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芸慧嘴里答应的好好的，行，我想开，但心里还是忍不住着急。看很多人从客运站出来都问有没有公用电话，楚芸慧咬了咬牙装了一部。
现在装一部公用电话成本可是极高的，不止有电话初装费，还要交两千块钱的押金放在电信局那里，楚芸慧把手里所有的钱都拿出来都不够，还是厚着脸皮朝儿子借的。
装了公用电话，楚芸慧更忙了，但夜里回到家数钱时，算着今天比昨天又多赚了几块钱，她觉得一切都值得。
人的欲望真的是会随着时间的变化而越来越大，两年之前，家里一个月也就有个一百块钱左右的收入，楚芸慧就已经知足了。那个时候她常常会想，如果张建军每个月能赚来一百二，家里的日子得有多轻松。
等家里一个月可以赚二三百，已经超出了她原有的预期，但她又会想，若是赚的钱能再多一点就好了。到了今年，习惯了每个月赚好几百块钱，甚至上千，如今一个月的收入有五百多她居然都开始觉得日子难过了。
意识到这一点，楚芸慧赶紧做了一次深刻的自我批评，现在的日子已经够好了，她实在不能太过贪心。
心境平和了，楚芸慧做起事情来也没往常那般心急火燎了，婆婆来找她麻烦时也没有那么容易生气了。老太太年纪大了，再磋磨人又能磋磨几年呢？
想到闺女再有一会儿就回来了，楚芸慧从冰柜里拿出一条鱼，准备化了冻给闺女做糖醋鱼吃。
这条鱼是昨天买的，老太太找来，说今年她那已经过世的公公七十三，得让儿子给买条鱼吃。
他们这里是有这个说法，人活到七十三的时候是个坎，很难迈过去，就需要外物帮助。鱼连龙门都能跃过去，小小的一道坎自然不在话下。
这个时候小辈买条鱼送给他吃了，帮他过去这个坎，那人最少还能再活十几年。
但这样的规矩说的可是在世的人，公公已经死了那么多年了，给他送再多鱼又能怎么样？还能从坟地里重新活过来不成？那不就是诈尸了！
若是往常，楚芸慧就算不当面推了婆婆的要求，也会跟张建军好好计较一番，明明是自己想吃不花钱的鱼，扯过世的公公做什么幌子！
可是她愣了愣之后居然答应了，还跟张建军说记得买两条大的，一条给婆婆，他们自己的小家也留上一条，等两个孩子回来的时候吃。
这不第二天闺女就回来了？楚芸慧一高兴，把本想着抱怨她一顿的弟妹程灵芳给留下了，又差张建军去喊了小叔子张建业和两个侄女张小娟张小慧，大家伙也在一块儿热闹热闹。
“小芽，你看你妈这手里有钱就是不一样吧？你奶说要吃鱼，你妈二话不说就给买了，唉，咱这没钱的就不敢这样大方！”二婶程灵芳一边不住往自己碗里扒拉，一边酸溜溜的说着。
她们明明是一样的妯娌，以往的日子过得也差不离，怎么一年的功夫，就差别这么大了呢？
自己家的日子虽说比以前松快了些，但她却舍不得放开了性子花。可你看看人家，先是买了间铺子，好几千块钱，又买了冰柜，至少也要两千吧？空调，没三千块下不来，这会儿还装上了电话，加起来一个万元户都不够花！
老天爷咋就不能一碗水端平呢？！
要是她知道小芽在济市开了个大卖场，估计红眼病会更严重。
“二婶这是过日子有成算，把赚来的钱都放着，给两个妹妹攒嫁妆呢，我妈就是赚一个花一个，用人家的话说，你俩的消费观念不一样，各有各的好。”小芽给两个堂妹夹了菜，笑眯眯道。
二婶手里的钱有多少她也猜出个大概，怎么也有两千块了，够他们四口之家放开了花上两年的，不过是她舍不得给家里人花罢了。
“哎呦，这在市里上学的确实是不一样哈，小芽这话咋说得我这么舒坦呢！小慧小娟你俩可跟着你小芽姐好好学学，等你俩考初中咱也去考那个学校！”
程灵芳没想到，自己的这个侄女今天居然这么好说话。她都已经做好了被她抢白一顿的准备了，反正这一两年也习惯了。
“听见了没有？”没有得到两个闺女的回应，程灵芳有点儿不高兴，提高声音虎着脸喝道。
张小娟张小慧正低头吃饭，听到哆嗦了一下，才重重点头。
小芽看了只是笑笑，若是让她知道，在育才中学读书的花费是在二十四中的两三倍，会不会还这样安排呢？
两个妹妹挺可怜的，她倒也有心帮帮她俩，但她却不能惯着二婶把她的帮助当作理所当然。
