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忙抄起设备,嘴里大力吞咽,差点把自己当场噎死。
她不知道陆泊言他们说了些什么,争执了一会儿,季安澜似乎败下阵来,指挥着一个保姆去收拾些东西,自己则和另一个保姆分别抱着两个孩子出来。
而陆泊言则先把自己昨晚开回来的迈巴赫先开出来停在一边,又返身进去把常带孩子出门的那辆车从里面倒出来,帮着保姆和母亲把两个孩子哄到车上安顿好,跟季安澜一人开着一辆车出了小区。
卧槽!这是要干什么?
黎影隐约觉得有大事要发生,她迅速收好装备,单手一挎,另一只手抽空按了按跳个不停的眼皮,顺势给Ann拨了通电话说了情况。她监视小别墅的地方在另一个楼里,跟他们隔着一条街,银色凯美瑞开得飞快,在下个路口一拐出去,正好看见陆泊言母子二人的汽车尾巴,她眼也不错地就跟了上去。
为了等两个娃娃睡足,陆泊言他们出发的时候已是早高峰,车辆川流不息,黎影猜不出陆泊言要去哪,生怕跟丢,咬得很紧,等再开出去两条街,她反应过来眼前的路线通往哪里,突然反应过来陆泊言竟然要带着孩子去找夏星湖,惊得目瞪口呆。
“我去,他这是要上天啊!”
本来就是逆高峰,越往外开,车越少,黎影现在后悔自己刚才咬得那么紧,只能硬着头皮跟在后面。
陆泊言心中存着事,如若不然,也不会在快到海景别墅时才发现有辆车跟着他。
他目光如鹰,锐利至极,只一眼就认出来车是黎影名下。
想到这位妻子的闺中蜜友曾经对自己的各种打探行为,他一哂,也不理她,迳自跟季安澜把两个孩子带到自家门前。
黎影知道自己暴露了,见他没赶自己的意思,干脆直接跟上去。
一边小跑一边跟Ann再一次确认夏星湖的情况。
夏星湖昨晚上几乎一夜没睡,囫囵了几小时,梦境一个接一个,又短又促,画面纷至沓来,醒来后觉得睡的这觉,好比直接熬了三个通宵,睁开眼好一会儿才对焦,额角跳个不停。
她精神不振,早餐就只喝了半杯牛奶,陈红眼见她面色憔悴,食欲不振,有心想劝她去医院看看,她却干脆连药都不吃了。
陈红焦虑,落入Ann的眼中,自然是要向黎影汇报。
她动作虽小,却频繁,夏星湖撑着额头斜了眼儿看她:“跟阿影说话?”
Ann迟疑片刻,点点头。
夏星湖没再问,只觉得心口突突的跳得飞快,像要从喉咙口蹦出来,明明身体极疲惫,精神却很亢奋,总觉得自己浑身有使不完的劲,想要找个东西打一打,砸一砸。
她猛地站起身来,一阵眩晕袭来,身体晃了晃,扶住椅背站稳。
Ann和陈红都忧心地看着她,陈红还拿着几只白色素身的小药瓶,劝她把药吃了。
Ann盯了盯药瓶,看夏星湖不想理,上前挡了挡,陈红的神色更焦急了。
夏星湖背对了二人,慢慢往健身房走,觉得自己需要发泄了下,并没有理会身后二人的交锋。陈红的表情让Ann满腹狐疑,她回头看了看揉着额角但走得很稳当的夏星湖,说:“药给我吧,我一会儿劝她吃。”
陈红迟疑了一下。
就是这一迟疑,让Ann心中警铃大作。
她看着近在眼前的药瓶,非常有把握能在一招之内直接抢过来。但抢过来之后呢?她不能擅自离开她的岗位,不能第一时间送出去化验药品的成份,抢药只会让矛盾进一步升级和复杂化。更何况她的新雇主已经拒绝吃药,弄清楚药品的成分,并不是当务之急。
她比大多数东方人的浅的,如同冷血动物般的淡色眼珠子微微动了动,面色如常地说:“那好吧。”并没有再多作尝试,转身跟上夏星湖,并走近她身边,把陆泊言正往这里来的事告诉了她。
夏星湖放下揉额头的手:“知道了。”
入户密码换了,再怎么样他们也进不来。夏星湖换上速干衣,先进健身房里运动了一下。
才做完运动前的拉伸,夏星湖就有点气喘吁吁,Ann忙上前劝阻她:“停下来吧,你身体吃不消的。”
夏星湖双手撑在膝盖上,偏头直勾勾看她一眼:“我很好。”
走遍江湖的Ann都被她的眼神吓了一跳。
这种眼神她在从前的工作中不止遇到过一次。
有什么答案呼之欲出,但她不敢确定。
她口里说着好的,慢慢退后两步,手背在背后把手机声音调小,拨通黎影的电话。
第27章 剖白
黎影耳机一直塞在耳朵眼儿里, 按着习惯,接起来先不说话, 待听到那边也沉默了一阵,她还奇怪是怎么回事,然后就听见夏星湖的声音不远不近:“你是不是也觉得我有病?”
