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即，他又愁道：“可惜，咱们的机器只能生产那么点。”
这个童秀早有准备。
她可不是那种做了采访，却等临到了头上，发现销量不够才匆匆补救的人：“现在买不到新的，但是咱们可以买二手的。”
秦东方一愣。
二手的……
童秀笑眯眯的：“隔壁县有一个快要倒闭的国营瓜子厂，因为销量不景气，一直在缩减生产。听说，他们厂就打算卖一批旧的炒瓜子机，价格暂时不清楚，但……不需要工业券。”
消息是季和平说的。
因为她炒瓜子，季和平对这种消息都很敏.感。知道消息后，季和平第一时间通知了童秀。童秀也觉得不错。听说这家国营瓜子厂是销量不景气才卖掉机器，补贴财政的，机器大多是八成九成新。
而且，据她所知这种厂里卖得二手机器，通常价格极低……
秦东方惊喜得不行。
不需要工业券。
这可真是太方便了。他们现在不缺钱，就缺券。不要券的机器，哪怕价格高一点，他也愿意拿下啊。 他立刻道：“我明天就去打听打听，要是合适，立刻搬几台回来。”
第五十九章 童庆生
童秀摇头：“季和平已经去了。”估计也快回来了。
她是准备自己跑一趟的。但季和平主动揽下这件事：“本来就是我发现的，这件事该我去办。再说了，我在那边有熟人，还能拿到低价。”
童秀本来还想拒绝：“这不合适。”
季和平却垂了眉眼，低声道：“秀姑娘，我知道现在你还没想好。这件事，你就当我以朋友的身份帮你。难道我们做不成对象，还当不成朋友吗？”
十分哀怨与委屈。
看得童秀都有些心疼。
她和他当不成朋友？
当然不。
他……是个极好的朋友。
童秀想起季和平，心一时有些乱。很多时候，季和平的话很能左右她的情绪了。她能将这样重要的事情交给季和平。或许本来就说明了，她已经在心里接受了季和平。
感情方面，她不愿拖泥带水。
既然这样，这次等他回来就说清楚吧。
童秀忍不住露出个憧憬的笑。
秦东方看得奇怪。季长官怎么会主动帮他们家买机器？这不合适吧。人家可是军队里的长官，怎么能让他跑这种小事。
可秀姑娘同意了……
这是为什么？
秦东方还想追问童秀几句。秦红霞做好饭，掀帘子出来，端出一大汤碗的汤白肉鲜的排骨：“行了行了，在厨房里就只听见你们俩的笑声了。”
她将碗筷摆好，打趣：“今天不管卖了多少钱，今天这饭还是得吃的。”
今天生意好，她特地熬了一大锅藕汤排骨。
肉比藕多，闻着喷香。
在农村，这是一般人家过年都吃不上的好东西。
秦东方就把这事儿给忘了：“来来来，快吃饭。”童秀起身：“我去喊秦小五和秦奶奶一起来吃饭吧。”
今天秦东方的摊子上，秦小五帮了大忙。
她去了隔壁秦小五家。
看见童秀过来，小少年一下迎上来了：“童秀姐，你来了。”
童秀笑道：“你奶奶在家吗？你秦婶今天做了排骨藕汤。你今天也忙了一天了，干脆都去我们家吃饭吧。你俩的米都打好了。”
“我奶去田里了，我去叫她。”秦小五忙了一天，累得不行，眼神却亮晶晶的，语气忐忑：“童秀姐，我明天还能去帮忙吗？”
他是小孩，手脚慢。今天生意这样好，他好几次差点弄错了斤两。
他怕秦叔和童秀姐想请个大人帮忙。
童秀笑问：“还想继续帮忙吗？”
秦小五用力点头：“想。”
童秀摸着他的头：“想留下就好好干。你今天可帮了大忙。不过，以后你要是打算继续帮忙，可得做好日夜都要忙的准备了。”
秦小五不解：“日夜都忙？”
童秀冷不丁抛出一个大雷：“我给你报了个夜校，每天晚上上两小时的课。正好，你秦叔摊子上那时候生意少，你就去上课，晚上跟着你秦叔一起回来。”
夜校！
秦小五高兴傻了，站在原地半晌没说出话来。
童秀笑了笑，说了句：“待会和奶奶过来吃饭”就走了。
秦奶奶知道这件事后，坐在炕上思虑半晌，最终也没拒绝。她不喜欢欠人人情。这个恩情太大了，但她还真拒绝不了。
上学，哪怕只是普通夜校，有个文凭，对秦小五都是个出路。
秦东方这一家这是真心对秦小五好。
下定了决心，秦奶奶狠狠敲了一下秦小五的头.
