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爱的陆先生 (樱桃小姐)

他冷不丁的问了一句，楚凝扣安全带的手僵了僵。

“发微信消息不如当面说清楚比较好，有的时候，文字并不能表达太多。”陆忱淡淡地说，眼睛望着前方，若有所思一般。等到绿灯亮起，他发动车子继续前行。

楚凝听着他这话不由得的抿唇，明明是他引起的事情，现在他反而以上帝角度来给自己出谋划策……她看不懂这个男人，从来都看不懂。

车子按照地图导航驶向目的地，远离了市中心，车辆少了许多，道路越来越顺畅。

两人一个玩手机，一个开车，都沉默着，无话可说。

大概是太过沉寂，就连陆忱都有几分忍受不了一般，他打开了播放器。不一会儿，里面响起车载电台的声音，主持人的声音让车厢里有了点响动，气氛稍微缓解了一些。

忽的响起一首点播的歌曲，让楚凝有几分耳目一新，是一首网络古风歌曲，其中有一段戏腔简直如黄鹂初啼般婉转婀娜，女歌手的声音十分好听，淡淡的，带着几分江湖味道。瞬间就将人从现实中拉到那江南柳岸旁。

“戏词里唱的离合悲喜，在尘世中一幕幕演绎。”

这句歌词，楚凝在心底念了两遍，像是嚼着一块糖一样，越嚼越有味道。

不知不觉中，在歌曲再重复那小半节的时候，她也情不自禁的跟着哼唱了出来。楚凝的嗓子本来就不错，小时候还学过一段时间的声乐。不过那也是很早的事情了……

等到她唱完那一句，才恍然察觉到陆忱看过来的目光。

她侧过脸，就看到他正若有所思的凝视着自己。

那目光过于复杂，看的楚凝一阵心慌，慌忙的将脑袋撇向一旁。

等到这首歌曲结束后，陆忱将广播电台给关了。他轻声道：“你刚才唱的蛮好听的。”

“随便唱唱而已。”

“你喜欢这首歌？”他又问道。

“还好，就是觉得旋律蛮不错的。”楚凝淡淡的回应着，心底却是莫名扑通扑通的敲起了小鼓。

他们俩大概都是话题终结者，一问一答，两个回合就无话可说。

就在楚凝准备提议再打开广播的时候，陆忱有几分自嘲的扬了扬嘴角，看了她一眼，声音轻轻地问道：“我是不是一个很无趣的人？”

这大概是陆忱第一次这样平静的朝她提出问题，而且看他的神色，并不是心血来潮的发问，而是认真的想要知道答案。

楚凝觉得这时候的陆忱倒没有之前那样高高在上，他现在就像是卸下了主角光环下凡历劫的神仙一样，很是平易近人。

她歪着脑袋认真的想了想，随后回答道：“我以前并不会觉得你无趣，你总是那样的忙碌，总是有处理不完的事务，参加不完的活动，还有花不完的钱……这样充实丰富的生活，怎么会无趣呢。”

陆忱听到这话，勾了勾唇，没有说话。

楚凝顿了顿，继续说道：“但接触你以后，我还是不敢妄下定论，说你是无趣的。反倒是有件事情，我可以确定。”

“哦？”陆忱饶有兴趣，快速瞥了她一眼，示意她继续说下去。

“你并不幸福，而且你很孤独。”

陆忱一怔，捏着方向盘的手紧了紧，这些动作不动声色的发生，他的脸上并无波澜，倒是发出两声轻笑来。

这两声轻笑，像是在否定楚凝的结论，并且对这结论发出嘲笑和鄙视。

楚凝倒是不介意，她懒懒的看向前方，前往乡村的路两旁种着一棵棵高高大大的树，大概是这连日雨水的缘故，这些树上的叶子都被雨打风吹的差不多了，地上堆着一层一层湿漉漉的叶子，或者是绿色，或者是黄色，它们都静静地躺着，静静地等待着氧化腐烂，最后融入泥土之中。

车子快要目的地的时候，大概还在村子外面的时候，楚凝看到路边的草地上有个体积蛮大的东西。

她眯着眼睛看了看，当看清楚之后，不由得一惊，忙不迭对陆忱道：“停一停，那边好像有个人。”

陆忱皱了皱眉，瞧见她一脸紧张的看向窗外，便缓缓地将车停了下来。

“好像是个老人倒在那里，怎么回事啊？”楚凝眉目中透着疑惑和担忧，一边嘀咕着，一边伸手解着身上的安全带。

就在她的手放在车门把手上，正准备下车的时候，她的手臂被一把拽住。

楚凝不解的回头，看到陆忱严肃的脸庞，他警惕的说：“不要多管闲事，也许是碰瓷。现在这样的事情多得很，再说了，在这路上，怎么会好端端的有个老人躺在这里？这边差不多是古镇入口处，人流车流那么多，行骗的成功率最高。”

