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茉莉撇撇嘴:“去吧,就是一想到我那个后妈就头疼,唠唠叨叨指定又得讲说半天,你别搭理她。”
郭槐花那张嘴啊,全大队都难找出一个比她还能说的,张茉莉出嫁前,每天都得在她身边听她的唠叨,嫌弃她这里不好,那里不行,耳朵都磨出茧子来了,幸亏结婚了离得远。
回一趟娘家,也不能什么都不带,张茉莉看了看空荡荡的过堂屋,决定带上二斤红豆,另外家里还有一瓶白酒,这次也带上。
第23章 书里的秘密
江文恒这一晃走了半年多, 这次回来他也不会再走了, 张家人白天下地的下地, 上学的上学, 张茉莉趁着中午休息的时间, 和江文恒回了娘家。
张家早就听到了江文恒回来的消息, 村子就这么大, 一点风吹草动家家都知晓了,郭槐花手里攥着一把玉米粒扔进鸡窝,大声说道:“茉莉和文恒来了?我还琢磨呢, 女婿回来了,什么时候过来看老丈人,没想到今儿就来了。”
张茉莉问:“我爹他们呢?”
“屋里呢, 大家正吃饭, 你俩吃没吃?”郭槐花问。
张茉莉嗯了一声:“吃完饭过来的。”郭槐花松了一口气。
张茉莉大哥大嫂没在这住,结婚后搬了出去, 她大哥叫张海洋, 比她大四岁, 三妹张海棠, 今年上初一了, 另外郭槐花生的闺女今年七岁, 叫张葱慧。
一提起四妹的名字张茉莉就想笑。
她亲妈活着的时候,给他们姐妹俩取名都是按照花名取的,当时大队里还有人酸溜溜的说, 人家劳动人民取名都是珍啊英啊之类的朴素的字眼, 他们这种富农阶级取名,还用花名呢,一看就不是自己人!
可这些花也都是遍地都开的,拿着名字上纲上线也太诛心了,后来也就没人再提,等张全柱娶了郭槐花,还有人说都和花朵挨边,真是有缘哪。
郭槐花生了闺女,她不愿意让自己闺女按照花名和她们排着,就取了葱慧的名字,说什么要像青葱一样清清白白,而且葱慧聪慧,谐音意头好。
为了这个名字,葱慧从小没少被人取笑,哪有女孩取这样名字的。
海棠好久没见到张茉莉,亲昵的靠在她身旁说话,现在的学校实行五二二,也就是小学上五年,初中和高中各两年,按照张全柱和郭槐花的意思,海棠念完初中也就不上学了。
张茉莉叹口气,现在的学校也学不到太多东西,口号喊着学制要缩短,教育要革命,学生们都是半工半读的状态,平时还要去参加劳动,要是赶上农忙的时候,学生们学也不上了,就每天下地干活攒工分,一个高中生,每天能拿到六七分呢。
张茉莉也有点迷茫了,冯老师总是和他们讲,要多读书,多学知识,没有文化的人是走不长远的,可是面对国内的大环境,到底谁说的对呢?
提到海棠上学这件事,郭槐花说道:“我也不是舍不得这点学费,海棠一个女孩子,下地干活也捞不到几个工分,一年几块钱的学费,家里也出的起,可关键是上学没啥用,不用说别的,你看她姐夫,高中毕业生,现在倒好,还不如咱们种地的农民。”
张茉莉:“……”郭槐花最擅长的就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张全柱一个劲给郭槐花使眼色,郭槐花没当回事:“自己家女婿,有什么忌讳的,实话难听,再者说了,外面讲说的又不是我一个。”
江文恒也习惯了郭槐花的性子,再者他本来话就少,就算是冷场大伙也习以为常,张全柱非要拉着女婿喝酒,本来想喊张海洋过来,可老大两口子前几天回丈母娘家,要过几天才回来。
别看葱慧和海棠两个年龄差得多,但平时也不少吵架,郭槐花听的烦,经常把两个孩子都撵出去,俩孩子站在大门口哭,来来往往的人看了直摇头,说后妈心可真狠。
吃完饭,海棠趴在炕上写作文,张茉莉拿过来一看,现在的作文跟八股文一样,开篇都一样,海棠写的是:全国形势一片大好……
现在就是这样的大环境,听海棠说,学生们每个学期还得想办法交两担牛粪。公社里的牛总共就那么几头,每天拉屎疴尿的次数也有限,这么多牛粪,凑够了也难。
张全柱拉着江文恒上炕喝酒,带来的那瓶白酒开了盖,两个男人都不善言辞,光闷头喝酒也不说话。
桌上摆着半碟子油梭子,耗完的肥猪油,剩下的油梭子就是宝贝,嘴馋的时候最合适打牙祭,上次剩的油梭子郭槐花舍不得都吃完,剩了一半偶尔改善伙食。
张家已经摘掉了富农的帽子,每天辛辛苦苦下地挣工分,一年到头分粮食分钱,日子也能勉强过,等两个孩子长大独立后,可能会更好一点。
来了这一趟,江文恒多了一个任务,给海棠找两担牛粪出来,他面上还是淡淡的,海棠担心的问张茉莉:“姐,我姐夫是不是不高兴啊。”
张茉莉往她嘴里塞了一块奶糖:“你姐夫的脾气你又不是不知道,什么时候露过笑模样?”
