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雾过后,那宝塔中发光之物显现人前。
“是丧神诀!”我大叫一声。
便听四周一阵响动,接二连三跳出人来,一个个边亮兵器、边高喝道:“江瑕世侄莫慌,我等来助你!”
一句丧神诀,轻易引出了所有人。人多力量大,剑阵形成巨网铺天而来,饶对方有三头六臂、半神的能力,却也敌不过百名高手齐齐上阵。“还等什么?!”我拉起江无缺手腕,与他一并混入战圈。
本身就是混战,谁也顾不上谁。最终众人将远古护卫者围往一处,武林盟主第一个掷出剑去,其余人纷纷效仿,以看家绝招使出,一瞬间兵器排山倒海般飞起,堪堪将那四名蛇女化作齑粉。
大殿一瞬间寂静,四角的神像竟幡然重回了石塑之身,人首蛇身之姿栩栩如生,令先前一场恶战如梦幻影像,极不真实。
唯有眼前崩落狼藉的石塔,昭示一切。
“丧神诀!”
许多人反应过来,我也猛地跨出一步,却又被江无缺制住动作。
大殿正中废墟,一团幽光拱起,各式乱石青烟之间,便是一只乌金宝箱静静而待。
江云离得最近,然也只动了一根手指,便被四面八方无数把兵器指向要害。
江瑕见势不对,大声叫停:“这是何故?”他问人后的武林盟主,“大家也算熟人,如今久别重逢,怎就兵戎相见,如此生分?”
“呸!”他不说还好,一说便引出许多恶骂,“谁与你是熟人!武林大会上你可还记得自己害死多少人命?!如今又来与仇皇殿走狗抢夺丧神诀,恬不知耻!若燕南天大侠知道有你这般徒孙,定要气得吐血!”
“你——”仇心柳一只眼珠瞬间煞红,手中良弓已搭箭欲射,“有胆将话再说一遍!”
“心柳!”却是江云一声喝住仇大小姐,转而又望向众人,道:“无论诸位相信与否,我早与仇皇殿划清界限,过往有何冤仇,我愿一力承担,但此次取丧神诀是为救我生父性命,人命关天,请各位成全。”
江云还是与从前一样,做人冷肃,说话时冰着一张脸,不假辞色。
我不知江无缺如何去想,但我终究有些分神:江云他们,与数月前相比,竟都各自又长高几分,身姿出挑,无论是谁,走到人前都已有独当一面的气势。
尤其是江云,虽面容一点点都未变,然而不论声线与气质,都变得不再像从前。
他从小就老成,却是一夜之间由少年步入深敛,雪山那时,他话一日日变少,越来越沉默,如今见面,第一眼便觉得他瘦了,竟瘦得有些少年老态了。
反是江瑕得小鱼儿遗传,那父子是无论被如何折腾,死去活来一番后都能如那江海中鱼虾,蹦跶得活力十足。
我知江云是环境造就,为人太过执拗,认贼作父一事又是恨错难返,若此次再不能顺利救回江无缺,我想即便一生,他都无法走出。
“你说你与仇皇殿再无瓜葛,”盟主面前一人直斥江云,“我们却又为何要信你?更何况,你本就是要将丧神诀送与那仇皇殿主,仇皇殿主是何人,若得了丧神诀,又将如何对待天下之人?!”
“我明白,”江云答,“于你们而言,我此刻没有任何立场。”
“那便多说无益!你等速速离去,孤盟主仁义,或不会追究你们助纣为虐。”
“但我今日却一定要拿到丧神诀,”寒光一闪,江云已举剑直指,“谁也拦不得!”
“是不是很感动?”我以传音入密之术问江无缺,他并未答话,□□之上也看不出神情。
剑拔弩张时分,江瑕微敛了神色,似笑非笑道:“列位可要想清楚了再动手,我这位堂兄是出了名的狠角色,为人又孝顺,他说要救父,便一定要救!而你们若阻他救父,便是与他为敌;与他为敌,则是与我无缺伯伯为敌;与我无缺伯伯为敌,便是与我爹小鱼儿为敌;与我爹小鱼儿为敌,就是与这天下第一的燕南天大侠为敌——如何,他日若再要去剿灭什么歪门邪道,可还会记得去哀求我燕伯伯助你们一臂之力?!”
“一派胡言!”连我都听得头晕,就无怪峨眉道长猛一掀拂尘斥道:“黄口小儿,武林大势、天下苍生命运,岂由得你一人决断!为救江无缺性命?你倒是说与我听听,江无缺深谙移花接玉,又怎会落入仇雠之手?况且他绝迹江湖二十余年,是生是死都未可知,又怎能凭你一面之词便要将丧神秘笈献与这天下间最丧心病狂之徒!”
