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雪晴连忙小声问:“如何?这周七公子,从里到外,姨母看着心里甚是喜欢。”
不谈情爱之想法,单说他这个人,许知瑜心里也起了好感,她点点头,忽的看见苏华风一言不发,便问:“表哥,你如何看?”
苏华风既然待她如妹妹,他关心着她,那么这事她也肯定不能自己一个人想着,苏华风与这些公子交道打得多,多问问也是应该。
苏华风回过神来,他看着许知瑜娇嫩的面容,他心里回忆,她委实说过不要长相太俊之人。
这就有人找上门来了。
他笑了笑,道:“知瑜还小,这事慢慢来。”
赵雪晴愣了愣,说:“当日里,你不是说瑜姐儿的婚事耽误不得么?”
苏华风面不改色,道:“耽误不得,也不能因为心急便随便答应了哪里来的猫猫狗狗。”
哪里来的猫猫狗狗,居然也敢觊觎他的知瑜。
许知瑜听罢,唇边也露出笑意:“有表哥替我看顾,是我一大幸事。”
赵雪晴没有招下人来,而是自己动手给许知瑜斟了半杯茶,说她:“唉,这事到底是内宅女子的事,姨母还坐在这呢,你哪能就这样推到你表哥身上?”
许知瑜轻轻吐了吐舌头,俏皮得叫人忍不住喜欢。
赵雪晴当下便揉了揉她柔嫩的脸颊,坐在一旁的苏华风一直带着笑,只是细看下,他眉目间那种天然的狠戾没有半分削减。
“既然是知瑜嘱咐,我当然是要接着了。”他轻声道。
当下许知瑜并没有发觉不对。
只待以后一桩桩事出来,她才知道今天的话苏华风是当真了——他果真做起替她看顾夫婿一事,认真却又,极其强势。
再过了一阵,还有好几家公子来搭话,许知瑜借故要休息,便退下了宴席,她与尤嬷嬷走出伯府时,一小厮追了上来,手中拿着一把油纸伞,道:“苏大人吩咐,归去时有雨,请二姑娘带好伞。”
许知瑜望着远处艳阳高照,热气潜伏在地上,脚一落地,那热气便缠上了身体,无端叫人烦躁。
这样的天气不见得会下雨。她不禁一笑,道:“若是下大雨倒也爽快。”
她携着油纸伞坐上轿子。
小轿子轻轻摇晃,不多久,忽然远空传来低低的雷鸣。
许知瑜掀开帘布一看,阴云渐渐蔽日,路上行人匆匆,皆是要避雨,她不由一笑,对尤嬷嬷说:“表哥莫不是神算?”
尤嬷嬷也笑,难得夸了苏华风一句:“苏大人这预料得不错,带着伞呢,姐儿等等下轿子不怕被淋湿了。”
说话间,轿子正路过官道时,外头有些吵闹,许知瑜见远处一队身穿重甲的禁卫军打马而过。
她有些惊讶,问:“这是什么事,禁卫军居然出来了?”
尤嬷嬷也道奇怪:“怕是有人家要倒霉了。”
倾盆大雨忽的直下,噼里啪啦之声不绝于耳。
这倒霉的人家是谁,许知瑜本不想多加了解,只是不久,消息像雪片一样飞遍了京城人家的大街小巷。
想不知道,也难——
镇平伯府一府被查抄。
就在乞巧宴会后,从宫中传出旨意,一连出动三支禁卫军,直达镇平伯府,还没归去的宾客皆受到惊吓,他们把镇平伯一家男丁皆押去了天牢,其余人把伯府围起来,那阵势很大。
上辈子并没有这种事。许知瑜仔细想想,发现许多事样样对不上,她知道,有些棋子走得不一样了,这格局与上一世自然不一样。
只是棋不是她走的,难不成,还有人遇上与她一样的奇事,也回到了这个时候,把棋盘打乱了?
不可能,光是冒出这个想法,许知瑜便觉得好笑,她不太能想象有人和她一样重生了,若真的有,那人定会为自己谋利,成为京中的“黑马”,在世家中稳立脚跟,应该是出现得十分突兀的人。
可是京城里现在没有这样的人。
这么一想,许知瑜睡不着了,她本以为自己不会放在心上,只是夜里躺在床上,侧耳听雨,想起许家如今境地,与镇平伯府也有几分相似,不由感慨。
如果真有人与她一样重生,到底会怎么对待京城的时局呢?
她自己摸着石头一步步淌着河水走,不知前途如何,从心底里,也有些忍不住的孤独。
若是有人与她一道走……她赶紧揉了揉脑袋,把头发都打散了,心道,本是假设有人也重生了,怎么自己还想到更远了去呢?
