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修男很庆幸一片漆黑当中还能感知到他的气息。
虽说瞧不见他面上的情绪,但他在说这话的时候一定是非常认真的。
心中虽多了几分感动,却也多了几分无奈。
比起未来的事情,李修男更着眼于现在。
伸出手探了探,却是什么都没有摸着,李修男忍俊不禁道:“方景遇,我现在是什么都看不见了,你可以趁机报复了。”
☆、第九十五章我可以吻你吗
从呱呱落地到现在,这还是她头一回面临短暂性的失眠。眼里尽是一片黑暗,这种感觉并不美妙。
她也庆幸这只是短暂性的。你若让她下半辈子都看不见这人世间了,那她觉得还不如现在就去死了算了。
她的手距离自己还有些距离。
见她伸出手左右试探,方景遇却是不急不慢地走向她。
手指间触碰到了一处柔软,吓得李修男连忙停了下来,惊奇道:“方景遇,我摸到什么了,你的肚子吗?”
“我的脸。”方景遇一脸无语地提醒了一句。说完也用手摸了摸自己的腹部,发现确实很柔软,甚至一点腹肌都没有。
说来还真是惭愧。
李修男不由地发笑道:“由此可见你平日里还是很注重皮肤保养。”
见她又准备对自己英俊的脸蛋下手,方景遇连忙溜到一边,似笑非笑道:“你可不要随便摸,摸到不该摸的我可不负责。”
这话一说出来,李修男很安分地就将手给收了回去,脸也不自觉地发红。
这个女人又在想些什么不可描述的事情?
拿出手机看了一眼时间,方景遇便很不情愿地站起身来,“好了,我已经离岗有十五分钟了。我得赶紧回去,不然另外两个忙不过来。”
一听说他要走,她却想将他留下来。
但她还是强忍着心里的不适,微微点头道:“你放心去,我也准备睡了。对了,明天我就出院,我还是待在家里更舒服些……这里很别扭。”
“你一个人怕?”方景遇一语中的,李修男无力反驳。
“别怕,我会找个护士好好看着你。你不用担心,好好睡一觉。明早我们就回去,好?”
方景遇走后不久,她感觉自己又陷入了无边无际的黑暗之中,是真正的黑暗。她就像是被人逼到了一个死角,怎么都出不去。
虽然已经适应了这种黑暗,但心里却依然很排斥。所以稍有动静她就会打起十分精神,如临大敌一般。
“不用担心,我是方前辈叫过来看护你的实习护士。”
声音很温柔,像他一样。
听声音,她似乎离自己并不是太远。只能说方景遇的办事效率实在给力,这么快就来了个护士。
“有劳你了。”李修男颇为感激道。
陆子沐已经离开,不知去了何处。
长夜漫漫,李修男一夜都没怎么睡。虽说能感觉得到有旁人的存在,可心里却还是放不下心来。整夜睡眠都很浅,却又恰巧在方景遇来的那几段时间里睡得较熟。
发现自己真的是越来越没办法离开他了。
天蒙蒙亮时,方景遇卷着一身倦意悄悄溜了进来。工作也已经结束地差不多了,他就想着过来看看她。
正在打瞌睡的小护士见方景遇进来,不等方景遇开口,便识趣地出去了。
看来这个小护士还是很有前途的。眼底是掩饰不了的疲惫,方景遇却还是自她床沿边坐下,含情脉脉地望着她,像是在欣赏一副名家画作一般。
从窗帘缝隙间可以瞧见从外面透进来的半点亮光。
昏暗的房中,她睡得很安详。脸色如常,想来是一夜无梦。恍惚间似是见到她睫毛动了一下,也不知是真是假。
又一次细细地端详着她的面容,目光却定格在她的樱桃小嘴上。一边压抑着内心有些澎湃的情绪,脸却是不自觉地向她靠近。
近到能探知到她均匀的呼吸以后,方景遇竟然发觉自己有些紧张。他不得不承认自己是一个正人君子,也不得不承认这么多年来交往过的女朋友屈指可数。
所以心下才会有一种做贼心虚的感觉。
一片幽暗中,忽然睁开的李修男把方景遇吓了回去。
她怎么忽然醒了?
正疑惑着她有没有看到自己的蠢样时,只听她有些无力的声音响起,“一夜里面醒了不少次,每次睁开眼睛我都在想应该可以看见了。”
方景遇一边庆幸她没看到,一边却又有些生气,蹙眉道;“谁让你昨晚喝那么多酒的,这个一时半会好不了,还得受一会罪。”
“你刚才想对我做什么”,她的嘴角浮现出一抹似有若无的笑,“方景遇,你是不是居心不良?”
