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沉吟了片刻，终于说：“那好吧，不打扰你收拾东西了，拜拜。”
“拜拜。”
电话挂断，何小叶莫名有一种如释重负的感觉。
大家都在收拾东西，然后一个个离开，赵秀芝姗姗来迟，过了一个多小时才出现。
她带着自己的助理一起出现在宿舍楼下，何小叶下楼，叫了一声妈。赵秀芝忙着打电话，只点了点头，便用眼神示意她上楼。
何小叶带着二人上楼，一路上赵秀芝都没停止打电话。
到了宿舍，助理帮着何小叶一起搬东西，赵秀芝站在一旁，仍在打电话。
东西搬得差不多了，赵秀芝的电话也终于打完，她站在宿舍里，看了一眼还没走的宋迪和许安安，问何小叶：“你同学吗？不给妈妈介绍一下？”
许安安乖巧地走上前，笑眯眯道：“阿姨好，我是小叶的同学许安安。这几天军训多亏小叶细心，时刻提醒我，不然我不知道该被罚跑多少圈了。”
赵秀芝立刻眉开眼笑，抚了抚何小叶的头发，说：“小叶除了细心，也没别的优点了。小叶，好好跟同学相处，不要搞特殊。”
何小叶嗯了一声，赵秀芝就扭过头去指挥助理干活儿了。
许安安不化妆，不穿过分成熟的衣服时，模样很讨喜，一双眼圆圆的，一副乖巧无辜模样。用宋迪的话形容就是披着兔子皮的大尾巴狼。
许安安眨巴了一下大眼，故意大声道：“对了小叶，一会儿聚餐，给教官送别，你去吗？”
“啊？”何小叶不明所以，喊了一声。许安安立刻冲她使眼色。
赵秀芝听见声音，转过来看着两人。
许安安立马乖巧地冲赵秀芝笑了一下。何小叶看了看赵秀芝，垂下眼掩饰自己的心虚，不敢说话。
赵秀芝笑了一下，摸摸何小叶的头，道：“班级活动还是要参加的，今晚妈妈也有点事，你去跟同学们聚会，一会儿把地址和结束时间告诉海叔，让他提前去接你。”
何小叶嗯了一声，淡淡笑一下，看不出高兴还是不高兴。
赵秀芝指挥着助理把东西往校外搬，还有些东西一次性搬不走，何小叶留下等她们回来。
赵秀芝和助理刚走，何小叶就疑惑问道：“我们班一会儿有聚餐？”
许安安嘻嘻坏笑：“对啊，一起聚餐去。”
正在收拾各种数据线的宋迪扭过头扫许安安一眼，说：“你就不能不坑她？”说完，走到何小叶身边，“没什么狗屁聚餐，一会儿咱去玩，庆祝军训结束，你愿意去就去，不愿意去别勉强。”
何小叶抿着唇想了片刻，抬起头笑眯眯问：“时间，地点？”
宋迪也笑了，“咱也算朋友了，对吗？”
“当然。”
※
下午六点，何小叶按时赶到了市中心的商业街。因为不敢告诉海叔真实地点，她提前一个路口，在某个饭店附近下了车，然后步行去乐道。
路上宋迪给她打了电话，告诉她自己在外面等她。
还未过路口，远远就看见乐道招摇的霓虹灯牌在暗淡的天光中闪烁，张扬又不羁。何小叶看着那个跟她格格不入的灯牌，心里略有异样，她在这座城市生活了十六年，从这个灯牌下经过了无数次，却从没进去过。曾经她觉得理所当然，现在却在心底滋生出了一些异样的反叛，不知是对是错。
宋迪看见她了，挥手打招呼。何小叶收拾好乱糟糟的心情，笑着小跑了过去。
何小叶跟着宋迪从大厅进去，上了大理石台阶走到二楼，灯光变得暧昧难明，隐隐的音乐声从幽深的走廊里飘出。
走廊两侧镶着夸张而夺目的镜面，在射灯的照耀下，闪着奇异迷幻的光芒。镜子中，无数个背着包的何小叶拘谨地缓慢走过。她第一次进KTV，多少有些忐忑，不自主地握紧了背包带子。
宋迪带着她走到一个包间，门一打开，鬼哭狼嚎声挡也挡不住得往外窜，震得何小叶愣了片刻。
她穿着简单的T恤牛仔裤，背着小双肩包，两只紧紧抓着包带，站在门口，神情有点愣，活脱脱小学生模样。
包厢里聚了十来号人，顾燃、孔训、姜恒、沈非都在，除了他们，还有几个何小叶不认识的人。何小叶本能地有些发憷，脚步停在门口，半天没动。
沈非听见动静，侧过头看两人，目光玩味地在何小叶身上停留了片刻。
许安安正忘情高歌，顾燃是个绝世宝藏，坐在靠近许安安的点歌台边写习题。