“小五子，你可得给我记住了你秦叔秦婶的恩情。你这辈子能有出息，都是他们提携的。他们提携你，是看得起你。你给我好好学，好好干。以后出摊上学敢偷懒，我第一个敲你。”
秦小五也严肃道：“奶奶，我知道的。”
能继续和秦叔做生意，还能上学，一个月还有30块工资。他知道这是秦叔一家在帮他呢。无亲无故，人家愿意提携他，这是天大的恩情了。
而且……
他也喜欢跟着秦叔做生意，看着摊位上的东西卖光了。他会非常开心与满足。
·
秦家欢声笑语。
有人却在辗转反侧。
一高考完，童庆生就在安市给初高中生做家教攒钱。昨天教的那学生家里有电视，正好也在播省电视台的本日新闻报道。
他就看到那长达七分钟的报道。
虽然没了脸上的痘痘，他一眼就认出电视上的人是他的堂妹。
童秀。
头一次，他教孩子时走神，偷着看完了新闻。
他印象中的堂妹童秀并非如此。那是一个胆小，丑陋，懦弱，不敢正眼瞧人的懦弱小姑娘。这个童秀却神采飞扬，容貌明艳，眸光动人，漂亮得不可思议，还姿态大方，面对媒体采访都丝毫不怯场。
不像那个懦弱的农村少女，倒与他曾经做过的一个匪夷所思的梦里，那个夺走童家所有光华，将他们所有人稳稳压在后头的金凤凰合上了。
他闭了闭眼睛。
梦……终究是实现了吗？
梦里的童秀……非常有心计。
与电视上的她一样。
他一眼就看得出她用了些手段，故意招人同情，或者说“卖惨”。这些词汇，他总是用不惯。
无论这一招叫什么，只看着昨天客厅里小孩父母看一个新闻报道看得眼含泪花，他就知道，童秀成功了。
这是个非常聪明的人。
他的“堂妹”。
如果作为朋友，他会非常乐意结交这种人。但……想着童秀昨天在电视上说的经历，被大伯母二伯母用高额彩礼卖了。
彩礼最后也没收回来。她们家用房子抵了彩礼。
电视播到那一瞬间，他学生的父母都在骂童秀口里的大伯母二伯母，义愤填膺：“人品低劣。这种昧心钱也贪。”
现在这昧心钱在他包里。
他不会退的。
到了京城，他要大展宏图。他有他的抱负，他有自己的人生规划。这些都需要钱。
但……他也深知这个时代的风气。
他不能成为人们口里“用了堂妹彩礼钱的黑心堂哥”，也不能有一个“吃绝户用亲侄女换彩礼”的黑心母亲。
那么……只能解决他这个堂妹了。
妹儿瓜子是吧？
他记得本地卖瓜子的，好像不止这一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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童庆生是张牡丹的儿子，唯一一个大学生。
第六十章 李伟
季和平的机器当天晚上就运到了童秀家，用了五辆大卡车拖运。随行押车的并不是季和平，而是一个二十七八，一米七左右，穿着黑色衬衣外套和白背心，黑瘦精干的男人，叫做李伟。
李伟跳下大货车，抹了把额上的汗：“老季临时来了任务，来不了，托我给送过来了。你来点一下吧，弟……”
“妹”字没出口，被童秀给挤眉弄眼瞪回去了。
李伟就一乐。
敢情季和平为人姑娘费了这么大劲，弄了这些机器过来，还没在姑娘家人面前过明路呢？好啊你季和平，可没看出来还是个痴情种。
李伟也通达人情，当即换了称呼：“童姑娘点一下吧。”
这次一共弄来十台机器，都是八成新，外观完整，功能据李伟说，也是调试过的，都好用着呢。童秀看了一下机器口径，隐约觉得这二手的机器比她带回的新机器性能更好。
十台炒瓜子机，要价一千五。
运费三百。
“这么便宜。”童秀挑了眉。
这价格太惊喜了。八成新的机器完全能当全新的用，保存得当用个十年八年不是问题。价格居然只要新机器的一半，加上运费都不是太多。
这可真是捡着大便宜了。
“钱是李伟垫着了。”季和平在信里说，“秀姑娘把钱给李伟就行了。”
季和平非常信任李伟。
童秀也对这人印象不错。这人眼神很正。因为容貌不错，许多人看见她第一眼都会下意识多看几眼，甚至露出垂涎。
这让童秀不喜。
但李伟从头至尾，目光都没变过一下。这人无论其他，至少定力很不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