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夏没吭声,他握着她的手指在滑溜的触摸屏上试了试:“你快过生日了,这个就当我送你的生日礼物吧。”
夏夏已经不记得那晚自己说了什么,只记得在平嘉澎面前从来温顺的她发了好大一通脾气,她当时说不清到底是因何生气,许多年后能一笑置之时再回想起来,觉得不过是源于女孩心底的自卑和难过。
自卑是因为贫穷。
难过是因为平嘉澎。
——他虽然嘴上不介意,但心底还是觉得她让他在朋友面前没了面子。
午后房间里的光影细碎刺眼,夏夏怔了许久,将将缓过神来。
两年不见,平嘉澎的声音变了许多,从前他在变声期,说话总带点哑,刚刚在门口那一句,夏夏竟然没听出是他。
平嘉澎转过脸,怔愣、诧异、无法置信。
他嘴唇因不爱喝水而起了层干皮,唇瓣颤抖,喉结滚动,许久没说出一句话。
他没怎么变,还是当初俊美的模样,只是因为常年不出家门,皮肤更白了,人也没精神。
夏夏却变了。
从前女孩只是单纯的漂亮,秀气干净,因为年轻而洋溢着蓬勃的朝气。现在的女孩书读多了,路走远了,从头到脚散发着令人深陷其中的温柔气质。
她只是静静站着,就让平嘉澎挪不开眼睛。
“夏……夏夏?”
夏夏那瞬间陷入呆滞,又被他这句话惊醒。
她后退一步,没多犹豫,转头就走。
平嘉澎跳下椅子,赶在她出门前那一瞬间堵住了房门。
他挺拔的身体堵在她面前,手先一步握住门把手,将门反锁。
夏夏没看他,嗓音平淡:“让一下。”
“真的是你。”平嘉澎每一字都像是从牙缝里咬出来的,他抬手,指尖落在夏夏鬓角的发丝,“这些年你去哪了?”
夏夏没答他的话,别开他的手,抬起眸子凝视他:“我说,让一下。”
“我去过你家,你妈说你两年没回去了,你刚说在南大读书?”平嘉澎语无伦次,“你是不是怪我当初闹分手的时候没去哄你?我不是故意的,我那天回家就被我妈关起来了,手机也被没收了,等我出来你已经不在常市了,我根本联系不到你。”
平嘉澎情绪激动,几次三番想抚摸夏夏的头发和脸颊,都被她躲过去。
“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一直在想你。”他声音哽咽,眼睛红得像随时能哭出来,“我知道当初是我不成熟,我也和我妈吵过架了……”
他被乍然相逢的惊喜冲昏了头脑,话匣子打开,嘴里念念叨叨总也停不下来。
“平嘉澎。”夏夏打断他说话,“有话一会再说,能先让让吗?”
“我男朋友就在楼下。”夏夏平复了心情,看向他时目光不再闪躲,“他知道我和你独处一室会生气的,我不想让他不开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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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63
夏夏忘记在哪里看到过的一句话。
前任对于男人是另存为, 对于女人是已覆盖。
除了谢淮这种连前女友名字都记不住的特例, 夏夏认为这句话有些道理。
平嘉澎之于她,不仅仅是已覆盖,是右键删除后还要清空回收站的存在。
她割裂开来不愿提起的不是这个人,而是那段时光。
——一方逼仄狭小的天地, 云翳密布, 铅灰色的天空阴沉, 如暴雨来临前沉闷异常,压得人喘不过气。
再见平嘉澎, 勾起她许多或清晰或模糊的记忆。
虽然不尽相同, 但无一例外,都牵连着贫穷和因贫穷而小心翼翼遮掩的敏感与自卑。
从前的事, 她不想记起。
平嘉澎用了很久才反应出她话里的意思,惊喜和激动的眼神顷刻变了。
他琢磨着夏夏的话:“今天来找舅舅谈项目的是你男朋友?”
他静了静,问:“那我是什么?”
平嘉澎家境优渥, 虽然在外为人处世礼仪周全, 但到底是从小娇生惯养的, 面对亲近的人难免有些突如其来的脾气。他从来不是什么好性子, 他一沉下脸, 夏夏就知道他生气了。
他的脾气不是来得快去得快的疾风骤雨,而是焚烧后不灭的星星火,如果没人扑灭,会再一次燎原而过。
在一起两年,夏夏见识过无数次, 也哄过他无数次。
可换成如今,夏夏对哄他这件事没兴趣了。
她淡淡道:“前男友。”
平嘉澎扯住她的手腕拖到桌前,把桌上零散的物品推到一边。
他拿起相框摆在她眼前,力道之大让夏夏忍不住蹙眉:“你疯了?”
