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转身,只见四男二女学生模样的人从不远处走来。
一个穿着浅灰色帽衫运动服的男生快走几步,上前揽住程邱白的颈子一勒,“你这家伙,我们叫你去博览会,你非说有急事,啧啧啧……结果,原来是陪漂亮妹子逛校园来了啊……”他边说边往姜阮身上瞅,看清她的脸又是对程邱白挤眼,“我说怎么连周校花给你暗送秋波都请不动你……”
说话间,那几人已走了过来,自然都听到他的话,其中一个穿嫩黄色长袖蕾丝裙,卷着大波浪的女生微红了脸说道,“王驰你胡说什么呢,自己见色起意就算了,干吗平白拿我开涮?”
“就是啊王驰,你这人天天的一张嘴就乱跑火车,我们周蕊跟程同学怎么着,关你什么事,要你在这里多嘴多舌乱嚼舌根……”另一个短发女生也帮腔。
一搭一唱把那王驰挤兑得闷口无言,只得连连求饶,“好好好,是我笨嘴笨舌说错话了。大小姐欸,还请你们大人不记小人过,原谅则个。”
他话说得不文不白,又是作揖又是挤眼,神情动作夸张,只把几人逗得好笑。
短发女生憋笑,哼一声,“算你有眼色。”
转过身朝程邱白道,“程邱白,你不是有急事么,怎么有闲情跟小女生来逛街了?”
她语声尖锐,似有责问。
姜阮听得皱眉,心想,我跟程邱白怎么着,又关你什么事,你做什么来乱嚼舌根。
但她问的是程邱白,也不关她事,便微微侧过身去,低头去看廊下长湖。
只见碧波荡漾,不时就有几条锦鲤探出头来。
程邱白也不生气,笑着说,“前些日子接了个家教,小姑娘是我的学生。”
也不等他们答话,又说,“小姑娘还在上高中,时间宝贵,比不得我们这些闲散人员,你们继续逛,我们就先走一步了啊。”
说完便拉拉姜阮的衣领,“小姑娘,别看了,该回家学习了。”
听见学习俩字,姜阮浑身立马跟过了电似的,猛一个激灵。
余光瞥到眼珠子一直黏在程邱白身上的大波浪,心念一转,嘴角扬了起来。
她扭了扭身子,轻松挣掉程邱白的手,然后小跑到短发女生跟前,歪了头,认真地看她一会儿,然后又回头看一眼程邱白,接着再回头看她一眼。
这么来来回回好几次,孙佳琦被看得莫名其妙,正要开口,就见她笑吟吟道,“小姐姐,原来你就是程老师的女朋友啊。”
这话一出,所有人登时目瞪口呆,眼神跟箭一样刷拉拉刺向程邱白。
程邱白先是一愣,被众人这么一看,脸上不觉带些热意,再瞧姜阮一脸狡黠,恍然明白过来,半是无奈道,“阿阮,别闹。”
他提溜着姜阮的书包带子,将她拉转过来,“走了。”
他心绪豁达,只当姜阮耍小孩子脾气,也懒得解释,但旁边站着的几个同学却一个个不明就里,好奇得心里百爪挠着似的。
眼见他俩人要走,周蕊忙拉了拉孙佳琦的袖子,低声问,“怎么回事啊?”
孙佳琦哪里知道,她一向性子急,藏不住事,当下就冲姜阮两人喊道,“欸,不是,程邱白,你们这什么意思啊?”
程邱白顿了一下,回头笑道,“没什么,就小姑娘不想学习,闹着玩呢。”
他懒得多作解释,拉了姜阮又要走。
姜阮哪肯轻易收手,当即大嚷,“程老师你骗人呢,我才没有胡说,明明我在你钱包里看到小姐姐的照片了。当时我问你,你还说这是你女朋友……”
“姜阮!”程邱白叫她。
姜阮吐了吐舌头,“好好好,是我错了,是我胡说八道,我不说就是。”
话是这样说,却又转头对孙佳琦挤了下眼,“小姐姐,你叫什么名字,下回来学校了我能不能找你玩……”
“姜……”
见程邱白快被惹毛,姜阮忙见好就收,回转过头拉住他的胳膊摇了摇,“老师你生气了?”
她笑语盈盈,眼神里带着抹淘气,程邱白还是头一次见她露出这样的神情,不似以往那般含着拒人于千里之外的疏离,倒是她这个年龄的女孩该有的样子,他声音便怎么也强硬不下来,柔声道,“没有。”
“那快走吧,我还想去亭子那边喂鱼。”
姜阮目的达成,也不管余下几人神色,扯住程邱白袖子往前跑去。
她心不在焉,因而没注意对面正行来一人。
砰的一下,与人撞个满怀。
那人个子不低,她额头刚好磕到他下巴。
她倒吸口凉气,捂着脑袋后退一步。
程邱白忙上前,低头察看,“怎么样,伤着没有?”
