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许知瑜应了声。她心想,兴许是这大夫医术没有赵老大夫好。
赵雪晴吃了几盏茶便离去,许知瑜送她出门,恰好碰到苏华风,她眼前一亮,打了个招呼道:“表哥。”
苏华风将手上缰绳递给下人,道:“怎么在门口。”他看到远处安国公府的轿子,便了然,说:“姑母来过。”
“嗯。”许知瑜与苏华风边往里面走,边说,“爹爹的病,姨母也是放在心上的,叫了人来看。”
“如此。”苏华风没把这话听到耳中去,他拿出了手上用巾帕包着的东西放在掌心,道:“给你的,拆开看看。”
许知瑜拿过小包裹,她的指尖轻轻擦过苏华风的掌心,酥酥麻麻的,叫苏华风的指间动了动。
她低头拆开那包裹,露出了一小截粉颈,苏华风的眼底微微一沉,她却没有察觉,只顾着拆开那东西。
一条白玉雕成的鱼在许知瑜手上,那模样仿若刚出水般,活灵活现,若不是通体洁白,她都怕它忽然动了起来。
“表哥,这是你刻的?”许知瑜抬眼,看苏华风,问。
苏华风笑了笑,道:“嗯,花了点时间,送你的玩物。”
许知瑜心里惊叹,这样的刀工,可真是炉火纯青!她小心翼翼地捧着白鱼,好似那鱼真是活的一样。她与那圆溜溜的鱼眼睛对视着,噗嗤一声笑出来。
“它看起来呆头呆脑的。”许知瑜把手抬起来,给苏华风看。
“是条呆头鱼。”苏华风的食指摸过鱼背,蹭着许知瑜柔软的掌心,放了下去。
“实在是厉害极了。”许知瑜抱着那鱼,她笑得眼睛都眯起来了,眉眼昳丽,假以时日,那眉目间的媚色会一点点长开,可一点都不呆。
若是一直呆呆的……也不是不好。
苏华风笑了声,说:“喜欢就好。”
许知瑜捧着鱼,重重地应了声:“嗯!”
晚间,她将鱼放在了桌上,净月笑着说:“苏公子送对东西了,一整天了姐儿爱不释手。”
许知瑜抿着唇笑,她轻轻戳着鱼,小声问:“你怎么这么呆啊?”
尤嬷嬷拿着更换的衣物,说了她一句:“姐儿对着一条石头鱼自言自语,不是更呆么?”
这句叫几个人都笑起来,许知瑜把鱼儿放到一旁,她从盒子里拿出玉兔,手上动作一顿,她把玉兔放在了鱼儿旁边。
这巧夺天工的雕刻功夫就是出自同一人之手,何况,再看那玉兔的背影,好像也有些呆呆的。
原来这玉兔也是苏华风亲手雕的,李舒这么忍心丢了。
许知瑜将手指放到鱼背上,她轻轻往下摸下去,一条线卡住了她指腹,她拿起鱼儿,对着烛火仔细看,那鱼尾的花纹,隐约像一个字。
好像玩什么游戏似的,许知瑜连忙拿起玉兔,对着光线仔细辨认,果然,它衣服上也是一个字。
她的食指顺着花纹走,横竖撇捺,一步一步写了出来,她把玉石放下,又把那个字的笔顺写在手心。
两块玉石上,都是一个“鱼”字。
她的名字里也带了“瑜”字。
太巧了,难不成这个玉兔玉石是苏华风本要送给她的?
刚这么想,许知瑜即可否认了。
她摇摇头,不是说精于雕刻的匠师喜欢在雕塑中藏自己的东西么?说不定藏“鱼”字是苏华风的爱好呢。
明明觉得不可能,可当她躺在床上时,心里却总有种奇怪的感觉。
晚上做了一整晚奇怪的梦,第二日刚起来,净月便说县主来了。
第12章
李舒今日穿了嫩黄色的裙衫,搭着件靛蓝色的褙子,她面上略施薄妆,虽然脸色还是有些苍白,但与宴上比起来,好看了许多。
许知瑜行礼,李舒坐在厅里慢慢喝着茶,她虚扶了一把,道:“不必多礼,你坐吧。”
抬起头来,许知瑜就看到了李舒鬓上别着的那枚红色流苏,下头挂着银色铃铛,正是她那天跟她讨要的。
两人说了会儿话,无非是李舒问,许知瑜答,从李舒开始问时,许知瑜就明白她只是给最后的问题做铺垫而已。
等李舒再无话可问时,许知瑜笑了笑,道:“县主前来,可有什么事?”