第六十八章重遇
临回济市的时候，楚芸慧对张小芽说：“去看看你奶奶吧，好歹她是长辈。”
从初三那天之后，小芽就再没跟奶奶见过面，其实她是有点儿恨奶奶那天放任姑姑把妈妈给打伤的。如果不是有她做后盾，姑姑张秀娥再混，也不敢随意跟娘家嫂子动手的。
她是长辈，作为晚辈的自己不能把她怎么样，就算是小芽不要名声，也要顾及老爸张建军，毕竟那是他的亲娘。所以小芽干脆无视她，不止在家里从不提及她，从济市回来也不说去看她。
可是自己总这样不搭理，也让爸爸难做。尽管他从没说过让自己去看奶奶的话，但心底也是盼着自己能先服软的吧？
提着几斤葡萄，小芽慢悠悠地踱步到了奶奶的院子，路上有熟识的村里人问她，小芽也不忸怩，直言好久没见过奶奶，过来看看。
奶奶的院子不小，但被收拾的很干净，就是不知道是奶奶自己收拾的，还是老爸张建军和二叔张建业帮着收拾的。
看到小芽，老太太的脸上没有一点儿喜色，却也没开口赶她，小芽兀自进去把葡萄放在院里的石桌上，就去水缸那里舀水洗葡萄。
老太太也不拦她，就那么冷眼看着小芽忙碌，等小芽把洗好的葡萄往她跟前一递，就理直气壮地接了过去。
“来我这里做什么？”
“没事儿，就是看看。”
“看也看了，别在这里待着了！”过往的记忆太不美好，张老太太很是烦躁，语气自然也冲得很。
“哦，那我走了。”小芽拍拍手，转过身就迈步朝门外走。
“……！”看着关好的门，张老太太差点儿以为自己刚才看到听到的都是幻觉，低头看到手里吃了半串的葡萄，才回过神来。
“这个死妮子！”把葡萄往桌上重重一放，好几粒葡萄滚落石桌，落在地上。
……
9月1号，育才中学开学的日子，小芽早早地就做好了早饭，把自己和哥哥两个人都收拾得妥妥当当，这才带好行李，坐上大舅平时用来拉货用的大三轮，往学校赶去。
在校门口他们遇到了同样过来报道的冯海蓝，在目光刚刚触及到一块的时候，两个人不约而同的别开脸。既然已经相看两相厌了，也没必要顾及什么面子了。
暑假里物美大卖场还开业的时候，冯海蓝没少去那里转悠，哪次都没少拿话奚落小芽。
因为以为小芽只是卖场里的临时工，她买了什么东西都暗示不是小芽这种人能买得起的，小芽不跟她一般见识，每次都会无视她，她却以为小芽是因为自己的贫穷而觉得羞愧，不好意思同她说话。
这样的招数很幼稚，可冯海蓝每次都乐此不疲。
一次两次的碰不上，次数多了张小林也知道了妹妹跟舍友的关系竟然这样差。
小芽再三保证，她同其他舍友的关系还好，才让他打消了开学就给妹妹换宿舍的主意。
张小林走在前面，帮着妹妹把东西给送到宿舍，后面跟着冯海蓝和她的爸爸，互相也都没打招呼，空气诡异地沉默。
一走进宿舍，发现里面人还不少。
沈春华的身旁站着一个年轻人，这会儿正同李娜说着什么，察觉到有人进来，抬起头往门口瞥了一眼。
一个扎着马尾辫，穿着普通的T恤短裤的小姑娘，就这么闯进了他的眼中。
因为营养充足，这会儿的张小芽比前世那时候长得水嫩许多。本就精致的五官舒展开来，再加上她恬淡安然的气质，在此刻的沈春来的眼中就犹如误闯凡间的仙女一样。
他的心跳的砰砰响，几乎要蹦出胸腔，忘了自己被堂妹带到这里的目的。
李娜的爸爸李林究竟有什么本事，沈春华早就知道，所以她从才会费尽心机地想要同她搞好关系。可惜她用了一年的时间，都没能得到李娜的青眼，得知李娜最爱帅哥，终于在初二一开学，就祭出了堂哥这个大杀器。
沈春来的长相，以后世的眼光看其实很一般，国字脸，厚嘴唇，浓眉大眼，但现在的主流审美都是如此。
李娜美则美矣，但她的美太张扬，让人觉得有压力，这个姑娘就不同了，沈春来都能想到，同她待在一起会有多么的身心舒畅。
“春华，这两个也是你的舍友吧？不介绍介绍？”
看小姑娘进来并没有同他们寒暄的意思，反而走到自己的床铺那里开始整理，沈春来忍不住同堂妹使眼色。
自己这个堂哥是什么德行，沈春华当然清楚，但如今她同张小芽可是死敌，又怎么甘心为她介绍男孩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