海棠松了一口气:“也对,咱们大队的牛粪根本捡不到,都被我们隔壁班的几个男孩子承包了,真发愁。”
捡牛粪这件事是江文恒自己应承下来的,回去的路上,张茉莉好奇的问他:“海棠刚才说了,咱们大队根本捡不到,你打算怎么办?”
江文恒瞟了她一眼:“越来越笨了,冯老师住在哪儿?”
“牛棚啊。”张茉莉这才反应过来,她眼睛一亮:“对啊,可以找冯老师帮忙。”
牛棚这个词现在是代称,住在条件很艰苦的房子里也称住牛棚,不过冯老师住的是真正的牛棚,夏天味道大,冬天大风呼呼的往里刮,冷的要命,给他们的被子就薄薄的一层,美其名曰磨练意志,江文恒也不敢给他送新被子,只能送去一点棉花,让他偷偷地塞进被子里,这样能暖和一点。
对于冯老师而言,捡点牛粪确实不是难事,偶尔捡一点,也不会引人注目,积少成多,两担也用不了多久,解决了海棠的这个麻烦事,张茉莉悬着的心放了下来,上学也不易啊。
上次的忆苦思甜大会冯老师没去,张茉莉和江文恒抽时间去了一趟劳改农场,劳改农场上工前要开学习会,读完社论才开始干活,路过田里,没看见冯老师的身影,张茉莉说:“冯老师没来上工,不知道在没在牛棚。”
“过去看看吧。”
冯老师果然在牛棚里,盖着被子,头上敷着一条毛巾,脸色蜡黄,一点精神都没有,他先是感冒,后来又开始发烧,这几天都没下地干活,好在医务室的人过来了一趟,给开了药,现在精神好了很多。
冯老师唉声叹气:“一把老骨头了,岁数大了身子骨就是不行。”
张茉莉有点心酸,冯老师才四十多岁,中年的岁数和老不挨边,这段劳改农场的日子,把他身子给拖垮了,住的潮湿,吃的也不好,再硬朗的人也挨不住。
冯老师喜欢回忆以前的事,江文恒陪他聊了一会儿,两担牛粪冯老师说包在他身上,这边的牛粪没专人去捡,很容易拾。
除了唠家常,江文恒拿出了自己课本和自己做的题,每次江文恒过来,都向冯老师请教一些知识,冯老师学历高,是高材生,多么难的问题,他也能轻松化解。
张茉莉瞄了一眼书皮,好像是什么《齐性空间微分几何学》,绕口的名字,这几个字分开张茉莉每个都认识,可合在一起,她就不清楚了,江文恒总是喜欢看这些奇奇怪怪的课本。
直到和江文恒讨论起了数学题,冯老师才有了一点精神,他们的对话就跟天书一样,张茉莉也听不懂,牛棚的环境不好,屋里面暗的看不见阳光,他们又什么都瞎扔,反正张茉莉闲着,索性收拾起来,冯老师过意不去:“茉莉,你可别动手了。”
张茉莉抹了抹汗:“冯老师,你不用管我,我平时干活习惯了,你让我闲着,我还觉得不舒服。”
他们两个也不敢多待,怕引人注意,在牛棚待了半个多钟头就出来了,冯老师恋恋不舍,强撑着精神把他们送到了门口。
每次来看冯老师,张茉莉的心情就不好,她忍不住问:“冯老师人这么好,为什么会有这样的待遇……”
江文恒四处看了看,表情严肃:“别乱说话。”
“哦,知道了,我努力做又红又专,对社会有贡献的好同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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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队里的人说,周五晚上公社有电影上映,就在公社的露天电影院,农村和城里不一样,看电影不花钱,虽然露天电影院的条件不好,还得自带小板凳,可对于缺少娱乐活动的大家来说,已经是很难得的消遣方式了。
江文恒向来对看电影不太感兴趣,可是架不住张茉莉想去,张茉莉摇着他的胳膊一直怂恿:“文恒,去看电影吧,天那么黑,我自己去害怕。”
“还有你怕的?”
张茉莉不爱听,哪有这么说自己媳妇的:“我好歹是个女同志。”
“你的饭量可不像女同志的。”
张茉莉:“……”
既然好言好语江文恒不听,她只好拿出杀手锏,冷战政策!人家国与国之间都经常用这招,效果还很好,更何况他们这个小家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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