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杀要剐随便你,但我绝不可能把她留在这……”
男人走上前,照着他侧脸给了一拳,隔绝住他后面的话。
谢淮脸上的皮肤划出一道血口,先是明显肿出四个鲜红的印子,而后迸开,血丝渗出,淌了满脸。
夏夏发疯般尖叫:“别打他了——”
她被胖子拉开,谢淮想还手,但余光瞥见夏夏的脖颈被人用小臂勾住,那人拧眉看向他,威胁之意溢于言表。
他捏起的拳头缓缓松开,死死咬着牙,一手未还。
指虎打人最疼,一拳下去就能破皮,多打几拳身上铁定出现几个血口子。
男人停手。
夏夏眼角干涩,见谢淮满脸是血从地上爬起来,想哭却又哭不出来。
她双手被缚在身后,指尖向下,去勾裤兜里的刀片。
一双温厚的手从后攫住她纤弱的手腕,紧接着,她听见胖子压低的嗓音:“不想死就别掏出来。”
谢淮抬手去抹脸上的血,可血是从伤口里流动出来的,任他再怎么擦也没少了多少。
他面色可怖,比地狱中爬出的恶鬼更慑人,可一双眼睛却明亮异常。
他盯着胡书荣:“那年你只给我一个口头承诺,我信了,今天你也信我一次。”
胡书荣静静听他说,脑海中勾勒出少年五年前稚嫩青涩的模样。
那日同今晚一样,也是个北风呼啸的雪夜。
谢淮一个人闯进迪厅,彼时场里气氛正浓,钢管女郎脱得只剩蕾丝内裤和透明乳罩。
他被手下人拧着送到胡书荣面前时,狼狈的模样不比现在好上多少。
胡书荣还记得少年冷静的眼神,即使过去这么多年依然记忆犹新。
“我爸欠你的我会还,报复女人算什么本事。”
胡书荣耷眼:“谢致生欠我五百万。”
少年眉眼桀骜:“我还。”
“我是放高利贷的,五百万可远远不够。”
谢淮说:“只要你别再为难我妈,钱我慢慢还,还到我死,总有还清的一天。”
胡书荣问:“要是我为难了呢?谢致生让我颜面扫地,我凭什么给你时间慢慢还?”
谢淮静了静:“那我就只剩这一条命,你拿去吧。”
他顿了顿:“可我不会站着让你拿,我就算死,也要拉一个人垫背。”
……
许多年后,胡书荣回想起谢淮那时的模样,记忆最深的不是他请求他不要伤害乔茹的话,也不是他一口应下还钱的承诺,而是他的神情——冷静、淡漠,他没能从一个十六岁的孩子身上看到半分恐惧。
他孤身一人来到这,看似莽撞无知,但显然已经考虑过最坏的结果。
——他根本没想活着走出去。
胡书荣人生第一次妥协,不是因为心底被一个孩子激起了怜悯,而是他知道,他不答应,谢淮真的会以命相搏。
胡书荣不惜命,更不惋惜谢淮的命,他心底滋生的念头古怪离奇。
谢淮死了,五百万打了个水漂,该丢的面子半分没少。
只有谢淮活着,想着正在折磨谢致生的家人,并会折磨一辈子,会让他心中产生一种报复的快感。
可此时此刻——
胡书荣蹙眉,生存的解决都成问题,他没有心思再想如何报复。
他需要钱,这是当务之急。
“既然答应了我就会还钱,这是男人的承诺。”
“只要你让她跟我离开,我绝不报警。”谢淮目光瞥向四周漆黑的厂房墙壁,“如果你不信,我以我爸起誓。”
胡书荣略微思考:“松开她。”
胖子松了夏夏手上的束缚,却依然扯着她的手臂不准她去谢淮身边。
胡书荣淡淡说:“我也跟你保证,在你没回来前,不伤她一根汗毛。”
谢淮静了半晌,嗓音嘶哑:“你还是不肯放人?”
