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度这一觉睡得很沉,第二天醒来还有点懵,想起昨晚,不由捂起了脸。
她、她居然狗胆包天去捉弄大师兄……
幸亏大师兄人好,脾气也温和,不跟自己一般见识。
林度忍不住自责,以后一定要更加尊敬大师兄。
看了眼床头闹钟,林度下了床去洗漱,经过书桌,鬼使神差地拿起字典,查找到“耳提面命”这个词。
林度一个字一个字地看完注解,不由噘起了嘴。
就知道大师兄是骗她的。
耳提面命才不是捏着耳朵训话呢!
林度今天依然在一旁见习,这回她很有先见之明,书包里装了笔记,蹲在一边背书做题。
中途休息的时候,袁心玥满头大汗地跑过来,笑着嚷嚷:“林度,你给我买的雪糕呢?”
林度一怔。
袁心玥瞬间不满:“昨个儿说好的啊,今天要请我吃雪糕,你怎么说话不算数呢。”
林度忙道:“没有不算数……你想吃什么样的,我去买。”
袁心玥大喇喇地搂着她胳膊:“走走,一起去,化了就不好吃了。”
学校里头有个食堂,一楼拐角就是小卖部。
袁心玥老实不客气地挑了支最贵的,等不及林度付好钱,就撕开包装吃了起来。
林度有点心疼。
这零花钱都是师父师母给的,她一分都舍不得花,没想到一支雪糕居然这么贵,是她以前一个星期的饭钱了。
林度转念一想,又不由愧疚起来。
袁心玥这么热心,还肯主动跟她做朋友,请好朋友吃个雪糕而已,自己实在太小气了。
袁心玥吃得开心,没注意到她的纠结,乐呵呵地回到了操场。
林度又坐回原地看起了书。
袁心玥好奇地凑上来,咋咋呼呼道:“哎呀,林度你好认真啊,我以为你在看小说呢,没想到这么用功。”
林度不好意思地低下头:“我基础差,怕上课跟不上。”
袁心玥闻言,好奇地问:“一附中是出了名的难进,你基础差是怎么进来的?”
林度不想继续这个话题,为难地看着她,不知道该怎么说。
袁心玥仿佛没看懂她的意思,双手托腮,猜测道:“你是家里找关系了吗,你爸爸妈妈是做什么的啊?”
林度心里一痛,随即想到温和可亲的师父和师母,眼中的酸涩又退了回去。
“他们是……大夫。”
师父师母,也可以当做爸爸妈妈……吧。
袁心玥微微有些失望,随即又笑起来:“医生也很厉害啦,知识分子,都是学霸……咦,那你怎么会学习不好?”
林度不擅说谎,实在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所幸袁心玥也没有追问下去,面露疑惑地看着她:“话说我奇怪很久了,任熠学长是你哥哥,那你怎么姓林啊?”
林度小脸一僵,眼神变得躲闪。
恰好这时候,教官吹响了口哨,袁心玥无奈站起来,小跑着归队去了。
林度松了口气,烦躁地合上书本。
是不是还有很多同学在怀疑。
林度脸色泛白,双眼满是不安。
时间久了,总有人会知道她的身世,知道她是没人要的小乞丐。
到那个时候,是不是又会像以前一样,周围充满嘲讽和谩骂,那些恶毒的字眼铺天盖地笼罩下来,将她牢牢封闭在暗无天日的孤独世界。
太阳依然灼烈,操场上热火朝天,可林度身处其中,却觉得身心冰寒,忍不住蜷缩双腿,瑟瑟发抖地抱住了膝盖。
第15章
林度有心事。
任熠吃着饭,时不时瞥她一眼。
小丫头一脸的食不知味,扒拉了大半碗饭,就抹了嘴离开。
任熠皱了皱眉,放下筷子看向身边,贺芊羽无知无觉,边吃边和景航说笑。
“咳。”
饭桌上突然安静下来,贺芊羽喝了口汤,斜睨着他:“大师兄吃饱了?”
任熠僵着脸,半晌才状似不经意地开口:“今天晚饭准备多了。”
长辈们通常吃得早,晚饭吃完要出去遛弯,几个孩子的饭菜向来是单独准备的。
景航莫名其妙地问:“和以前没多大区别吧?”
贺芊羽笑起来,意味深长地道:“我看不是晚饭准备多了,是某人吃的少了。”
任熠冷冷看过去,贺芊羽毫不畏惧,不客气地嘲笑起来。
笑归笑,贺芊羽还是很关心小师妹的,想了想正色道:“可能最近太辛苦了?她这白天训练晚上学习的……”
任熠颇有些烦躁,忍不住叹道:“说了不用在意成绩,就算不去学校,在家也能学习。这丫头倔死了,就是不听。”
贺芊羽笑了笑,轻轻道:“你不是她,没经历过她的生活,所以你不能理解。”
景航立马抓住她话里的漏洞,洋洋得意地奚落道:“哟,这么说你经历过?”