李舒屏退了侍女,只留一个嬷嬷在身侧,见状,许知瑜也屏退左右。
她眼睛不看许知瑜,问:“听说燕王府的苏大人与府上甚是亲密……”
一者是刚出了事的官宦之家,一者是天之骄子。其实,近来苏华风的动作,这些京城人家都是见到眼中的。
许知瑜叫净月添茶,说:“是,表哥待我许家厚道,许家对他的恩情不敢忘。”
“表哥?”李舒疑惑道,“他与你竟然是表亲关系么?”
许知瑜脸不红心不跳地应道:“是。”天知道她早忘了当时苏华风怎么说的了,说起来,还是他来认她做表妹的,当时她权衡利弊,一口答应了。
现在看来,果然许家受苏华风照拂颇多。
李舒轻轻松了口气,好似了然,道:“难怪。”
她是受宠的县主,自然不必隐藏喜好,这一松气,许知瑜才发觉原来她脸上的冷淡一直以来是防备。
为何防备?
倒不难猜。苏华风与许府走得太近,引起李舒心中的不适。许知瑜不由觉得好笑,李舒果然是个十四多岁的少女,这点心思兜不住。
只是苏华风怎么可能会喜欢上她呢?
她在心里斟酌几番,说:“县主不必有疑虑,表哥待许府好,是看在我爹爹的面子上,我也是沾了光罢了。”
她自认此番话没有什么差错,李舒露出微微一笑,道:“今日如此上门来,是我唐突了,还有一事……”她话音一顿,身后的嬷嬷就拿出了一张纸来。
“这是?”许知瑜微微一愣,问。
“我娘亲给的适龄京城公子哥们的生辰八字。”李舒说。
许知瑜看上面眼花缭乱地写着许多名字,她哑然,李舒又说:“知瑜妹妹,你虽小我一岁,这种事不能耽搁。家中少了操持的人,才会叫俞家那么猖狂。所以得挑着先。”
怎的这一个个,不管亲疏都关心起她的婚事来了?
许知瑜哭笑不得,她轻轻把纸折起来,叹了口气,说:“这一切也都要等爹爹病好起来再说。”
这不是推诿之词,上一辈子她十五岁出嫁后一个月,父亲便病逝了。
是她不孝,没好好守着父亲。
这里头多少不甘,只有她自己清楚。
正这么说着的时候,忽然有人掀开帘子进了门来,许知瑜抬头看,他身影高大,眉目俊朗,着一身墨色衣裳,腰上别着一块白玉,待许府如自家一样来去自如,不是苏华风还能是谁?
许知瑜已经习以为常了,她一笑,问:“表哥怎的来了?”
苏华风显然是见到了李舒了,却没和她打招呼,他身后还跟着赵大夫,他温声道:“昨天姑母请了人来看姨父的身体,我叫赵大夫再来看一回。”
李舒从见到苏华风后眼前一亮,到落寞,也不过一瞬的事,只是,她不知道苏华风居然不需要通报就可以进出,如此大喇喇。
再看两人现在的样子——苏华风站在一侧,他低着头和许知瑜说话,只需要再近一步,就能将许知瑜拢入怀中。
这姿势有些亲近过头了,一点不将男女之别放在眼中似的。
许知瑜毫无察觉,她正问那大夫:“昨日里,是世子夫人带着家医前来。大夫姓赵,与京城赵家可有渊源?”
苏华风的眼神转向了李舒,黯了黯,李舒心内一动,可她发现,他对她的眼神只有冷淡。
老大夫应没有。
“咦,只是巧合吗?”许知瑜轻轻抓了抓颊侧,她眼神明亮,还带着认错人的尴尬,那姿态娇憨可人。
说他与许知瑜没有干系,李舒实在不信,她渐渐捏紧了帕子,她不是爱争的性子,此时却再忍不住。
苏华风不再理会李舒,他朝许知瑜道:“那家大夫是怎么说姨父的病的?”
许知瑜道:“那我这就与大夫说说。”
两人一边说一边往外走。
忽然听到李舒叫了苏华风的字:“苏川之!”
早在苏华风进门时,许知瑜也有想过李舒如何,既然李舒有话,她转身小声对苏华风道:“表哥,你留在这吧。”
苏华风的脚步一顿,他微微眯着眼睛看着许知瑜,却看许知瑜俏皮地眨了眨眼睛,说:“我与大夫一起去就行了。”
不等苏华风做何反应,许知瑜已然越过门槛,竟然还顺手把帘子放好了。
苏华风放在身侧的手指轻轻一动。
李舒站起来,嬷嬷扶着她,她看着他高大的背影,他如此不待见她……李舒刚才的气势忽然就衰退了,问:“你心属许知瑜?”
这问话颇为无礼,可是李舒不想自己再受这样的委屈。
提到许知瑜,苏华风总算转过身来,他扬了扬眉,道:“是。”
李舒恍若雷击,嬷嬷连忙扶好她,她紧紧握住手掌,道:“她跟我说不可能!你不可能喜欢她!”
“谁说的?”苏华风脸色一沉,反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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