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不懂人话?”谢淮嗓音带着深深的冷意,“再敢动手动脚,当心我把你爪子剁碎了拿去喂狗,滚。”
他把女人推到一边,拉开门出去。
夏夏前半夜基本没睡,此刻睡得昏天黑地。
她面前没有桌子可以趴,身体靠着椅背不自觉就朝旁边男人身上靠。
谢淮回来的时候,她脑袋都快歪到男人肩膀上了。
谢淮托住她的脑袋把人掰正。
夏夏睡眼惺忪,搓着眼睛打哈欠,下意识地说:“淮哥,你来坐一会吧。”
她半醒不醒的样子太可爱,谢淮忍不住捏了捏她脸,按着她肩膀朝自己身上带:“都快贴到人家身上了,像什么样子?你还是靠着我吧。”
夏夏困得眼睛都睁不开了,她含糊地问:“你不睡了吗?”
谢淮说:“不睡了。”
夏夏听话地靠着他,过了一会,又觉得这姿势不舒服,侧身搂住他的腰,像无尾熊一样半个身体挂在他身上。
女人从厕所回来,瞥了谢淮一眼。
谢淮看也没看她,塞上耳机继续看电影。
接下来的一天半,谢淮再也没在地上坐过。偶尔旁边的位子有人下车,而这站又没有人上来,他会去坐一回,但直到下车都没让夏夏在拥挤的过道上站一分钟。
夏夏时不时观察对面的女人。
她电话很多,去厕所也很频繁,每次从厕所回来,身后总是跟着一个男人。
夏夏偷偷和谢淮八卦:“对面那个女人好像很有钱,她认识很多老板呢。”
谢淮嘴角抽了抽,眼里有些不屑。
他敲夏夏的脑袋:“你少看她。”
*
四十八小时后,火车停在常市车站。
谢淮下了车的那刻,仿佛重获新生。
他站在宽敞的车站伸了个懒腰。
北方风冷,夏夏的衣服一路从南方穿来略微单薄,她裹了裹衣服领子,冻得打了个哆嗦。
谢淮把围巾摘下来给她。
夏夏摆手:“不用,我一会就到家了。”
“外面下雪了,你穿太少会感冒。”谢淮说,“借你几天,下学期记得还我。”
他执意要给,夏夏只能把围巾戴上。
她杏眼大睁着,语气可怜巴巴的:“淮哥,返校的时候你还和我一起走吗?我下次给你订软卧。”
“哦?”谢淮故意说,“我还敢让你坑我吗?”
“真的。”夏夏急忙说,“要不然你来买车票,我给你钱,算是我补偿你。”
“赚了几个钱就攒不住了是吧?”谢淮慢悠悠道,“想让我跟你一起走也行,不过要看你假期表现。”
“怎么才算表现好?”夏夏问。
谢淮:“你先回家睡一觉,休息好了我告诉你。”
火车站门外有直通漳市的大巴车,夏夏一直看着谢淮的背影走入出站口的拐角才回过神来。
她掰着指头算了算,离寒假结束还有一个月,也就是说要有一个月看不见谢淮了。
她沮丧了一会,拎着行李箱进了车站的卫生间。
吴丽早在一个月前就给她打电话问她要不要回家过年,夏夏很排斥回家这件事。因为在吴丽和魏金海的认知里,她不该在南城读大学,而是应该在珠三角的某处电子厂做工又或是在某家饭馆洗盘子。
过年回家对别人而言是阖家团圆的日子,对她而言却是道难关。
她不仅得想办法遮掩自己在读大学这件事,还要让自己看起来像在外打工半年的样子,更要给魏金海上交钱孝敬他。
有了工作的人回报养育她多年的继父本来就在情理之中,何况夏夏也不敢不给。
她虽然走了,吴丽却还要和魏金海过日子,她如果不懂事惹魏金海生气,吴丽很可能在家里受气,而她又赚不出足够的钱来让吴丽能离了魏金海自己生活。
夏夏这半年手头宽裕了一些,没有刚入校时那么窘迫,但平日忙着上课兼职的时间不多,算上最后半个月打工赚的钱,手里也不过只有三千块。
这钱她不能都给魏金海,不然下学期开学没法过活,可钱给的太少魏金海肯定要起疑心。
思来想去,她只想到了一个办法。
距离吴丽上次打电话已经过去半个月了,那天夏夏在电话里哽咽着和她诉苦,哭诉电子厂效益不好裁员,她是被辞退的人之一。
而临近年关找不到工作,她只能去桥洞底下贴膜。
夏夏走到卫生间,打开她的行李箱,掏出她买的皮裤和亮粉色羽绒服。
魏金海这人势利又浅薄,最爱根据穿着判断一个人的身份和地位,她穿得越落魄,他越会相信她的话。
夏夏套上那夸张的衣服,对着镜子把头发揉得乱蓬蓬的,看上去穷困潦倒。