手还没碰上她额头,却先一步被人隔开,“姜阮,你没事吧?”
他抬头,见是那个与姜阮撞个正着的少年,穿明黄色连帽卫衣,正中印着正红色的“DANGEROUS”。
第22章
姜阮捂着额头缓了一会儿,一抬眼,便见一张熟悉的脸放大在眼前。
却是江濯。
两人对视片刻,姜阮往后退了一步,隔开些距离,这才发现他身边还站着个女生,长卷发,大眼睛,有点洋娃娃长相,那女生发觉她的目光,微微一笑,唇角梨涡荡漾。
姜阮淡淡回以一笑,收回目光,向江濯说道,“抱歉,你没事吧?”
“没事。你呢,还好吧?”
“嗯。”
听他说没事,她便放下心去,转眼去寻程邱白,“走吧。”
这几日江濯心情一直不大爽利,做什么都提不起兴致,往常到了周末早已活蹦乱跳蹿个没影,这回却是到了大中午还在床上躺尸。家里来了客人,他母亲叫陶婶去叫,几回不应,便直接上楼将他从被窝里拉出来。
江濯一扬手重新把被子捂住头,“来就来呗,难道还需要我去打个鼓敲个锣?”
江母一向彪悍,直接扯开他被子,扭住他耳朵往下扯,“皮痒了是吧,赶紧给我收拾好了下来,否则你就等着给你那宝贝滑板收尸吧。”
滑板虽不值钱,但重点是限量版啊。
江濯大叫一声,即便再不情愿,也只得揉了鸡窝头起身。
来客是江家以前的邻居,七八年前举家搬到国外定居,这回因为事业重心就要转回国内,便带着女儿回来考察一番,顺便见见亲朋。
江濯一下楼,江母便笑着给他介绍,“这是你陈叔叔和陈阿姨,以前住在我们隔壁的邻居。”
大场面上,江濯一向识大体,乖觉地问了人好。
江母又拉过一边的小姑娘说,“还记得你安琪妹妹不,小时候你们俩可总一块玩,扮家家时常说要娶她做新娘子呢。”
这话一出,大人们都想起往事,爽朗笑起来。
陈安琪微微脸红,似是有些尴尬。
江濯眼珠子在她身上转了转,暗地里撇嘴,长得没姜阮白,个子没姜阮高,笑起来也没姜阮好看,他怎么会瞎了眼说要娶她当新娘子。
切,骗鬼呢。
转念又想起姜阮总对他爱答不理的样子,脑袋又耷拉下去,一句话也懒得说。
众人却只当他害臊,又说了会话,吃过饭,陈母便叫他带陈安琪去外面转转。
江濯在一众寒暄里早待得不耐烦,一听陈母发号施令,抬腿就走。
出了家门,他原想一个人找个地方清静,但举目四望,只觉哪里都无味,又见陈安琪跟得紧,便问她想去哪里。
陈安琪多年不曾回国,也就还记得这里有个世界闻名的学府,便笑了笑说去港大。
这一来,正好与姜阮撞个正着。
此时江濯见她转身就走,连句寒暄的话都没有,一口气顿时堵在胸口,又见她与男生并肩而行,对那男生却笑语盈盈的,忍不住就伸手拉她衣袖,“哎,等等……”
姜阮回头,半拧着眉看他,“怎么?”
江濯原就是情急之下的动作,此刻真见她回头,一双清凌凌的眼睛定在他脸上,头脑唰地就空白,老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来。
但见姜阮眉毛微耸,似已有些不耐烦,脱口而出道,“刚刚你撞到我了!”
说完还强调似的捂住下巴,“啊,好像错位了,这会儿贼疼。”
“噗嗤”一声,旁边站着的陈安琪笑出声来,见过讹人的,却没见过这么明目张胆的,明明是他盯了人老半天,故意凑上来。
这会儿却来装无辜。
但见江濯气汹汹地瞪她,便也不戳破,收了笑别过脸去,但眼睛还是忍不住往女生脸上瞧。
只见姜阮眉眼微蹙,说,“刚不是还说没事吗?”
江濯也理直气壮,“刚刚是没事,但现在有事了。”
明眼人都看出他在胡搅蛮缠,姜阮心里不耐烦,转瞬又想起下午还要补课的事,心想拖得一时是一时,也就和缓了脸色,说,“很严重么?要不我们去附近的医院看看吧?”
她暗自盘算着倘若到了医院,挂号检查开药一来一往少说得两三个小时,说不定下午就不用补课了,心里欣喜,看向江濯的眼神都亮起来。
江濯却是吓了一大跳,他本就是胡扯,哪能去医院,要是被医生戳破岂不是尴尬,连忙摆手,摆到一半又觉前后矛盾,连忙点头,可点头又是不对,偷眼去瞧姜阮,见她殷切地看着他,似是忧虑关切,心里一喜,便坚定地摆了摆手,“不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