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心没去打扰他,隔着一道玻璃门,站在室内,低垂着眼帘,抱着肩膀走神。
不止程逮,她这段时间也非常累。她现在一个人,独来独往,除了程逮,没有其他家人可以担心挂念,属于一个人吃饱全家不饿。但是就是这样,舒心没有退路,找不到靠山,当累了的时候,两个家人都没有。
她有程逮,也只有程逮。
舒心不是个被爱情冲昏头脑的人,她相信爱情,但不相信爱情能够天长地久,尤其是有了恩爱多年的父母还能够离异这件事情来说,舒心认定此时她遇到的是爱情,但不相信,这爱情能够维持一辈子。
所以对于程逮,舒心抱有着依赖,却也抱有着理智。
也正是因为这样,舒心才想捣鼓自己的事业。等事业稳定了,俱乐部的情况步入正轨后,程逮会回到学校,重新将自己的学业修完。
曾经舒心在网上看到过一句话,当你进入社会后,才会懂得校园可爱之处。
这句话一点也没错。
当你步入社会,谈论最多的不再是八卦明星不再是明天咱们去吃点什么,而是利益。人啊,不可避免的就会变得市侩,变得社会起来。
舒心先前为了结交朋友,积攒人脉,跟在宫里枚从一个饭局赶到另一个饭局,连续小半个月时间,舒心几乎尝遍了上海各大知名菜馆的菜肴。
当然,这点天重点并不在于吃了什么,重要的是与什么样的人一起吃,重要的是在吃饭的时候你们聊了什么。
人脉啊、利益啊,就在无形之中,在这一场场饭局中积攒起来。
舒心从过去那个在宿舍生活都能够与室友产生矛盾,与朋友相处都能因为自己的无心之举被人挂到论坛上点评,渐渐变成了一个能够察言观色,能够轻易抛梗接梗,给人留下这人很好相处并且非常有能力的印象。
像是整天罩着一个被美化过的面具,隐藏掉所有的缺点与不足,用自己的优点……哦不对,仅仅是将自己现存的有点发挥出来还远远不够,而是将有点美化加工。
舒心一方面感慨自己的虚伪的同时,一方面又不得不为了生存这样活下去。
程逮挂断电话,摸了半天口袋,没有找到烟。
程逮搓着手,呼吸时嘴边白白的一团雾气。
他从来没有什么时候的心情像当下这样宁静,就像远处墨蓝色的夜空,又像是波澜不惊的湖面。程逮一眼,仿佛看到了生死,一瞬间,仿佛放下了所有。
刚刚的电话是俱乐部打来的,经理和他商量续约的事情。
程逮想也没想就拒绝了。
经理以为是这段时间有其他俱乐部捷足先登开除了更优的条件,便主动提出来,只要他点头,签约条件上还能够再商量,但程逮却表示,不是签字费的问题。
“我爷爷最近去世。”
经理失神:“节哀。”
程逮笑笑:“我得到了一笔横财。所以明年可能自己弄个俱乐部……”
程逮在原地跺脚取暖,天际间白茫茫的已经开始飘落雪花。程逮正打算喊舒心出来看雪花,一偏头,就见舒心站在推拉门外,像是睡着了似的。
第62章 追光
她太累了。
程逮伤神,她伤心。
程逮轻手轻脚的出去,随手脱掉自己的外套,罩到她的身上。
舒心感受到一股冷气袭来,冷的哆嗦了下,一抬头,看到程逮站在面前,勾着嘴角:“冷吗,外面下雪了。”
程逮在室外站了小半个钟头,一身冷气,衣服硬邦邦地像是被冻住了似的。舒心被他揽在怀里,感受着这种真实的触感,鼻头一酸,眼眶潮潮的竟然要落泪。
“怎么了?哭什么?”程逮勾着手指去摸她的脸颊,凉滋滋的蹭着她的皮肤。
舒心委屈巴巴的摇头,敞开怀抱钻进他怀里:“我也不知道就是突然难过,好像是被你传染了似的。”
程逮笑她:“傻瓜。”
舒心嘀咕:“所以你以后不要难过了,要不我也得难过。”
“好。”程逮笑着答应她,承诺道:“为了你,我也不会轻易难过。”
舒心靠在程逮怀里面,冷风瑟瑟,坚硬又厚实的胸膛让舒心感觉到了无穷的安全感。
程逮反手将推拉门关住,两只胳膊紧紧地的回抱住舒心。
年三十那天,程逮领着舒心回了家,舒心刚跨进门,和家里两个大人打了个招呼,程励耘忙前忙后姐姐长姐姐短的喊,当真是看得出来程励耘对这个小嫂子非常喜欢了。
满当当地一桌丰盛的年夜饭,程家父母非常健谈,舒心吃的很愉快。
都是同一个地方住着,彼此家庭的情况啊事情啊,都了解的清楚。两个大人也没有催小孩子的婚事,就应了四个字“顺其自然”。
大年初一,舒心接到叶阎森的电话,喊她出来打麻将。
舒心程逮、叶阎森白茶,凑了一桌。小跟屁虫程励耘咬着可乐瓶颠颠地跑在屋里和同学开黑打游戏。
一局没打完,程逮丢过来一个大抱枕,正中程励耘后脑勺。
被砸中的程励耘委屈巴巴地噘嘴:“哥,你干嘛打我啊?”
