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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月疏跟着许雷医生查房完,已经接近九点,今天上午还得去给学生上课。
不曾想,她才匆匆从住院部大门出来,迎头便碰上向住院部走来的江渡。
春寒料峭的季节,他身上只穿了件薄薄的粉色衬衫,松松垮垮地露出领口,一双桃花眼半睁着,容貌是过分的美,引得来往人群侧目。
安月疏倏地想起之前江渡似真似假说过的话,他在追她。
确实是在追的,这儿都能遇上。
“怎么呆站着?看着我在这等你,感动到难以言喻?”
江渡走了过来,依旧是一副游戏人间的态度,吊儿郎当的。
安月疏有些无语地望了眼江渡,心说,如果这么轻易就感动,那感动中国十大人物一定有他江渡一份。
“你矜持点,江渡。”
安月疏盯着江渡那身粉色衬衫看了会儿,还是觉得太过骚包了点,实在不明白江渡为何如此偏爱粉色。
像是朵迎风招展的巨大桃花,热切地展示自己。
太骚了,受不了。
“这和矜持有什么关系?有首歌不是叫《向全世界宣布我爱你》么,我现在就是告诉你一个人我喜欢你而已,怎么就不矜持了。”
江渡的目光毫不躲避,直直地对上安月疏的视线,带着笑意,好似只精打细算的狐狸。
安月疏在他的一双略上挑的桃花眼中,看见了自己,竟意外有几分深情的意味。
果然还是长得好看的缘故。
“随便你吧。”
安月疏抬起手腕看了眼时间,不想和江渡多费口舌。
他这样的花花公子纨绔子弟,就算是破了产也不会改多大性子,等过了这个新鲜劲儿,他也就自己滚远去了。
“随便我?”
江渡“啧”了一声,眼中有什么在蠢蠢欲动,神采飞扬。
“那你可得小心了,我这人啊孤苦伶仃无依无靠,最喜欢被漂亮女人包养了。”
安月疏白了眼江渡,没有什么平调的“哦”了声。
“江渡,我现在要去上课,麻烦你找其他漂亮女人玩,我忙得很。”
被如此直白的拒绝,半点面子不留,江渡脸上丝毫不悦也没有。
他单手插着口袋,笑得一双桃花眼都眯了起来。
“正好了,老师和学生什么的,我最喜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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医院内的教室里,安月疏正在对着电脑上的PPT授课,底下的学生来的参差不齐,有几个干脆还趴在桌上睡觉。
唯一一个聚精会神听讲的人竟然还是坐在最后一排的江渡。
书没有,笔也没有,腰杆子却是坐的笔直。
安月疏本以为她那么直白的说,只要是个要脸的都不会恬不知耻地继续跟着。
但是她显然低估了江渡脸皮的厚度,他真的恬不知耻,而且不要脸。
这节课讲的是麻醉,按理该是麻醉科的医生过来讲,偏偏安排她一个骨伤科的过来。
“脊麻常用局麻药有丁卡因,布比卡因和罗哌卡因,前者是脂类,后两者是酰胺类。注入蛛网膜下腔的局麻药直接进入脑脊液中,通过脑脊液而不断扩散……”
在课本内容的基础上适当补充,安月疏试图将课程讲的生动全面些,但是底下认真听讲的学生寥寥,她提出的几个问题都没有回答。
倒是江渡这么个纨绔子弟,回答的又快又准,引得班上好几个小女生侧目,暗送秋波。
这个年纪的小姑娘正是春心萌动的时候,尤其是江渡这种长得人模狗样的,更具有吸引力,安月疏能理解,也不多做提醒。
播放麻醉短视频时,安月疏解锁手机看到好友秦络却发来了消息。
【我下乡回来啦!高不高兴!!】
现在医生要升职称前都要去乡镇卫生所工作一年,俗称“下乡”,越是大医院要求越严格,需要当地卫生院院长的签字盖章,回来还要医务处和院长的签字盖章。
秦络却这次回来就能升副高了,安月疏心里正是为她高兴时,又见她接着发来了条消息。
【对了安安,仇晔回国了。】
仇晔,他竟然回国了。
安月疏心神有些恍惚,编辑好的微信消息也没发出去,课堂上视频声音的停止才将她的思绪拉回。
收敛情绪,她继续讲课,好似无事发生。
“还有没有不懂的地方需要问?”