“可我看她并不像是碰瓷的，你看她都已经躺在那里那么久了。”

“这车来车往的，难道别人没看见吗？这其中肯定是有蹊跷的。”

楚凝知道陆忱说的有道理，毕竟现在新闻上经常能够看到各种碰瓷的报道，其中老人碰瓷最是令人头疼，最是难缠。也正是因为这些碰瓷的骗子，让人们善良的心一点点的变得冷漠。

大家不是不想去帮忙，不是“各人自扫门前雪”，实在是害怕去帮忙，害怕好心变成驴肝肺，害怕被讹诈。

楚凝并不想说陆忱冷漠，因为陆忱这些年在慈善方面捐的钱，是她几辈子都无法达到。所以她并没有资格说陆忱冷漠……可眼下着情况，她实在是做不到完全漠视，做不到无动于衷。

她想，万一呢？万一这个老人是真的出事了呢？

也正是因为心底存着这个万一，楚凝眼眸明亮又坚定的对陆忱说：“我要下去看看她。”

第六十九章 炊烟袅袅升起（2）

最终陆忱还是拗不过她，松开了拽着她的手。

一没有了束缚，楚凝赶紧打开车门，立刻就下了车，朝着路边走去。她还没走两步，就察觉到身边的人跟上来。

楚凝回头，瞧见陆忱也下了车，不禁眨了眨眼睛。

“我陪着你下来，至少你要是被讹了，我还可以当个目击证人。”他一本正经的说着笑话，真的是别扭。

可楚凝忽然觉得，至少这个时候，高高在上的陆先生还是有点可爱的。

两人一起缓步靠近老人，走得近了，才看清楚老人的样子。她大概七八十岁的年纪，脸上有些脏兮兮的，眼睛紧紧地闭着，嘴唇有几分苍白，一张爬满了皱纹的脸庞没有半点血色。老人的身上穿着一件暗红色的毛衣外套，下身是一条黑色的毛裤。看这穿衣打扮，并不像是穷苦人家，好歹也是个中产家庭来着。

可她是怎么就倒在路边上的，她的家人也是心大，竟然这样放纵一个老人家出来，也没有人跟着。

楚凝蹲下身子，脸上透着担忧，两道不浓不淡的柳眉微微蹙着，一只手轻轻地推着老人的胳膊，轻声呼唤着：“阿婆，阿婆，你醒醒啊？”

这样叫了两遍，老人却是没有反应。

楚凝试探的摸了一下她的脸颊和手腕，虽然冰凉凉的，但还是有体温的，而且还在呼吸，说明老人只是昏迷不是死去了。确认这一点后，楚凝才稍稍的松了一口气。

她回过头对陆忱道：“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暂时昏过去了，我们赶紧将她送到最近的医院去吧。”

陆忱看着她那澄清的眸子，又看了一眼双眸紧闭的虚弱老人，略微一颔首，沉声道：“好。”

他脚步上前一步，让楚凝让到一旁去，自己蹲下身来，也不顾老人身上的灰尘泥水，也不在乎他身上的衣服价值不菲，二话不说就将老人打横抱起，脚步稳健的朝着车子走去。

楚凝看着陆忱的背影发了一会儿愣，忽然觉得他的背影更加伟岸了一些，似乎又回到了当初自己心目中的那个陆先生。

“愣着做什么，过来给我开下车门。”陆忱双手腾不出来，回过头瞧见她还呆呆的站在原地，不由得喊了一声。

“噢噢。”楚凝如梦初醒一般，忙不迭的上前开了门。

等到陆忱将老人家放在车上以后，他低头看了眼自己的衣服，原本米白色的休闲外套上面蹭着好几块特别明显的污垢。楚凝也看到他衣服上的“惨状”，愣了愣。

“你今天晚上可得给我洗衣服。”他的口吻是认真的：“当做我协助你帮人的补偿。”

虽然这个理由的确让楚凝没有办法反驳，但这要求从陆忱的口中提出来还是有点怪怪的。楚凝点了点头，无语的说：“行，我给你洗，保证白白净净，整洁如新。”

陆忱没有说话，只是嘴角不自觉的向上扬了扬。

两人再次上车，车子在保证平稳的基础下，以最快的速度达到了最近的县医院。说是县医院，但实在是有些简陋。

大约二十分钟之后，各种扫描啊CT啊心电图啊啥的都做了一遍，医生说是老人家因为脚滑摔倒了，后脑勺受到了撞击所以短暂性的昏迷。

“目前看来是没有什么大问题，就是有些轻微脑震荡，这些天需要好好修养。”医生将影像图放在桌子上，又用中指推了推鼻梁上架着的黑框眼镜，目光锐利的扫了一眼楚凝和陆忱，语重心长的说道：“我说你们这些年轻人工作忙归忙，也要好好照顾老人家啊，这么大的年纪了，摔到了也不赶紧送过来。这要是后脑勺摔得严重了些，后果怕是不堪设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