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句“马的主人”更让尹尹说不出话来。
吞吞吐吐好一会儿,“怎,怎么可能……”
她知道一匹马不便宜,几千几万的都有,更何况寄养在这种地方。
不吹牛地说,马住的地方都比苏轻焰住的出租屋强,这些马又怎么可能是她养的。
可驯养员确确实实把马的缰绳放在苏轻焰手中,态度恭敬,教她一些基本骑马知识,一口苏小姐叫得非常恭敬。
尹尹心灰意冷。
其他马舍的驯养员过来探一探热闹,见他们一拨人不尴不尬地站着,颇为语重心长地劝道:“你们第一次来这里吧。”
他们确实是第一次过来,因为不是节假日,这里酒店民宿都不贵,赶着时机过来玩一趟。
尹尹不肯承认自己没见过世面,傲冷地翻了个白眼,否认:“不是。”
“我跟你们说,那里的马碰不得,知道一匹多少钱吗?”驯养员笑眯眯给她比了个数字,“六位数,还是英镑。”
尹尹的脸色更差了。
比她想象的更贵。
她这边气得够呛,那边的苏轻焰已经准备妥当,戴上头盔、穿着防护背心和马裤,悠闲地骑到马背上,小腿轻夹马肚,款款地往尹尹跟前走去。
她选的这匹白马外形优美,长相文气,性格温和。
就是不知道跑起来怎么样。
如果跑起来不好控制或者露出隐藏于内的野性,苏轻焰便理所当然地认为,什么样的主人养什么样的马。
马蹄在尹尹跟前停住,苏轻焰懒洋洋瞥一眼,自始至终她没表明什么态度,打脸也是别人帮她打的。
纵然如此,也让尹尹脸色红白相间,憋的满肚子气。
苏轻焰想到她刚才嚣张的样子,抿唇嘲笑:“你会骑马吗?”
“你这种被男人包,养的货色,没资格和我说话。”
尹尹仍然嘴硬,不肯承认苏轻焰麻雀变凤凰,就算变了,也肯定是化学颜料染上去的。
苏轻焰轻笑:“就你这态度,公用马也别想骑了,回家骑老鼠吧。”
“……”
老鼠?
死老鼠。
苏轻焰没开玩笑,当即给侍应使了个眼神。
侍应是个明白人,立刻点头,跟其他马舍的驯养员打声招呼,以今天马儿不适,禁止某些客人玩耍。
这摆明是欺负人。
同是客人,驯养员对苏轻焰的态度不是一般的好,尽管她强调自己会骑,他们几个人,外加教练,仍然谆谆教导一番。
他们检查缰绳、马鞍等是否牢固,以及试探马今天的脾气时,尹尹终于忍不住气,走过去,装作漫不经心的样子,趁人不注意的时候,用手在马屁股上狠狠一拍。
白马接收感应,不给其他人反应,抬起蹄子就跑。
好在驯养员等几人撤得快,没被马蹄踩到,望着几乎一溜烟撤远的马匹,他们心神未定,升起不好的预感。
其实这马此时跑的速度并不快,只是他们怕苏轻焰不小心摔下来,加上马的情绪没有安抚好,两者都是惨重的损失。
饶是苏轻焰对骑马有所了解,出现这样的意外,不知如何掌控,凌风吹得大脑乱糟糟的,长发从头盔中披散出来,她下意识俯下身,把手中的缰绳攥得更紧。
外人看来,她所做出的急救动作是业余中的专业。
只有苏轻焰自己知道,她有多慌。
尤其当这匹马似乎觉得她很好欺负的样子,不再在草地上驰骋,壮起胆量,往路道上奔跑,前蹄撒开,越过一道栏杆。
苏轻焰的胆子差点被吓出来,攥着缰绳的手心捏出的细汗越来越多。
突然,一道口哨声响起。
感知到身下的马逐渐降低了移速,而且有停下的趋势,苏轻焰逐渐缓过呼吸,艰难地抬头看一眼。
“下来。”江行宁沉沉的嗓音传来。
苏轻焰被风差点吹跑的半个魂魄灰溜溜地回来了。
眼睛眨巴几下,没什么骨气地看着他。
她知道此时的自己看起来挺狼狈,没半点气势。
“还不下来,是想我抱你?”他又道。
苏轻焰低声道:“腿,腿麻了。”
他没有再催促,手抚了抚白马的脖子,没有多余的指令,白马半睁半眯的小眼看到他,见了爹似的,刚才的躁动一扫而尽,听话地跟在他前面走。
人前人后不同态度。
比苏轻焰还会演。
坐在马背上的苏轻焰缓神后,有的没的瞄着前方的男人。
“你不是有事吗,怎么来得这么及时?”