他脸上突如其来的惊喜被愤怒的暴戾取代,从前少年小心珍视的温柔在他身上通通不见影子,他像只被激怒发疯嘶吼的幼狮:“我现在还留着我们的相片,你说你男朋友在楼下?”
夏夏想甩开他的手,奈何他力气很大,手掌跟钳子似的。
夏夏没再挣扎,她平静片刻,仰头看他:“有这么刻骨铭心吗?”
“已经过去这么久了,我现在过得很好,梦里都不会见到你了,你为什么这么难忘?”
平嘉澎嗓音嘶哑:“过去多久?才两年而已。”
“才两年而已?”夏夏笑了笑,“两年时间对我而言可以改变很多事情,从前我想也不敢想、只有梦里才会出现的世界,现在我已经可以看到一个边角了。我每一天都在努力地生活,这两年带给我的改变足以抵过从前的十八年了。”
“你为什么会说,才两年而已?”
平嘉澎头发有些长了,刘海垂下遮住漂亮的眼。
夏夏视线环顾房间。
堆满球鞋的鞋架、床头柜散乱的漫画、墙壁上贴的梅西海报、墙角脏兮兮的足球和成箱的碳酸汽水,书架上的书寥寥无几,已经蒙了灰尘。
夏夏收回目光,望着平嘉澎。
她忽然想起刚在一起那时的春夜,男孩牵她到海边浪花拍岸的礁石上,手舞足蹈对她聊未来与梦想,他讲起冬天时全家去北海道看雪,讲夏天家人会带他到法国看巴黎圣母院,讲他喜欢踢足球,将来要做绿茵场上最耀眼的球员。
晚春海风拂过侧脸,温热潮湿。
月下海浪泛着粼粼波光,时至今日她都记得平嘉澎那时自信的神采与眼睛里的光亮。
——他如同从遥远的深海里破开层层海浪、踏着细碎浪花朝她走来的童话里的王子,沐浴在温柔的夜色里,比月光更亮。
那是夏夏记忆里年少时平嘉澎最清晰的模样。
可她此时用同样的角度望像他,却发现曾经的男孩陌生得只剩一个轮廓。
平嘉澎肤色比从前更白,兴许是宅在家里太久不见太阳的缘故,带着几分不健康的病态。
夏夏不像从前一样哄他,他也意识到了什么,刚刚暴躁的模样敛去,眼眶红了。
夏夏视线轻轻从他身上略过,看向房间角落。
“让你难忘的从来都不是我。”夏夏说,“你说找不到我,可我连从前的QQ都没换。”
“两年了,我没有收到你发过的任何一条消息来说你还在想我。”
“你所谓的喜欢,就是把相片摆在桌角,每天窝在家里打完游戏后看着它缅怀然后自我感动吗?”
平嘉澎急急地说:“不是的,我妈把我QQ注销了……”
“平嘉澎。”夏夏叫他。
“你舅舅对我说,你每天不学习、睡懒觉、打游戏,已经气走了三个家教老师了。”夏夏说,“从前的平嘉澎不是这样的。我认识的平嘉澎优秀、上进,温柔又体贴,他做事认真专注,我没见过比他更优秀的男孩。”
夏夏迷惑:“你什么时候变成这样了?”
夏夏努力回想,发现她口中的平嘉澎只剩一个模糊的影子存在于她脑海。
似乎从很久以前,久到她都记不清是哪一月哪一年,他已经慢慢变了。
平嘉澎把眼泪锁回眼眶,嗓音低哑:“就连你都这么说,你也觉得我无可救药了吗?”
夏夏淡然一笑:“我是愧疚啊。”
她温柔地说:“你今年二十岁,已经不是小孩子了。”
“二十岁的成年人知道自己该做什么。”
书桌上的日历撕到九月八号这一页,夏夏看了一会儿:“你明年就要高考了吧?”
“你要这样打一辈子游戏?”夏夏问,“还是说,你要让我带着愧疚过一辈子?你是因为我才没办法参加高考的。”
平嘉澎没吭声,他沉默许久,开口:“我幻想过很多次我们再见面的场景,我以为你会对我说很多话,说你想我,说你没忘了我,再不济也是说说你这些年过得如何。我没想到你是来对我说教的。”
“不是说教。”夏夏淡淡解释,“我只是觉得,爱情最动人之处不在所谓的痴情和等待,它最美的地方永远在于,相爱的彼此能够为了两个人的未来努力,能够为了对方成为更好的自己。”
她自嘲地笑:“我不仅没能做到,甚至还让你变成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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