事已至此,唯有承认。
“是啊”,方景遇大方地承认了,“我可以吻你吗?”
手心都沁出汗来了,是因为有些紧张。头一回对李修男说这种话的方景遇自己也觉得挺羞耻的。
李修男自然是十分果断地拒绝了,还不留一丝余地,“方景遇你不知羞吗?
她这么一说,却是逗得方景遇哭笑不得,“我又不是女人,知什么羞?”
只觉得浑身僵硬的很,这明显是因为对外界有着很大的恐惧感导致的。有些艰难地坐起来,李修男也不知该往哪看,只能平视着前方,“方景遇,你真的混蛋……”
有意停顿了一下,李修男舔了舔有些干燥的唇,发难道:“方景遇,我想喝水了。”
能拿这个女人有什么办法呢,当然是唯命是从了。
“我好歹也是一个堂堂七尺男儿,是不是应该主动霸道一些”,他显然还在纠结上个问题,“你们女人不都喜欢霸道的男人吗?”
“我不喜欢。”李修男倒是十分实诚。
听她说完这话,别提方景遇有多高兴了,不禁偷笑出声,惹来了李修男几分注视,虽然她并不是朝着自己这个方向。
看来初为失明,她对方向感的认知并不是那么精确。
姑且就原谅她。
走到桌边给她倒了一杯水,发现还是热的。因为没办法喝,方景遇便又拿出一个空杯,两个杯子相互倒,以此来让水快速降温。
玻璃杯与玻璃杯碰撞,发出清脆悦耳的声音,潺潺的水流声让李修男想起了溪流。用耳朵去感知这个世界时,还真是别有一番韵味。
目光里多了几分柔和,李修男盈盈笑着,“你倒真是体贴的很。”
“要是把你烫着了,等哪天我也出事需要你照顾的时候,你肯定会打击报复”,方景遇并未停下手中的动作,“我可是一个有先见之明的男人。”
☆、第九十六章上门讨债
许是觉得他说的颇有道理,李修男便知会地点点头道:“你说的没错,所以你可要好好待我。”
说完这话自己都觉得有些惭愧,他何时待自己不好过?
于是她又不动声色道:“我两以后就相互扶持吧。”
听见拉开窗帘的声音,却是连一点丝毫光亮都未曾感知到。
而后,有一阵微风过处,直直迎面而来。新鲜的空气里顺带着他身上好闻的薄荷香味沁人心脾,只觉得紧绷的神经都舒展了许多。
一点红晕占据着天际一边,只不过片刻又渲染了整片天空。原本隐匿在云间的旭日又现了真身,一点一滴地沿着东边而去。
不远处可见几只飞鸟寻觅着虫食,阳光洒满的路道上人来人往,热闹得紧。
此情此景,不由地让方景遇联想到了海子的一首诗,“你来到人间一趟,你要看看太阳,和你的心上人,一起走在街上。”
方景遇回眸看了一眼目光呆滞的李修男,满眼秋色道:“你成功地把我带偏了,以前我不爱观察这些。”
“这不叫带偏,这是让你更好地享受生活。”李修男循着风声望去,纠正道。
这回,像是对上了眼一样,方景遇眼笑意,柔柔道:“短暂性的感受一下盲人的生活也蛮好……”
移步到桌边,方景遇试了一下水温,才坐在她身旁,小心地将水杯递到她嘴边,“试过了,不烫,你放心喝。”
小口小口地将水送进去生怕噎到她。见方景遇这么小心,李修男凭着感觉伸手握住杯子,“我自己喝。”
松开手,她仰头就是一整杯水。
原来是嫌弃自己磨蹭了,这不还都是为了她吗?
接过她手中的水杯,方景遇缓缓起身道:‘你先在这里坐着,我去给你买早饭,顺便给赵西打个电话。你这个样子,一个人在家不太方便。’
不得不说的是,方景遇真的是一个细致入微的男人。
各个方面都能替她做好打算,这样的一个男人,谁能抗拒得了呢?
耳畔是他渐远的脚步声,到病房的门被合上之前,她一直望着门口的方向发呆。
而后没过多久,她又听见了一阵脚步声。原先还想着他怎么这么快就回来,却随着那人离自己越来越近的距离而感到一种强烈的压迫感。
鼻息间也并未嗅到熟悉的薄荷香,不用看都知道来人不是方景遇。
那就只能是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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