“我能证明,”仇心柳即刻上前言道,“江伯伯他还活着,而江云也确是受了仇雠要挟,取丧神诀前去救父。”
“凭你?”人中更有人讥讽,“仇皇殿主的亲闺女?你们这层关系,倒才是精彩绝伦!”
“哦?如何精彩绝伦?”角落处一人发问,那人的音量不高,音色低软,甚至有些沙哑,他语调间有股阴鸷,令人不寒而栗,也令当场针锋相对的气氛、未经意时变得凝滞起来。
所有人齐齐回过头去,便见到一道人影由黑暗中慢慢走出。
最先是那人的轮廓,高而消瘦,及地长袍更显得衣袖空荡;而等那张脸也慢慢显露人前,幽光之中、众所瞩目之处,他竟未做丝毫遮掩,素面示人,肤色惨白,耳后长发由一条红绳所系,活生生走出时,却让我想到死人。
被神殿昏暗的光线打在身上,他眼眶下黑得骇人,走近了些,便也将我骇住。
想必在场许多人也与我有同样感受,那张脸,多少人以为此生不复相见——二十年前便成名的高手,或许还记得那时江湖上的风云大事,江玉郎父子一段当推精粹,多少人茶余饭后的谈资,江南大侠的独子,温驯人前奸险人后的美少年,谁也想不到,如今再见,赫然就成了人间大患武林公敌。
说仇雠是江玉郎,传言归传言,听的人总有些莫名,他不是去了顾人玉家中做园丁?顾府里一场大火难道未将他烧得尸骨无存?不久前各派聚义仇皇殿,那仇雠还没有被荡平铲除?!
就连我都觉得奇怪,死死生生,这么多年过去,这么多人想他死,我推过他下崖,燕南天废过他武功,他都可以安然无恙,甚至一次比一次难测……说真的,我有些怕他,他渐渐不将自己当人看,往日即便性格怪了些,却到底有些人性,这次为了丧神诀,竟连操尸术也不惜沾染,对自己尚且如此狠心,我真不知该说他疯好呢,还是太执着了一些。
总之那人瞳色中的冷漠没有变,唇角下撇着,却似乎比往日更为沉郁。
“你说何事精彩绝伦?”殿主低声问,“再说一次。”
那年轻弟子初生之犊,一步跨向前,也不惧怕,反问道:“你又是谁?!”
“胡闹!”他那派长辈即刻不悦道,“退下!”
年轻弟子怏怏退回,私下便有人对他提点:“你还不知他是谁?仇雠你也不认识?!”
“是他?!”年轻弟子如临大敌,反问声竟不自觉加大。
众人脸色全不好看,唯有殿主笑了笑,道:“是我。”
“你究竟是何时进来的?”又有人问。
“与你们同道,你们走我便走,你们停我便停,始终落在你们身后,看着你们如何行动。”
“卑鄙!”换来一声斥骂。
“彼此彼此。”殿主回道,“我用江无缺性命换取丧神诀,你们用这群孩子来投石问路,若你们正道之人还有一丝胆色,此刻齐集五行秘宝开启万象窟之人又哪里会轮到他们!”
“可笑!我们又不稀罕那武功绝学,怕只怕你这无耻之徒据为己有,到那时天下大乱,又有谁能拦得住你?!”
“说得好。”殿主目光直视,话却是向江云吩咐,“既然他们不稀罕,逆徒,还不去将丧神诀取来与我?!”
江云一愣,我也跟着是一愣。
“是。”江云压下嗓音作答。
也不知他此刻作何感想,殿主当众叫他逆徒,若不是情况特殊,想来江云是不会应下。但就是这么一应,竟让我有种错觉,仿佛当年仇皇殿中种种,殿主仍是殿主,解星恨仍是他言听计从的义子;而殿主总有一套歪理,别人做坏事他也做坏事,他坏得上天入地人人喊打,却又要将正道中人全都指作伪善。
其实心底里,殿主将黑白分得一清二楚,他也有愤世嫉俗之时,也有可笑之时,也不是事事先机,更不能算无遗策。
便像这一仗,前有小鱼儿,后有我爹,没有了江无缺在手,我真的很想知道,他的能耐在哪,又该如何去打?
江云已要动手,众人望着他,便也蓄势待发,反是我爹,从头到尾未置一言。
这种情况,九人对百人,高下立见。
小鱼儿还未出场,我爹却有些心急了,他这是要一网打尽,当场格杀了殿主与江瑕一众。
却未想过,江瑕身后还有燕南天,难道还真以为得到丧神诀便已是天下无敌?如此急功近利,怕是早不把黑白两道任何人放入眼中。
我终于明白江无缺口中所谓“不得已之时”,想必他早已预见眼下局面,却是我爹对于江无缺的出现、因我的刻意隐瞒而懵然不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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