“其实我会骑马的,就是你这马脾气不好。”
“你那哨子给我瞧瞧呗?”
最后一句是重点。
直到走到马厩,江行宁都没把哨子给她。
他养的马都不是好惹的,哪适合小孩骑,驯养员大概是想讨好苏轻焰,没注意这些细节,他不便责怪。
“你先下来。”江行宁伸出一只手去接应她。
马背上的苏轻焰动了动脚,还是有点麻木,但也不好赖在这马上。
下马时,刚才没缓好的脚起了作用,撑不住身体,不受控制地跌落。
想象中的疼痛没有传来,大脑片刻迟疑后,她发现自己准确无误地跌入男人硬实的怀中。
他大手大概,好像,应该是抱着腰身。
也许要偏上。
不是也许。
是肯定。
苏轻焰意识他抱的是哪里时,终于不再自己骗自己,两颊烧热,神经被切断似的,双脚麻木便算了,胳膊也僵硬着不动,甚至忘记推开他。
外人看来,她不过是像只树懒似的抱着树,树也抱着她。
只有本身清楚地意识到。
隔着衣物抱在一起的压迫感。
偏偏。
她大脑这个时候还能一热,道:“软吗?”
江行宁:“……”
她成功把他也拉入尴尬的漩涡。
有些男人,占了便宜表面上不说,心里不知偷着乐多久。
这本来就只是一个单纯的拥抱,目的是为了防止她摔伤,被苏轻焰那两个字问得,突破道德底线。
也一次又一次地挑战他的底线。
江行宁把人松开,看着明明自己脸红得不行也要调戏男人的苏轻焰,英眉微蹙,“你就不能……”
矜持点?
想来又作罢,不教训了。
方才他见过苏家以前的老管家,大抵了解苏轻焰以前的事,矜持两个字就算揉烂化成水也和她融不到一块儿去。
苏轻焰坐在草地上,拍了拍因血液不循环而反麻的小腿,时不时抬头看那匹差点把她心肝吓出来的白马。
那边的驯养员和侍应忙过来道歉,不敢看江行宁的眼睛,头低成啄米的小鸡,解释这匹马刚才的屁股可能被人拍了下,所以才导致疯癫。
听到这儿,苏轻焰便想到尹尹。
这女孩怕是不知道天高地厚,什么事都敢做,上回夜阳给她的教训还不够,没多久又满血复活地找麻烦。
尹尹拍了马屁股后,马不受控制,驯养员们做了各种应急措施,都没什么用,毕竟很难两全。
不能让人受伤。
马也不能受伤,太贵。
贵重到即便惹了祸,也没人敢打一句骂一句。
苏轻焰看着此时此刻乖巧得不行站在马厩里吃食的白马。
陷入一阵沉思。
沉思了会,她看向江行宁:“我饿了。”
江行宁:“马肉不好吃。”
“……噢。”
处理好这边的事,江行宁再一次叮嘱侍应,看好苏轻焰,类似于骑马的危险运动就不要让她玩了。
苏轻焰:“那我玩什么?”
附近有池塘边钓鱼的老头,也有躲在树后捉迷藏的小盆友。
以及几只你追我赶的狗狗。
她不觉得自己能和他们玩到一块儿。
可能被她那句“软吗”稍稍震撼,江行宁没和她多说几句话就走了,自然也没有回答问题。
苏轻焰顺着他离开的方向,才知道他之所以能这么快赶来,是因为他就在附近的茶楼谈事情。
茶楼的窗户口,可以清晰地看到外面的情形。
这让她想到先前看过的视频,熊猫妈妈一边啃竹子,一边回头,时不时看一看自己的崽子在哪,是否平安……
连老公都不算,就操了老妈子的心。
…………
傍晚,大喷泉附近有个不大不小的自助烧烤,票一百一人,苏轻焰让侍应送几张给尹尹他们。
尹尹做了坏事,可能会心虚溜走,但如果苏轻焰不找上门的话,她又抱侥幸心理。
苏轻焰正愁没事做,江行宁忙了一下午也没见人影,她只能自我消遣,不仅没把尹尹轰走,暗中悄咪咪地送券,让他们留下来。
在死老鼠出现之前,苏轻焰对尹尹这人没什么感觉,偶尔还会有短暂的同情心。
为了嫁给拆二代,尹尹每隔一段时间跑一趟医院或者寺庙,只为给子宫求子,各种法子都试了,但孩子始终没来,好在拆二代虽然没谈结婚的事,但也没抛弃她。
不过拆二代是否真心,有待考证。
苏轻焰问旁边的侍应:“你知道这附近有美女如云的地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