后就基本不尿床了。
对,只是基本。你没有看错。
再一个,根据城里人的逻辑思维,越老越旧的东西越值钱。文昊家那土木的泥土房,可是他爷爷的爷爷盖的,至今少说也有一百年了。那可是老古董,每天在里面住着,即便是在深山老村,也觉得自己特别有钱有范有格调。
村前的这条小桥,无论是桥墩还是桥面,全是用整齐的方条大理石垒成的。溪水浅显清澈,桥面离溪水不过半米高,也不过一米宽,但足足有二十多米长。历经洪水沧桑,百年不倒,是村里真正的古董。
“小昊,舍不得吃啊还是长大了,知道讨琼琼喜欢了?”在文昊坐桥头等琼琼的时间,跟前经过了一个拉着水牛的老伯,见他光抱着一帽子的桔子不吃,打趣道。
第090章喜欢吃鸭
文昊不想理他,这人特讨厌,从小到大见他就打趣,烦都烦死了。他哪是什么舍不得,分明刚才在糖婶那已经吃多了暂时吃不下了而已。缓一会。也就是这一会,老伯牵着他的水牛还没走远,一天一趟早出午归的汽车到了。
文昊远远看着它从山顶盘山一圈一圈下来,每一圈都是迫不及待。
真见了琼琼,他却愣住了。她怎么又变了?她的头发怎么变得这么长了?扎成了马尾。不过挺好看的。
小时候因为瘦,琼琼总叫他竹子,他明明是火柴。为了报复她,文昊便老喊她蘑菇。她一直跟她奶奶留着一头齐耳的短发,刚好盖住整个脑袋,远看宛如黑压压的蘑菇盖头。这才短短一个月,她的头发怎么就这么长可以扎马尾了呢?
其实琼琼从去年就开始留头发了,只不过一直都披着,文昊没怎么注意,这次回来冷不丁扎起了马尾,一时不适应,这才大惊小怪了。
“给,吃桔子,渴了吧?”文昊愣过神后,没有帮琼琼拿她身上背着的沉重的各种画具,而是小气地递过了两个小桔子。
现在的他反比琼琼高出半头不止,虽也一如既往的瘦骨如柴,但论力气,琼琼早不是他的对手。既如此,身为男子汉且口口声声说喜欢她,文昊为什么不主动帮她拿沉重的画具呢?
原因很简单,如果文昊帮她拿了,那他就不是文昊了。如果他真有这种觉悟,或许他也早就追到琼琼了,而不是像当时这样连两个桔子都还舍不得分她。习惯就好。
果然琼琼生气了:“这么多桔子,你就给我两个,还是最小的?”
文昊忙辩解:“是糖婶说的,她叫我多拿两个分你一起吃。可不就是两个吗?”
旁边的人听了直笑,却也见怪不怪。文昊的懒他的贪吃全是村里人尽皆知公开的秘密。
琼琼见他这么说,更不高兴,索性迈步走开。
文昊急忙跟上:“真是糖婶说的,她的原话就是‘多拿两个给琼琼一起吃’,就是两个,不信你可以问糖婶去。”
“算了吧,我还不了解你,给两个已经心疼死了,巴不得一个也不给通通留着你自己吃,是吧?”琼琼不屑道。
这的确是文昊的心里话,可他不能这么说:“谁说的,大、大不了我再给你一个。大个的。给。”
“谢谢,我已经不需要了。”琼琼看也不看道。
文昊上前一步拦住她,反而生她的气:“你怎么这样,刚回来就跟我生气,你以前都不这样的,是不是又在县里跟那些人学坏了。”
“什么叫又?我还哪学坏了?”琼琼瞪着他。
“两年前你第一次回来,给我买了个牙刷,嫌我牙齿不干净;后来又说我十天半月才洗一次澡嫌我臭;最近的一次就是暑假的时候,你每天就知道学习画画学习画画都不怎么陪我玩了;然后是现在,你连头发也变了,还一回来就跟我生气说我小气,你以前都不这样的。”文昊却满是委屈。
“懒得跟你说。我累着呢,让开。”
琼琼想走,文昊不让,理直气壮道:“我早跟你怎么说来着,画画又麻烦又累人,每次来回都还得背这么多东西,不累才怪呢。”
“我就喜欢画画,你管不着。”
琼琼又要走,又被文昊拦住:“我才不要管你呢,我只是替叔叔阿姨着急,画画这么贵他们在外面打工挣钱那么辛苦,我说你还是听我的,就别画画了。做儿女的应该孝顺,应该像我一样,不要给爸妈增添负担。他们为了你将来的学费,连新房都不盖了。你不知道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