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冽没有搭话,握她肩膀的大手用力收了一下。
“她没儿没女,结婚不到半年丈夫就车祸死了。她要是半身不遂没人要了,我就不出国了。我给她养老送终。”
韩冽看向前方的目光凝住,过了一会儿,低声说:“还有我,我陪你一起。”
张取寒笑了,轻轻摇头:“这不是我最难的时候,我撑得住。你这样让我靠会儿就成。”
韩冽没有说话,手从她的肩头移到小臂,又将她往怀里揽得深些。
疲惫让人昏昏欲睡,张取寒靠着韩冽,深思像是浮在了空中,飘飘忽忽。听韩冽问:“你最难的,是什么时候?”
张取寒叹息:“好多年前的时候。你别说话,我想睡会儿。”
“好。”韩冽说。
张取寒又笑,夸道:“你真是个好人。”
“我从来不是。”他低声说。
“我说是就是不许反驳。”她翘着嘴角微笑,身子一歪躺下去,枕到了他的大腿上。韩冽把休闲夹克脱下来给她盖上。
ICU病房外的走廊寂静无声,张取寒沉沉睡去了,韩冽仰起头靠到了坚硬的墙壁,长长地吐出一口气。
到底什么时候她才能对他敞开心扉呢?
还有他贸然做下的这个局,又会在什么时候被她破解呢?
两日后,崔香茗从ICU出来。万幸她恢复良好,后遗症也是最轻的,右半边身体偶发性麻木,走路不稳。一周后医生准许出院,建议回家自做复健康复治疗,适量运动,恢复运动机能。
总之是有惊无险。
这些日子张取寒一直在医院陪着,韩冽一有时间便会来。崔香茗对韩冽十分满意,已然把他当成自己未来女婿看待。在医院的时候张取寒不便打击崔香茗,出院以后直接跟崔香茗摊牌,说自己不会同韩冽有结果。
崔香茗对张取寒的过去并不了解,知道的仅仅是她失去孩子后的事情。当她是受过情伤所以对男人失去信任,明里暗里总想办法开解她,想把她导入正途。
“女人一定要嫁人吗?”张取寒总这么问崔香茗。
“那要不你想怎么着?结婚生子人之天命,你还想一个人过一辈子?”崔香茗反唇相讥。
“我要就这么想的呢?”张取寒反问。
“我看你是没上床就开始做梦了!”崔香茗气呼呼地说,“明天一早你去早市买只鸡,叫韩冽晚上到家里来吃饭,我要做白切鸡。”
“妈妈呀,你确定是做白切鸡不是白切手指头?”张取寒调笑。
“你个死孩子给我滚!”崔香茗骂。
张取寒嘻嘻哈哈地跑去了客卧。崔香茗病后她就搬到她这边来了,同两位老人住在一起,平时陪二老说话逗乐解闷,倒也快活。
回了房间,扑到床上,张取寒拿出手机给韩冽发信息,邀请他明天晚上来吃饭。特意叮嘱:“如果你有公事就去忙,千万不要勉强。”
“我来。”韩冽回复两个字。
张取寒扔下手机,重重地吐了口气。
苏州之行因为崔香茗的病提前结束,在苏州发生的事情对她跟韩冽而言成了心知肚明的秘密,两人谁都不提。韩冽对她依旧好,甚至更好,可她却想要从他身边逃离。
她给不了他想要的东西。韩冽的爱是侵略性的,凌驾于人之上,她有一个向往自由的灵魂,无法对任何人臣服。她想他能明白这个道理。也或许他都明白,仍执拗地想要收服她。
无解,想多了头疼。
总之她陪他到明年四月,房香茗的下落知道了,她依旧会离开。
时间还早,张取寒又把手机拿起来,打开王者荣耀。
小笛子彻底消失了,不过今天她约了高中生张弥远一起玩。可张弥远没有如期上线,鸽了张取寒。张取寒随机匹配玩了几把后觉得跟陌生人一起玩没意思,手机一扔开笔记本看电影去了。
一个多小时后,张弥远给张取寒发来微信,约她上线。张取寒看的片子剧情正达高、潮,索性一口回绝。张弥远以为张取寒生气自己失信没有准时上线,急了,解释了一堆。张取寒正看电影入迷,手机摆在旁边桌上没有及时看。等她看完这部片子,手机里有二十多条未读信息,而且还在增加。
她摸过手机来看,张弥远解释今晚为什么会鸽她。说吃完晚饭妈妈叫他一起去墓地祭拜一位先人,今天是那位先人的生日,每年的今天妈妈都会带他去看她。还发了一些照片,证明他没有撒谎。
孩子急得什么似的,张取寒随便翻了翻那些照片,在聊天框里输入“我刚在看片子”,要点“发送”,张弥远又发来一张照片。
是一个墓碑,碑上刻字“长姐房香茗之墓”,旁刻写挽联“英年早逝,不胜悲痛”“愚妹张怡率子弥远叩立”。
张取寒的手指悬在那个“发送”的上方。
张弥远依旧在发些道歉的话,张取寒艰难地移动手指,将刚输入的文字删除,重新键入一句话:[房香茗是你什么人?]