第一堂课快要结束时,安月疏例行询问学生是否还有疑问。
江渡的手高高举起,还用的是他那只受伤包裹了石膏的左手,格外的引人注目。
“安老师,我想问,我能不能做你男人。”
从他嘴里叫出“安老师”这三个字,似乎都沾染了暧昧的气息,引人联想。
他眼角微微扬起,带着说不出的恣意洒脱。
像是在告白一样。
安月疏冷眼瞥了眼江渡,自动屏蔽他的话,面无表情地继续开始讲下一节气管内插管术。
“既然大家没有问题,那我们讲下一章。拟口腔明视插管时,要认真检查口腔内牙齿、张口度、颈部活动度……”
“唉——”
然而,安月疏才开始讲几句,底下江渡就开始长吁短叹,声音似哀怨似忧愁,班级里很快就有小声的憋笑声,课也上不下去了。
安月疏尝试无视江渡继续讲,但是江渡的叹息声一声比一声大,托着腮一脸哀怨地凝视着她,目光灼热。
“你能不能别叹气了。”安月疏实在受不了了。
“我就是想要问个问题都不行么?安老师。”江渡说完又长长叹了口气。
安月疏本就不好的性子显然已经被磨的所剩无几,仇晔的事情更让她烦躁,掩藏在深处的想法一瞬间便脱口而出,收都收不回来。
“不行!我看你是寡妇叹气,没个几把用。”
作者有话要说: 安月疏:别问我为什么知道这话,问就自杀
第10章 大都
教室内的空气似乎都凝滞住了,像是混好的水泥一点点凝固。
教室内正是青春萌动期的学生目光都聚集在安月疏和江渡身上,能敏感地从他们俩身上嗅出不同寻常的气息。
安月疏愣在讲台上,觉得自己最近肯定是太累太忙了,一件件事情堆积到一起,才会口不择言,胡言乱语。
这下完蛋了,她都能预料到自己站在墙角处被秃头领导骂的场景了。
耽误未来优秀医务人员的未来,教坏刚成年的大学生。
她看着江渡,微张了张嘴,想要尝试说几句好话来力挽狂澜,但显然,这世界末日般的“没个几把用”,实在没法整。
江渡坐在最后一排,椅子拖的很后,粉色衬衫的袖口处露出点白色的石膏。
他漫不经心的神情终于有了点变化,一点一点扬起唇角,笑容肆意。
在半山别墅那次,江渡便知道安月疏不是一个安分的,看着像只乖巧的小奶猫,不经意间又能亮出自己的利爪。
这样也好,他是把安月疏当闺女看的,要是这闺女的性子真的太过无趣,就算是追着做戏给那帮老头子看,他也演不下去。
安月疏站在讲台上面无表情地望着,觉得江渡是被自己给气疯了,气极反笑。
她心说,您可快别笑了,我是郭德纲还是岳云鹏,说个话让您笑的这么厉害?
就在安月疏脸皮都要撑不住的时候,江渡终于收住脸上那副春光明媚的笑容。
他的食指在桌面上有节律的叩击,一字一顿道:
“安老师,我到底有没有几把用,这事儿,你还得亲自试试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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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月疏的这节外科学课程最终没上的完,于东一关键时候打了个电话过来,让她过去抢救一个休克病人。
真是谢天谢地,菩萨保佑。
“怎么回事?二十六床不是才做完手术么?手术出问题了?”
等安月疏到了之后才发现,这正好是早上查房时候的病人,昨天才做完骨水泥填充,术后检查身体各项指标都还可以,就突发了状况。
说到病因于东一也觉得有些无语,“不是,今天早上主任不是查房么?要他多喝水,然后他短时间内喝了三壶水,正好病人也有冠心病,喝到最后就脑水肿休克了。”
安月疏:……
见过喝假酒喝到医院的,喝水喝到要抢救的还是头一回。
这医从性这么好的病人果然也有问题,下次关照病人多喝水的时候看来还得多加一句“适当饮水,喝不下就别死撑着继续喝”,要不然喝成“脑子进水”可怎么办?
等结束了抢救,于东一摘了乳胶手套,累的坐在地上。
“妈的,要是让我早知道骨科这么累,我还不如回去干妇科。”
于东一本科读研的时候一开始选的是妇科,抱着一种“最了解女人的永远是男人”的心态勇往直前去跟师上门诊。
妇科的许多检查都需要抽取白带,取白带的机器就在妇科诊室里。
需要患者脱裤子坐在上面,然后便能取到白带。
于东一作为二十一世纪积极向上立志为祖国伟大的医学事业奉献青春的年轻人,在一上午连续看了十多位中年大妈脱裤子的场景,一腔热血全都冷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