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濯照着她指的位置擦了几下，周小可仍是摇头，最后干脆拿了纸巾亲自去给他擦。
手快要挨上他脸颊时，只听咣当一声，桌上的水杯不知怎么倒了。
一瞬间，桌布浸湿，水滴滴答答往下淌。
江濯眼疾手快地起身，但衣服下摆还是湿了水。
周小可着急忙慌地拿纸巾给他擦，江濯退后一步，摇头说不用，转头去问始作俑者，“怎么回事？”
姜阮表情平静地从面前的纸盒里抽出几张纸，递给他，“抱歉，手滑。”
手滑？
江濯狐疑地看着她，忽然觉出点意思，“你不会是吃……”
“什么？”姜阮截断他的话，凉凉看着他，大有你小心说话的威胁意思。
这俩人你来我往地，也忘记了还有个小姑娘在旁边站着，孙伟作为今天的东道主，见周小可手足无措被晾在一边，忙过去把她拉回位子上，解围道，“小可，好好吃你的，他们有情人儿喝水就饱了，不用管他们。”
小可？
听到这名字，姜阮隐隐觉得耳熟，一转头，发现那小姑娘也正看着她。
眼睛里还带着明显的敌意。
姜阮有点奇怪，不知自己怎么就惹到她了。
正想着，便见她移开目光，转头对江濯说道，“江哥哥，原来你交女朋友了啊，难怪最近你都没来看我和哥哥。”
她耷拉着肩膀，语气沉闷，任谁都能听出话里的失落。
江濯似乎觉得不大好意思，讪讪摸了摸鼻子，“也不是，就最近学习比较紧张……”
话音刚落，孙伟就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被江濯一瞪，立马双手捂住嘴，死命摇头。
“哎呀，”周小可忽然惊叫一声，举着手表说道，“时间不早了，我要赶紧回家给哥哥做饭了。”
说着她面向孙伟，“孙伟哥哥，生日快乐。我就先走了。”
孙伟连忙摆手，“你忙你的，不用管我们，改天再玩。”
周小可起身，慢吞吞地拿了外套，然后鼓足勇气回头，对江濯说道，“江哥哥，你能送我回家吗？”
说完又生怕他会拒绝似的，“哥哥他……很久没见你了。”
江濯本来还有些犹豫，这会儿听她这么一说，利落将大衣搭在手臂上，“走吧。”
房门关上后，包间里明显安静了。
姜阮依旧稳稳地坐着，慢条斯理地吃饭，似乎丝毫没被江濯无视她然后送别的女孩子回家影响到。
屋子里坐着的几人男生却都有些尴尬，相互对视几眼，然后又都默默低头夹菜。
“那个……”
孙伟耐不住性子，悄悄蹭到姜阮旁边，试图解释些什么，顺便缓解一下尴尬的氛围，“你别误会。”
“嗯？”
姜阮放下筷子，又抽纸巾擦了下嘴，才一脸平静地看向孙伟，“误会什么？”
“小可她哥以前……哎哟，哪个王八蛋踢我！”孙伟刚起了头，就被人在桌子底下踢了一脚，他气得不行，转头瞪向桌上的众人。
周光煦干笑几声，插口道，“姜同学，你别多想，小可她就是我们一哥们的妹妹，以前老是跟兄弟们一起玩，大家都把她当亲妹子。”
“既然是亲妹子，那你怎么不一起去送送她。”
“……”
众人见周光煦吃瘪，也都没敢再说话，吃瘪事小，可要是说漏什么影响到大少爷跟嫂子的感情倒是不好。
谁不知道大少爷追人追得有多辛苦，偏生还不肯让人说她一句长短。这不，那个嘴欠的孙二伟不就是前车之鉴么。
姜阮见众人都缩在座位上装鹌鹑，大概也知道都是什么心思，跟孙伟道了声生日祝福后起身离开。
时间过得很快，似乎一转眼就到了月考时间。
考试头一天晚上，姜阮破天荒地有些失眠。
她心里矛盾极了，一方面想考出点成绩让母亲和程邱白高兴，最主要是让江濯那个二流子看看，到底谁才是真正的学渣。另一方面，又存着点不能见人的小心思。
迷迷糊糊睡着前，她还在想，如果最后真考了四百多分，也不知他会不会真如先前所说，不再来找她。
考试那两天，姜阮就跟踩在云端似的，总感觉不大实在。试卷她是填的满了，可答案却保不得准，虽说她最近一个月学得认真，可也架不住两年的学习空白。
因此直到最后一门考试结束，她还是说不准自己最后的成绩会是什么鬼样子。
提心吊胆地过了周末，成绩单在周一上午大课间贴在了教室后门口。