贺芊羽白了他一眼,继续对任熠道:“嘟嘟以前的生活到底是什么样子,虽然我们都不知道,但看她现在的情况,也能猜到过得很不好……师父师母说要收养她,我特意查了一下,像他们那样有自己孩子的,其实是不符合一般收养规定的。”
景航忙不迭咽下嘴里的肉:“不符合?那怎么收养的嘟嘟?”
贺芊羽叹道:“如果收养的是孤儿、弃儿、有残疾的孩子,那就不受这一规定的限制。”
林度没有残疾,那就只可能是孤儿或者弃儿。
而不管哪一种,她的日子都必然充满了艰难。
任熠突然想到了那双手。
小小的细细的,还没有他的手一半大,却已经饱经了风霜和艰辛。
贺芊羽同情又心疼:“嘟嘟这样的,缺乏安全感,又怕遭到嫌弃,所以……”
所以她不是因为怕丢人,而是因为怕任家不喜欢她……才会这样拼命去努力。
任熠忽然起身,景航一愣,高声问道:“哎,你去哪儿啊?”
任熠没有理他,径直转过回廊离开了。
贺芊羽立马还他一脸嘲讽:“呵呵,蠢货!”
景航大怒。
任熠给林度辅导完今天的功课,一直等她都快睡着了,还没想好要怎么说。
林度迷迷糊糊的,冷不防听到任熠问:“要不要……安眠歌?”
林度唰地睁大眼,震惊地看着他。
任熠干咳一声,被看得脸色微红,忍不住伸出手,大掌虚虚盖在了她的眼上。
林度又是激动又是紧张,动也不敢动。
那熟悉的温热掌心不再干燥,而是带了一点湿意,显然手的主人,心里也并不平静。
林度控制不住自己眼球滴溜溜转,睫毛轻轻颤动,像一把小扇子,不停骚动着任熠的掌心。
沉默了许久,任熠坐在床边做了半天的心理建设,才艰难地张嘴,低低唱了起来。
“Even though the world I'm in ,the perfect pitch this world appears,The greatest pressures of my sin don't disappear,Although alive and without much,the wishing, well I wished for you,Then I look to see myself within it all……”
介于少年和青年的声音,低沉中带着沙哑,原本就是十分有磁性,但任熠非常不擅于唱歌,以至于干干巴巴的没任何起伏,虽然说不上难听,但也绝对不够动人。
任熠多要面子的一人,唱歌什么德行,心里还是有数的,因此和同学朋友出去玩,从来不喜欢KTV。
要不是瞧这丫头确实可怜,说什么他也不会自曝其短。
反正这小丫头应该没听过这首歌,哪怕五音不全,任熠也不怕丢脸。
林度的确没听过,哪怕她听过,也可能根本记不得。
歌词一点没听懂,林度努力去辨认几个单词,却还是不解其意。
任熠跟背诵课文似的,一词不拉地念完了,不由长长舒了口气。
冷着脸放开手,林度眨了眨眼,不仅没睡着,反而愈发炯炯有神地看向他。
任熠眉头皱得更深,不满地瞪着她:“歌都唱了,还不睡?”
林度小声道:“睡不着……大师兄,刚刚唱的是什么歌?”
任熠黑了脸,亏得他刻意压低了声音,憋出一股子性感的沙哑,怎么催眠不成,反倒激昂了呢。
他唱歌有这么难听?
林度讨好地望着他:“真好听,可惜我英语很差,听不懂。”
任熠冷冷地道:“听不懂以后就好好学习……赶紧睡觉!”
林度乖乖缩回被子里,一双眼露在外面,亮亮地看着他。
任熠叹了口气,伸手抚上她的眼,无奈地道:“别想那么多,不管什么事儿,都有大师兄在呢。”
林度一愣,刚要说什么,屋子里骤然一黑,任熠已经替她关了灯离开了。
黑暗中,林度的鼻子忽然又酸又热,眼泪悄悄落下,只觉得这初秋的夜晚,温凉的风吹入了心底,驱散开弥漫在心头的雾气。
第二天,林度打起了精神。
军训即将结束,最近教官都在训练他们走方队,以迎接最后的阅兵。
虽然军训变得更加辛苦,但这段时间的适应,让大家已经觉得没那么难捱了。
林度一紧张就容易同手同脚,被单拎出来在一边训练,别人都在休息了,她还自觉地踢腿练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