一夜没有好眠。
第二日晨间,昨日下了一夜暴雨,晨间天色如水洗般,闷热散去几分。许知瑜醒来没多久,净云带着赵雪晴进了许府,许知瑜连忙叫人招待,摆开案几,两人相对坐在榻上。
许知瑜面色黯淡,赵雪晴以为她被吓到了,便与她多说了会儿话。
“这事与我们无关。”她抓着许知瑜的手,说,“我们只是去吃宴的,哪里知道镇平伯府有结党营私、私通敌国之嫌。”
许知瑜听到赵雪晴这么说,心内冷冷的——当时许府遭难时,有多少人这么想?
树倒猢狲散,从古到今,人心亦如是。她看了看赵雪晴,淡淡一笑,道:“姨母,我不是害怕,只是没想到,镇平伯府居然会做这种事。”
赵雪晴定定看了许知瑜一眼,小声说:“这事,其实一直差点证物,拿到那证物就是了。”
这句话有些莫名其妙,许知瑜忽然看着赵雪晴,问:“姨母知道其中原委?”
赵雪晴当她好奇,她挽了鬓边的碎发,说:“具体原委如何,我可知道得不清楚,你若想问,华哥儿定是最清楚的。”
她脸上笑意温柔,若许知瑜没记错,镇平伯夫人其实与赵雪晴关系看起来还不错。她这么模棱两可的说法——镇平伯府一事与她和苏华风并不会无关。
“好了,别再想了。”赵雪晴轻轻摸摸许知瑜的头发,说。
估计是有些物伤其类,许知瑜实在没办法剥离自身看镇平伯府一府的事,不过镇平伯府的罪名说得明白,许府却始终模棱两可一样。
这一下,许知瑜更坚定许府被冤枉的事实。只是没有凭证,而自证清白,总是十分困难的。她知道不能急,缓缓吐了口气,道:“姨母放心。”
“倒可惜的是。”赵雪晴说,“周七公子这段时间应该不会再和其余府上往来。”
——结党营私,现在京城人家人人自危,当然不敢再在短时间内有所来往。
“可姨母不是除外么?”许知瑜笑道,“怎么一早便过来了?”
赵雪晴说:“这还不是怕瑜姐儿担忧么。”
还有一人也如没事人般除外。
两人正说话见,苏华风倒如往常一样进了府内,他手上握着一把纸伞,愣是像极了拿着一把佩剑似的。
“表哥。”许知瑜待要站起来,苏华风走到她身边盘腿坐下,他发梢似乎还沾着花间露水似的,连带着眉梢也有一点点湿润。
他把手上的伞放到许知瑜面前,道:“打开看看。”
作者有话要说: 生死时速,富贵在天,阿门(本作者已疯qwq)
第22章
屋里打伞有些许奇怪,可苏华风的神情又颇为认真,许知瑜接过伞,那伞是寻常纸伞般,苏华风握处留下一点点温热。
她拿着那伞一旋一撑,抬起眼看,才知道伞内面竟绘了一幅清荷画。
荷花似少女的脸颊般粉嫩,荷叶圆润青绿,亭亭净植,画工写意,风流自成一体。
许知瑜颇为惊喜,她低下头来,两眼中好似清泉漫漫,明亮清澈,笑意便满了出来,问:“表哥,这伞是?”
苏华风不卖关子,道:“前些时候得闲,便画了这幅画,刚巧叫人做成了伞,这天雨绵绵,给你使得上。”
许知瑜向来喜欢花鸟画,这样的画工再巧用到伞上,当真叫人爱不释手——她记得上辈子,后来苏华风的字画风靡京城,连皇帝都赞不绝口。
他这样的生世,自然不需要卖字画,送字画只看亲疏,而他又是这个性子……所以京城中,他的字画根本求不得。
现在,她手上居然就有这么一幅画,还被当成了伞面,她不由抬起食指,轻轻触碰那荷叶。
赵雪晴忽然想起许知瑜说过的“表哥手巧得很”,虽说当时她被自己的想法吓到了,然而现在看,这句话说得不错,便问:“华哥儿,你莫不是一天到头心思都花在这上面吧?”
苏华风神色平常,道:“端看花在哪。”
他看了眼许知瑜——若是花在她身上,那他的心思,不管多少——他眼中映出许知瑜拿着伞的模样,她嘴角满足的笑意,怎么看,都是不嫌多。
许知瑜好容易欣赏够了,小心翼翼收起来,说:“这样的伞,我可不敢拿出去淋雨。”
苏华风笑笑,道:“无碍,不是值钱东西,若是坏了,我再画一幅便是了。”
“值钱,特别值钱。”许知瑜连忙反驳,叫来了净月吩咐好好收着:“千万小心存着,要是出了点差错,我可是要生气的。”那言语间,好似就差叫人支起香炉供着了。
她举动有种郑重,赵雪晴忍俊不禁,说:“这么宝贝,看来你表哥送对了东西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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