学习委员一走，同学们一窝蜂地涌到后黑板前去看。
姜阮坐在座位上，虽然一脸淡定地翻着书，但手指却忍不住不停按着自动笔。
“咔咔咔”，一声声吵得人心烦。
梁雪莹早在成绩单贴好后蹿去了后门，姜阮知道她一定会第一时间冲回来告诉自己成绩，但似乎只是这么一两分钟，她都觉得漫长得难以忍受。
她扔下笔，正想着要不要直接过去看，忽然就感觉旁边的窗户外，有人正在看着她。
第54章
姜阮转头, 看到江濯正站在走廊，撑着栏杆看她。
校服敞开, 吊儿郎当的。
见她看过来，嘴角上挑, 眉毛扬了扬。
姜阮心里咯噔一下, 也知道了自己似乎考得不好。
她稳了稳神，做出毫不在意的样子, 犹豫着要不要去后黑板前看看。
还没想好，梁雪莹已经风风火火地跑了回来。
因为跑得太快, 前边刘海都被风吹成了中分。她扶着桌边，喘了好一会儿才上气不接下气地说道，“最……最后一名不在我们组。而且……”
也就是说江濯他没考最后一名？
姜阮稀奇地往窗外看了一眼，两人目光又撞在一起。
江濯对她歪嘴一笑, 走了。
也不知是不是错觉, 姜阮总觉得他这笑古怪极了。
梁雪莹还在说，“而且，你知道江濯考了多少分儿么！”
“多少分？”她心里隐隐不安。
“405！”梁雪莹瞪大眼睛，表情夸张地说, “你说老师是不是搞错了，常年倒数第一的人，再怎么超常发挥也不可能……”
405！
难怪他刚才笑成那样。
是在跟她炫耀吗？
姜阮说不清心里是什么滋味, 又问她，“那我呢？”
方才还在高谈阔论喋喋不休的人忽然没了音，一双眼睛小白鼠似的滴溜溜乱转, “其实也还不错啦。”
姜阮皱眉，起身往后黑板方向走去。
梁雪莹跟在她身后，不安地劝解道，“其实已经很好了，毕竟才刚刚开始学……”
这会儿，看成绩单的人已经不多，只有五六个人松松散散地站着。
“麻烦让一下。”姜阮穿过走廊，从后门走进去。
几人一见是她，连忙都后退了几步，给她让出黑板前的宽阔场地。
姜阮很有自知之明地从最后一张名单看起，往上数了十个，才看到自己的名字。
目光掠过一排数字，只落到最后一个。
290。
姜阮死死盯着那个数字，有种想把整个教室炸.掉的冲动。
她连续半个月晚上睡到凌晨一点，背单词课文背到头秃，结果就考了290
她往上又数了七八个人，然后看到江濯的名字。
每一科都比她高。
姜阮又想起刚刚窗外江濯的那个笑。
她觉得自己受到了侮辱。
还是智商上的。
整整一天，姜阮都没怎么说话。
她看着发下来的卷子，总觉得这个世界充满了不可理喻。要说物理化学考得不好她也能理解，可是竟连数学和英语也都突破底线。这一个多月，她几乎每天都会做数学题，英语花的时间也是只多不少。前两天，程邱白还夸她进步很大。
她托着下巴，看每一道都能与正确答案完美错过的数学选择题，心想自己是不是应该认清现实，自己不是个学习的料子。
可不是料子，又能怎么办。
一直到放学，姜阮都还没从自我怀疑自我否定的阴霾里走出来。
她慢吞吞地拉着书包，想到接下来的补课，只觉得人生灰暗。
“一起走？”江濯等在前门口，见她出了教室，迎上去。
姜阮心情不好，眼睛都没抬。
“不用了，我要补课。”
江濯不满，拽她的书包带子，“哎，不是说好月考后就不闹别扭了。”
姜阮这才抬起眼皮子，“哦。”
她想了想，尽力让自己笑得特诚恳，“江同学，你之前说的对，成绩差是我自己的原因，跟你没关系，我认真想了想，还是得从自身找原因，经过一下午的努力，然后我终于想明白了，原来是我学习时间太短了。所以我现在得抓紧时间去学习了。江同学，你说是吧？”
江濯：“……”
好像很有道理，但又觉得好像哪里有点不对劲。
就在他这么一愣神的工夫，姜阮甩开他，一溜烟跑下了楼梯。
咖啡馆里，程邱白一张一张翻过所有的试卷，忽然就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他搜肠刮肚，想出了一句干巴巴的安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