黎影的心倏地提了起来。
声音分明是夏星湖的声音, 她再熟悉不过,可语气, 怪诞得就像是另一个人,只不过借着夏星湖的口说出话来。
她加紧了脚步, 几乎是紧跟着陆泊言冲进了别墅的花园大门。
季安澜抱孩子的手紧了紧,戒备地看着她, 陆泊言简单解释一句:“星湖的同学。”
同学?
季安澜狐疑地看了眼黎影。
夏星湖是她从小看到大的姑娘, 娇媚可人,就是病中最严重的时候,也不曾失了那一分俏色。
都说物以类聚, 人以群分,自家儿媳玩得要好的闺蜜她也识得几个,譬如兰琳, 她还曾惋惜过若是也能娶进门来当媳妇, 妯娌两个好的跟亲姐妹似的, 一家子必能和和美美, 只可惜长子无福。
至于眼前这个黎影,顶着一头乱糟糟如茅草般的头发,半长不短, 没个型,面色发白,眼底青黑,穿着举止更是不男不女。
怎么看怎么不像一路人。
季安澜给儿子打了个眼色。
他们要办的事不能见外人,就连孩子的保姆都没带,黎影她从前不曾见过——或者说偶见过几面但没有印象,看着一副毛燥样子,也不知可不可信。
陆泊言却觉得她来了,正好。
夏星湖自怀胎伊始,就是在陆家的私人医院里由专人看诊,后来发病,也是在那里治的。陆家的医院,病的又是掌权人的太太,上上下下防得铁桶一般,黎影插不进手去,只能在外围打转。可就是这样,也足够他烦的了。
这回她送上门来,陆泊言一开始皱眉,念头一转,又觉得这样也不错。
她不是要真相么?行,他就让她亲眼来看真相。
对于这个掌了家业的儿子,季安澜百分百信任,陆泊言摇头表示无妨,她便按下不满,只当黎影不存在。
在进门前,陆泊言确认了一下医生已经在准备,随时可以过来,然后,他看向黎影。
黎影认命地走上前,输入密码,打开大门。
陆泊言与季安澜母子一人抱着一个孩子跟在她身后进入璟湾别墅。
陈红听见动静迎出来,见到这个阵仗也是一愣。不过她在豪门待久了,知道什么时候该说什么该做什么,只接过陆泊言手中的孩子,轻声说:“今天没吃药。”
陆泊言肃容:“知道了。你帮着我妈把孩子看护好。”
他打头走在前面,黎影紧紧跟上,季安澜和陈红各抱着一个孩子就在客厅坐下了,招呼孩子吃喝。
两个孩子大早上起来坐车,正犯困,被陈红拿食物逗一逗就清醒过来,吃着东西,用乌溜溜的大眼睛打量着这个陌生的地方。
黎影跟着陆泊言往后面走,走近些后,她耳机里和现实里听到的声音重合,她掐掉了电话。
转过健身房的门,夏星湖停下手上的器械,立起来,看了看陆泊言,又看了看黎影,嗤一声:“陆总能耐挺大啊,连你也被收买了。”
Ann则放下器械,往后背着双手悄悄揉搓放松。
刚才,夏星湖为了证明自己健康,没病,硬是要挑战她身体状况所控制不了的器械组。她做为保镖,只能暗中使劲护着她不受伤。
黎影一个眼色,Ann往她这里走来。
夏星湖没理她,眼神斜飞上来,盯着陆泊言:“我妈说为我好,要我认下孩子;兰琳说为我好,让我找你谈谈。现在黎影也是为我好,所以放你进来?你一个个的,挖开我身边的人,到底想怎么样。”
陆泊言细细看了她神色,本来准备好的话又吞了回去,只问她:“你累了吗?不如休息一下再……”
话音未落,被夏星湖打断:“够了!”
她慢慢走过来,陆泊言步步后退,直到后背抵在墙上,夏星湖突地一笑,有点神经质,却说不出的美,她站定不动,单手轻轻摁在他胸口,上半身前倾,吐气如兰:“你拙劣的借口,我并不想听。不过假使你死了,看在咱们多年情份上,我不介意给你的私生子一个名份。”
她又立得笔直,抚在他胸口的手略略回收,只余两指轻轻挠了一把:“不过只能给一个,你想好了挑哥哥,还是挑弟弟。”
陆泊言呼吸一紧。
他垂眸看她:“星湖。无论哪一个,都是我们的孩子。”
他直情实挚,夏星湖却只当他还在试图说服她两个都认下,忽然翻脸,扭头走到门口,伸指指向门外:“离婚协议下周就会送到你办公室,现在请你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