抹抹眼角的眼泪。等着春生媳妇自己表态。
春生媳妇白长了一张嘴,就用来扯老婆舌了。因为这张嘴,没少得罪人。哪里能看明白何小西这是在套路她。
立马拍着胸脯保证:“哪能让你帮她赔?冤有头债有主,说破大天去,也没有这样的道理。”
她不知道的是,有可能她这辈子走过的最远的路,就是今天何小西给她设的套路。
何小西挑眉,对她的回答有些出乎意料。没想到她会这么爽快。
不过,何小西对她的印象一下子好多了。还有是非观念的人,比是非不分的人让人觉得更愿意相交。
“你能理解我们的心情,实在是太谢谢你了。这种亲戚关系,出这种事,我大嫂比其他人更难受。若是大家再不理解她,她就更不好过了。”
何小西说的是实情。但是,以柳氏的脾气,即便有委屈也不愿意说。她就帮大嫂把委屈说出来省得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他们的错呢。
“十三婶,听说你们进了一批布?”春生媳妇问道。
何小西面色不变,心说:终于说到正题了。
回答道:“不是什么好布,就是点人家布荘里处理的残次布,怕大家都看不上眼,所以也没敢在村里张扬,只我哥他们拉到山里去看看能不能卖掉,卖不掉换些粮食山货回来也行。”
“指定能卖掉,我跟你说啊,我娘家那边集上以前就有人卖,还没有你们的好呢,一下子就抢光了,我娘想买都没买到。”
夸完了才后知后觉的问:“还能用粮食和山货换?”
何小西笑,觉得这人挺逗的。只要不把不能说的事情告诉她,这人还是能相交的。
“嗯,能换。你娘家哪里的?”听说她娘家那里好卖,何小西有些心动。想着是不是可以拉一些过去销售。
“我娘家是闫村的,我娘在上岭子大集上看到的这种布,我爹他们在马山铁矿上上班,穿衣服费布,干活穿的,也不要好看。我就想来问问还有没有,有的话卖给我们一些。”
何小西在心里盘算着大哥他们这次走的就是去上岭子这条路,上岭子的大集他们一定不会错过。
但是,春生媳妇说的马山矿这条路,倒是也可以走一趟试试。矿上的人都集中住在一起。运到地头应该就有人买。
现如今,矿上的人虽然工资也不多,但是比起土里刨食的农民,购买力还强一些。
“还有一些,不过没有给你三姑的那两块好。你也知道,送人的肯定得挑好的给人家,你进来看看,能看中吗?”
一个是把丑话说在前头,别待会看了嫌弃不好。另外一个她喜欢传话。借她的口告诉王老泉家,送给他家的是挑的好的给的。
做好事不扬名不是何小西的性格。
“你知道的,如今家里吃饭的人多,能干活的人少,孩子还得吃奶粉,处处都是要花钱的。”何小西跟她闲话家常,博取她的同情。让她在外头替自己家仗义执言。
“可不是嘛,我都替你们愁得慌,我家那三个孩子,吃馍馍饭都吃得我心疼。那奶粉是国外进口的吧,啧啧,那喝的都是钱啊。”
春生媳妇嘴巴不好,心眼倒是不坏。
“这些都是挑出来的好一些的,不好的都打成鞋靠子纳鞋底子了。回头纳成鞋底子卖。你要有空也能纳,够五双多给一双的。”何小西把消息告诉她。
她就是村里的大喇叭,她知道了就等于村里人都知道了。免费的宣传员。
“有空,到时候别忘了喊我。”春生媳妇算算,比给卖货郎纳鞋底子合适多了,她肯定愿意。
春生媳妇挑了几块布,心满意足的走了。
何小西送走春生媳妇,一回头,看到陆友财在墙角贼眉鼠眼的正往这边看。
“你不是家去了吗?怎么还在这里?”两个人快成亲了。按照本地风俗,结婚前见面太多不好。
这人总也不长记性,被大伯娘教训好几次了也不改。
“我怕她欺负你。”陆友财的借口随口就来。
何小西用鸡汤下了一碗白面面条,端到后院给柳氏吃。
或许是早产的缘故,柳氏一点泌乳的迹象也没有。
“咱挣钱了,有就有,没有也没什么,买奶粉喝就是了,又不是买不起。”何小西宽慰她。
三个半孩子吃奶粉,也把何小西愁得着急上火。可是她不能把实情给柳氏说。她在坐月子,给她说了除了让她跟着着急,一点帮助也没有。
再把她给愁抑郁了,不啻于雪上加霜。
马氏张张嘴,想说什么又闭上嘴。她是想骂柳老娘来着。但是想想,骂柳老娘就是给柳氏添堵,又把火气按下。