程逮冷冷的眼风一扫,瞅她:“整天在基地就听这声音,好不容易放假过个年,耳根子也不能落个清净,你出去打。”
程励耘撇撇嘴,应了声:“哦。”拿着手机去了外面。
小屁孩一走,屋里落了个清净。
四个人凑一桌,继续搓麻将。白茶麻将打的非常烂,叶阎森算牌算的准,时不时的给她使眼色,帮她。
舒心看在眼里,羡慕在心里,嘴巴一撅,故意逗程逮:“你看看人家。”
“看人家干嘛,他也没给我使眼色。”程逮回答得理直气壮。
舒心气得吹胡子瞪眼。
程逮摸了龙须后,温柔又懂事的给她顺毛:“他俩是男人说了算,我就不一样,我专门听你的。你让我出哪个我出哪个。”
又开始耍贫嘴。舒心被气笑了。
叶阎森冷飕飕地哼声:“头一遭见吃软饭吃得这么理直气壮的。”
这个年,四个人说说笑笑搓麻将的声音中,过完了。
-
从武汉离开那天是个大晴天,大年初七,他们两人的心情并没有那么的轻松。
程逮内心彷徨难忘的是对爷爷的思念,舒心内心惴惴不安的是来年的前途。
虽然说是成功了是幸运,失败了是命运。但是谁不想自己能够幸运一点呢。
舒心这才想起来问:“俱乐部有人吗,你回去先把合同签了。”
“什么合同?”程逮一边托运着行李,随口问。
舒心为他这个糟糕至极的记性翻一个白眼:“还能有什么合同啊,MUS战队的续约合同啊?”
“这个啊,我已经和经理说不打算签了。”
“不签?”
“对。”程逮拿着登机牌,回来,“我打算自己单干,弄个俱乐部玩玩。”
舒心嘴角抽抽,非常不愿意承认:“真巧,我也是。”
程逮搭着她的肩膀,看了眼时间,半带着去过安检:“要不咱俩合伙?怎么样,我打游戏贼六,你们战队有了我,新赛季一定厉害的飞起。”
“切。”舒心为他这句大话笑了笑,突然反应过来一件事情,“你什么时候打算单干的,怎么没有和我说。”
程逮不回答,反而反问她:“那你又是什么时候决定要单干的,怎么也没有告诉我。”
“我……”舒心噎声,“你之前不是没有解约嘛,考虑到你身份尴尬,我不想说出来让你为难。”
程逮瞥他:“但是如果你不说,到后来为难的是你。你有没有想过这个问题。”
情侣之间相处,不比亲人。有着血缘关系的父母会包容你所有的缺点与不足。但是大多数的情侣不会,爱情诚可贵,生命价更高,若为自由故,两者皆可抛。这些被人口口相传的话其实并不是没有一定道理的。
恋人之间有了隐瞒,就会埋下误会的种子。
这段路正巧过安检,两人谁也没有说话,程逮抛出这个反问后,给了舒心足够的思考反思的时间。
一分钟不到的时间,两人依次从安检口通过。
舒心调整着挎包的链条,等待程逮过来。
程逮个高腿长,走路带风,刚过安检,不远处就有个小姑娘一脸羞涩的一路小跑过来,脸颊红红的看看舒心又看看程逮,不确定的问:“D神?你是D神吗?”
“对。”程逮点点头,冲舒心招手。
程逮不避讳粉丝的注视,左手拉过舒心,没面带微笑着问面前的女生:“要合照吗?”
女生受宠若惊:“可以吗?”
程逮点点头,非常宠粉了。
两人去候机室,刚坐下,就见叶阎森和白茶也到了。
舒心:“??你们出去玩?”
白茶晃晃登机牌:“去上海。”说完又看了一眼舒心,问道:“应该和你们一起吧。”
叶阎森搭一下白茶的肩膀,给她嘴里塞了一颗薄荷糖:“一起。”
舒心听出这话里的意思,愣了愣,下意识去看程逮。程逮一脸我也已经知道的表情,看的舒心只想打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