她转了一圈,把谢淮给的围巾包在头上:“下岗后无处可去柔弱又无助只能在桥洞下贴膜的失业少女,我可太棒了,竟然能把这身衣服诠释得这么棒。”
她把箱子拉上,迈着步子,信心十足踏上回家的征程。
*
谢淮走过拐角,忽然想上厕所。
他想起刚刚路过的地方有卫生间,转身回去。
清晨的火车站旅客不多,隔得远远的,他就看见大厅中央走来一团粉色的东西。
那人头上裹着围巾看不清脸,上衣是灰扑扑的亮粉色棉服,袖子上开了几个破洞,露出里面发黄的棉花,下身穿着条紧身黑皮裤,再向下是双恨天高的铆钉靴,由于质量太差,鞋上的钉子掉了一半,看上去光秃秃的。
而在鞋子和皮裤之间,这人竟然穿了一双荧光绿的袜子。
火车上那女人让谢淮反胃到现在,他下车又看见一个穿成这样的人,忍不住多打量了几眼。
错身而过的瞬间,他忽然觉得哪里不对,伸手扯住她脑后垂下来的围巾。
*
夏夏被揪住那瞬间,心里咯噔一下。
完蛋了,她脑子里只有一个声音在嗡嗡。
谢淮似乎对火车上那女人很有敌意,每次她提起来他都是一脸不屑,夏夏不知道对方哪里惹他了,只以为他是觉得那女人穿得又土又奇葩。
现在又土又奇葩的人换成她了,光是想到谢淮的眼神她都想一头撞死。
刚才远远看见谢淮走过来,她连忙拿围巾把脸遮起来了,打算装作不认识悄悄擦肩而过,可谢淮到底还是发现她了。
谢淮绕到她身前,打量着她这一身装扮:“夏夏,你干嘛呢?”
十分钟前还一身清纯学生打扮的甜美女孩十分钟后把自己裹得像个卖鸡蛋的花枝招展的老太太,谢淮一时没从这落差里恍过神来。
夏夏捂着脸,负隅顽抗:“认错了认错了,我们不认识的。”
谢淮把她手拍掉:“认错人了?这围巾还是你给我织的呢。”
他扯掉夏夏脸上的围巾,打量她因为尴尬而红透的小脸,意味深长地说:“给你妈穿的?想穿就直说啊,遮遮掩掩的干嘛?”
谢淮瞧着她这一身,回味了半天,还是不能接受夏夏这个品味和审美。
他忍不住问:“你这他妈到底是在玩行为艺术还是cosplay啊?”
作者有话要说: 如果我哪天没有按时更新那我一定是在酝酿加更。
这时候大家看一下我文案第一行,几点更我会在上面说明的!(我也非常想按时更新的,看我真诚的眼神,但是一爆字数就停不下来了qaq,我就不更改更新时间了,我这种拖延症更改时间还是会拖,反正不管怎样更新是肯定不会拖到第二天早上的,大家太晚了可以先去睡早上再来看!么么哒!
感谢肥宅来一瓶肥宅快乐水吧、zaicizhiqian的营养液。
感谢肥宅来一瓶肥宅快乐水吧的雷,啾咪。
☆、029
常市的雪连续下了一个星期, 路边花坛里堆着厚厚的积雪。
路上撒过盐, 雪水融化,油黑色的沥青马路上反着泥泞的水光。
“你爸叫魏金海对吗?”谢淮在马路边招出租车,“你家住哪?”
夏夏拉住他:“淮哥你别去,我自己能解决。”
谢淮:“你的解决方法就是打扮成这幅模样, 假装自己在外流浪?”
“穿成这个怂样还想碰瓷我们贴膜的?”他毫不留情地说, “你还是省省吧, 拾荒的都不想要你。”
夏夏:“……”
出租车在路边停下,谢淮把两人的行李箱放到后备箱。
夏夏急了:“你别像整夏军那样整他。”
谢淮把她推上车, 他坐在后座, 闭目养神没有说话。
夏夏和司机报了地点,偏头看着谢淮。
他在火车上没休息好, 眼圈下面显著淡淡的乌青。
夏夏有些心疼。
“他养了我十年,说到底还是我欠他的,他跟我要钱也合情合理。”夏夏轻声说, “等再过几年我有能力照顾我妈, 我就不怕他了。吃人嘴软, 我妈现在还要靠他养呢, 你去替我出气, 反而让我像个白眼狼了。”
谢淮还是闭着眼,默不作声。
夏夏戳了戳他的手臂,半撒娇半央求:“淮哥,我知道你对我好,但这件事你就让我自己处理吧。”
谢淮这才睁开眼, 他与夏夏对视,眼里全是红血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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