姜恒似乎没注意到来人，懒懒靠在沙发椅背上，俯身从茶几上拿了盒烟抽出一支衔在嘴上，然后将烟盒扔回茶几，再懒懒靠回去。他拿着火机，歪头准备点烟，就瞥见站在门口的人。他停了动作，眉头以可见的速度皱了起来。
他收回目光，看向宋迪，“你他妈把她带来干什么？”
宋迪这才发现何小叶没有跟上来，她回头拽她一把，直接拖到了姜恒面前，揽着何小叶的肩膀，道：“管的着？事儿妈吧你。”
她说着话，踢了踢姜恒的脚，道：“让点地方。”
姜恒瞥她一眼，“蹄子不想要了？再踢一个试试。”
他嘴上这么说，却挺配合的往旁边挪了挪。
宋迪拉着何小叶直接坐下，宽慰道：“别搭理他，闲得。”
许安安正跟麦克风难舍难分，一曲唱完，才发现宋迪和何小叶来了。她就着麦，喊了一声：“顾燃，别让别人切我的歌。”然后跑过去拉宋迪和何小叶跟她一起唱歌。
何小叶这辈子头一次进KTV，环境过于陌生，她还有些拘谨，心底略忐忑，不肯去。宋迪和许安安也没强迫她，一人操起一个话筒，跑到点歌台处嗨去了。
宋迪一走，何小叶跟姜恒中间的屏障没了，忽然的有些尴尬。何小叶看了看中间空着的地方，姜恒也扭头看了一眼，两人目光不期然遇上。姜恒没什么表示，将头扭向一边，点了烟，深吸一下，吐出一口白雾，好像没发现何小叶的存在。
何小叶有些莫名，大约是因为昨晚没回他信息。何小叶默默垂下眼，又看了看姜恒的侧脸，觉得有些不一样了。
他把发色换了！现在低头抽烟不说话的样子，看起来似乎乖顺了不少。
他把头发染黑了，纹路也弄掉了，黑发柔柔的垂着，遮盖了他原本嚣张跋扈的气质。
宋迪跟许安安唱得欲罢不能，何小叶跟其他人不太熟，也不擅长搭讪，只自己乖巧坐着。
突然眼前光线暗了一下，孔训坐在了她和姜恒之间。
孔训今天穿了件白衬衣，耳边带着颗扎眼的耳钉，他双肘撑着膝盖，俯身侧头对何小叶笑。他的笑带着点坏，颇有斯文禽兽的味道。
“咱俩真有缘，”孔训笑得更开心了些，“我跟小迪关系超好，以后可以一起出来玩儿。”
“你他妈跟谁关系都好，老子耳朵都快听得起茧了。”
一道不耐烦的声音传来，何小叶的目光被吸引过去，看了看姜恒，没说什么。
孔训扭头，假装不满道：“不爱听就麻溜滚一边儿去，少跟这儿臭来劲。”
姜恒扫了何小叶一眼，没再说什么，靠在沙发背上，自己看着屏幕抽烟。
孔训继续搭讪，“小叶，咱这么着，交换个手机号，有事方便联系。”
何小叶坐着，没说话。孔训坚持不懈，道：“你看，小迪和安安都是咱朋友，等于我们也是朋友了，对吧？要是小迪和安安有事，我想联系你们……”
孔训一个劲说，何小叶有些不安，她中规中矩地坐着，两只手放在膝盖上，轻轻握成拳头，一副乖巧小学生的模样。她不知怎么应对，扫了宋迪她们几眼，但两人太忘我，没注意她。
“我的号码是xxxxxx……”
“屁股抬起来！”姜恒突然站起来，抬脚轻踢了孔训一下，“你他妈坐老子手机上了吧？”
“姜恒你故意的吧，这么多屁事儿。”孔训一边骂骂咧咧，一边站了起来。
手机不在。
姜恒突然很坏地笑了一下，咬着烟，颇无辜道：“不好意思，刚发现，手机在裤兜里。”
“操、你大爷。”
孔训骂了一句，干脆换到何小叶另一边坐下。何小叶坐在了孔训和姜恒中间，浑身不自在，连动都不敢动了。
“少搭理他，一天到晚往死里作。”孔训又开始跟何小叶聊天，“干坐着多没意思，我教你玩儿个游戏？”
何小叶还没答应，孔训已经向茶几边的沈非挥了挥手，喊道：“色子。”
沈非俯身把茶几上的色子倒在骰盅里，直接扔了过来。孔训长手一伸，越过何小叶头顶接住骰盅。
色子摇晃，在骰盅里哐啷啷响着。
“吹牛会玩儿吗？”孔训举着骰盅摇了摇。
何小叶摇头，睁大一双充满求知欲的眼看着他。
孔训挑一下眉，说：“妹子，以后别这么看男人。”
何小叶没听懂，啊了一声。
孔训坏笑一下，没说什么，认真道：“我教你玩儿吹牛，咱们叫瞎j8扯淡。这个你不用学。”他说着，自己忍不住乐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