“能挣上钱吗?”柳氏的压力主要来自没奶水的自卑。
大多数孩子出生都是带着奶瓶来的。所以少数没奶水的,或是奶水不够的母亲,就会觉得自卑。
“刚刚春生媳妇就来买走好几块布,咱那些布不愁卖,指定不能缺了我的三斧头的奶粉喝。”
第300章 受气
为了转移柳氏的注意力,不让她总是纠结没有奶水,要花钱买奶粉的事情,何小西抱着侄子:“我的小三斧头,长得真富态。”
新生的孩子,在没立住之前,是不能夸的。
只能说“富态”。这个富态就代表了一切,像白净、俊、漂亮……,都用这一个词代表了。
不能夸是怕被过路的鬼怪诸神听了去。怕把孩子给抢了去。
何小西觉得,这夸奖的话说得真是亏心的很。
大多数新生儿,出生的时候,浑身都是皱巴巴、红通通的。加上头顶只经过简单的清洗,并没有洗干净。不多的头发纠成一缕缕的。
跟个小老头似的。和那些夸人的话根本不能相提并论。
露露和笑笑站在何小西跟前。“弟弟吗?这是。”露露问道。满脸的嫌弃。
露露对弟弟或妹妹还是蛮期待。谁知道是个这么丑的孩子,掩饰不住的失望、
把脸移开,一副不忍直视的样子:“真丑。”
笑笑拿手指去戳孩子的脸蛋:“弟弟吗?真丑。”
马氏赶紧把她的手指头拽住:“我的老祖祖,可不能乱戳。”跟两人解释:“刚出生的孩子都这样,过两天长开了就好了。”
新生儿不能夸,也不敢说好看的话,“你们俩刚生下来的时候也这样,现在长大了,就好看了。”
露露和笑笑,两人长相也都算中等偏上。看看彼此,在心里评估了一下。嗯,如果长开了能长成这样还算可以。
“小西,你给毛娃取个名字吧。”经过刚才大家的一番插科打诨,柳氏暂且忘记了她之前担忧的问题。
想起该给新生儿取个名字。“三天不起名,是个咕哝虫。”这是句本地俗语。意思是说,生下来三天如果还没给孩子取好名字的话,孩子会糊涂的。
本来按照计划,何小东应该是能在孩子出生前赶回来的。结果出了意外,计划赶不上变化。
柳氏心里,觉得何小西这个小姑比常人聪明有主见。就想让她给孩子取这个名字。
何小西哪里会做这种喧宾夺主的事情。这是为人父母的权利和人生趣味。
“先取个小名叫着,等我哥回来让他操心大名的事吧,不然他这个爹当得也太容易了,孩子出生不操心,孩子取名也不操心。”何小西假意抱怨着。
“刚还说是你的三斧头呢,让你取个名字惹你一箩筐话。”何三婶也趁机假意取笑何小西。
几个人说说笑笑的,把之前的郁闷一扫而空。柳氏的精气神渐渐回来了。
何小西抱着侄子:“咱们这个可是真正的三斧头,以后我、潇潇、笑笑、大妞,都指着我们三斧头给撑腰呢。”
人的一生,短短几十载。所有的生死荣哀,用三次响声就概括了。出生的时候的第一声啼哭,结婚时候的喜乐,死去之时的哀乐。
所以人们就非常重视这婚丧嫁娶,生老病死之事。
女人的娘家侄子,俗称“三斧头”。其名称由来,就是女人死后,棺材上的三颗钉子,要由娘家侄子执斧楔上去。
过去的女人,活动的范围就在三尺灶台间。一生的荣辱都寄托在男人们的身上。身后事,也要娘家的人来盖棺定论。
这种姻亲,是靠活着的人来维系的,人去世后,这门亲就到头了。所以有骨气的娘家人就会对女人的一生所受的不平给予论断。
也就是娘家人在葬礼上给出嫁女出气。当然也有些是人来疯,在葬礼上故意刁难拿制孝子。
无论如何,总得娘家人能立起来,有能耐,才能担当起这种责任。
就像周宅子村的周家舅老爷。因为何小西奶奶的丧仪太过简慢,就能对何中槐两口子大加鞭挞。
所以女人们,对娘家子侄,也是寄予厚望的。
虽然何小西知道以后的女人,用不着娘家给出气了。但是她也期望哥哥大嫂的儿子能有出息。所以一番话说的感情真挚。
瞎娘生个秃孩子,娘不夸孩谁夸孩?天下所有的母亲,都认为自己的孩子是最漂亮,最可爱,最有出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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