[我没见过她。我妈妈说她是我们的恩人。我妈妈总说没有她就没有我们母子的现在,让我一辈子都不要忘记她的恩情。]
[墓地在哪里?]张取寒问。
[福安园,在市北那边的山上,坐301路公交车到双山站,下车后往回走五十米就能看到入口。]
张取寒放下手机去衣柜找出衣服换,抓起包便出门。
她打车到了福安园,墓园已经关闭,她求了好久,保安才答应放她进去。根据张弥远说的方位找到了那座坟。
石碑看起来已有年月,字迹上涂抹的红漆已经斑驳。碑上有一副小照片,常年的日晒雨淋让照片中的人看起来模糊,可那眉目间的风韵无法掩盖。
张取寒在季博瞻那里见过一次房香茗的照片,深深的印在脑子里,此刻,她无比确信这墓上照片里的人就是房香茗。
所以,房香茗已经死了。
她这辈子苦苦寻找的两个人,一个是张弥远,死了。另一个是房香茗,她也死了。
真是滑天下之大稽。
张取寒笑了,眼睛干得很,她低头,看到两束鲜花摆在墓前,一束白菊,一束红玫瑰。
什么人会送红玫瑰给一个死去的人?
她蹲下来,翻弄那束玫瑰,里面夹了一张卡片。抽出打开,上面有刚劲有力的字迹。
爱妹生辰快乐。
兄 博瞻
所以这到底是是多大的一个笑话?他们都知道,只瞒着她一个人?
那她到底算什么?
张取寒放声大笑,吓得旁边跟来的保安手电筒差点掉了,以为她中邪了。
张取寒豁然立起来,拔腿朝外奔去,出了墓园,叫到一辆出租车,马不停蹄地赶往季博瞻的住处。
一小时后,张取寒从季博瞻住处离开,季风眠要去追,被季博瞻拦住。
“让她去。”季博瞻说。
“可……”季风眠开口。
“你想帮谁?”季博瞻沉静的目光扫过来,季风眠噤声。季博瞻朝着张取寒离开的方向凝视许久,低声说:“让她去吧,是该她自己做选择的时候了。你把该准备的都准备好就行。”
张取寒打车奔去韩冽家楼下,给韩冽打了一通电话,问他是否在家。韩冽说在。张取寒挂了电话走进电梯。
站在韩冽家门口,她摁下门铃。少顷,韩冽开了门。见到她后他显得很高兴,拉着她的手带她进屋,反手关门,然后拥抱她。
“这么晚了,你过来干什么?”他在她耳边问,细细地吻她的脖子。
张取寒安静地靠在他肩头,由着他。
“想你了。”他呢喃,声音带着点儿哑,撩起她的外衣寻找更温暖的碰触。
“房香茗现在好吗?”张取寒问。
韩冽停下来,片刻后他继续。
“她很好。”
“在地上的好?还是在地下的好?”
……
韩冽把着张取寒的肩,将她从怀里移开,他眉间深锁,看着她。张取寒扬手就是一个巴掌,韩冽被打得脸偏向一旁。
“骗子。”她咬牙切齿地说。
第56章
韩冽舔了舔嘴角。张取寒双眸冒火地瞪着他。半晌后他转过头看她, 表情异常冷静。
张取寒把他的手从肩上抹开,沉声问:“为什么要骗我?就为了睡我?”
韩冽低低地说:“因为我爱你。”
他承认了, 她只是报以冷笑。
“房香茗什么时候死的?”张取寒问。
“二十二年前,张弥远死后她自杀了。”
“你是怎么知道的?”
“你到律所做秘书的时候,我接了一个外地的案子。其中一个当事人曾是张弥远的主治医师。张弥远病重那段时间房香茗一直在医院照顾他。张弥远死后当晚房香茗服毒自杀。”
他竟然是那个时候知道的。然后他利用房香茗让她自愿签了那份协议。她还在他精心制造的骗局里玩得很开心。
“我知道了。”张取寒冷冷地说,“你可以滚了。”
她转身要走,胳膊被韩冽攥住。她用力甩, 甩不开。回头怒视他:“你还想怎么样?”
“如果你走了,明天我会去追求念遥。”韩冽平静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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