胡书荣:“我已经表现出诚意,再纠缠就是你不识抬举了。”
“你或许不怕死,但我不信你真舍得让她跟你一块死。”
“大不了这钱我不要,拿你们两条命抵这四百万刚好。”胡书荣说,“我容忍你在这放肆这么久已经足够宽容了,你别试图挑战我的底线。”
“当年这里的爆炸事故死了那么多人,今天多你们两条命也不嫌多。”
他话音刚落,一旁的男人划开折叠刀,刀刃蛮横抵在夏夏白皙的脖颈上。
谢淮抬手,将脸上的血蹭到衣袖。
他脸色因剧烈疼痛胀成熟透的李子色,胸膛似汹涌的波涛起伏,每道呼吸间气管都发出吭哧如破旧鼓风匣子的抽拉声。
两个戴指虎的男人不动声色朝胡书荣靠了靠。
一片紧绷的寂静中,夏夏开口。
她轻声说:“谢淮,你先走。”
谢淮看着她,眼神里是她读不懂的深沉稠厚的情绪。
她偏头,黑白分明的眼珠看向拿刀的男人:“放开我。”
男人得到胡书荣的示意,将刀收起。
夏夏挣跑到谢淮身边,捧着他的脸检查伤口。
谢淮身上很冷,从外面粘了满衣服雪花,大半融成水珠,还剩小半挂在羊绒衣的毛领上来不及融化。
他眼睛通红,红血丝布满白眼球。
夏夏握住他,通过交握的手,清晰感受到他身体在颤抖。
“淮哥,我没事。”
她安抚地理顺他头发,看他一身血,几乎要心疼死了。
“你先去医院包扎,然后想办法凑钱,我会保护好自己。”
她抱住他,谢淮一动不动,像个孩子般被她揽在怀里。
“我等你回来。”
她压低声音,在他耳边喃喃说了句话。
她要放开手,谢淮死死拉住不放。
夏夏笑笑:“别做傻事,我还想好好跟你走下去呢。”
那一刻她见谢淮抬起眼,眸子里的情绪一反往常。
——是她能一一细数出来,不可言说的绝望。
*
夏夏脑袋蒙了一个粗麻袋,又被丢上了车。
几经辗转,车停在郊区一栋废弃的破楼前,夏夏头上麻袋摘下来的时候,面前只有胖子、二条和孙峰。
胡书荣和他的心腹都不在,其余的人也不知道去了哪里。
夏夏身上裹着谢淮留给她的外套,可怜巴巴窝在墙角,没精打采抱着膝盖缩成一团。
三人把电热器带过来,温度调到最大围在一起打牌。
二条心思不在牌面上,打着打着眼神就瞄向夏夏,夏夏困得要命,似有感应般睁开朦胧的眼瞥了他一眼。
就这一眼,二条心思活络起来。
他摔了牌走到夏夏跟前,手上不知粘着什么油乎乎的手指摸她脸颊。
夏夏躲开,他笑:“脸上有脏东西,你看。”
他手指上是谢淮沾在她脸上的血,已经干涸成痂,硬硬地黏在夏夏脸颊。
女孩丝毫没有因为他的解释而动容,她目光警惕,厌恶地瞪他。
二条抿了抿干涩的唇,回头和孙峰对了个眼神:“我说,你们不会真觉得老大说不动她是认真的吧?他也就骗骗谢淮哄他去借钱,我们跟了老大这么久,他犯得上因为这点小事难为我们?”
“而且话说回来。”二条本性难移,色眯眯略过夏夏的T恤下玲珑有致的身材,“咱们只要轻一点,别给她身上留印子,回头老大问起来,你觉得他是信我们还是信她?”
夏夏脖颈纤细,靠近下巴的位置印着朵淡红色的痕迹,是几小时前谢淮和她玩闹时弄上去的。
二条看着,眼睛不由热了:“我靠,这娘们可真玩得开。”
孙峰嗤笑:“谢淮都沦落成这样了,还上赶着给他搞。谢淮最喜欢的女人甩掉他跟了我,他现在的女人还得在老子身底下挨操,他过去那么拽,现在混得连狗都不如。”
夏夏折腾了一晚上没睡,又冷又累,听见他这话,眯了眯眼睛。
孙峰不满她的眼神,踹了她一脚:“你他妈瞪谁呢?”
夏夏吃痛,闷哼一声,她压着嗓子,酝酿出潮潮的哭音:“我没有……”
她哭得鼻涕眼泪混了满脸,仿佛被吓破了胆,可怜又纯情。
二条咒骂了一句,他色.欲熏心已久,眼球被不可启齿的心思激得通红。
他拽着夏夏把她拖到角落里积满灰尘的垫子上,跪在垫子前解裤带。
夏夏咬着嘴唇,说了句:“谢淮不会给你们钱。”
夏夏泪水朝外流,因为恐惧白皙的小脸染得潮红:“如果我有什么闪失,谢淮绝对不会给你们钱的。”
“也许胡书荣会信你们说的没伤害我,但我说你们伤害我了,谢淮也一定会信。”夏夏噎住眼泪,“你们敢碰我,我就一头撞死在这,谢淮见不到我的人,一分钱都不会给你们。”
“你觉得如果胡书荣拿不到钱,会不会迁怒你?”
二条一愣,原本兴奋红润的脸即刻冷却下来,被欲望冲昏的脑子也清醒了些许。
他恨恨咬着牙,虽然不敢真的动她,但还是耐不住心里的燥和愤怒,抬脚把夏夏踹在软垫上。
夏夏蜷缩起身体,尽量保护住自己的要害部位,二条踹得不解气,又捡起地上的棍子抽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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