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父还不知道她回来了,见她忽然出现,眼里闪过一丝惊讶, 但很快又露出劳累的神色,他现在没心情追究她回来的原因。
秦姜白问道:“爷爷怎么了?”
秦父脸色一变,疑惑地看了眼秦母。
秦母坦诚:“是我告诉白白的。”
秦父露出不悦的神色,“你不该多嘴。”
秦姜白:“你们不说, 我迟早也会知道的。”
秦父拍着大腿,似有了计较, “明天去看看爷爷吧,你也很长时间没见他了吧?”
第二日, 秦姜白就随秦父到了医院,从专用电梯抵达了住院部的贵宾区。
出电梯之前, 秦父叮嘱了她一句不要乱说话, 秦姜白哦了一声。
贵宾区不像普通病房区熙熙攘攘, 连过道都挤满了床位与病人,可是这样清清冷冷,只有护士推车叮铃哐啷的声音,闻着空气中的消毒水味,无端令秦姜白紧张。
她跟随秦父走过长长的过道, 一直到了最里面的病房。
这是一间大套房,装修温馨,像是宾馆一样,不同于普通病房的单调与冰冷,进门玄关,左侧是卫生间,往里是会客厅,正对阳台,右侧才是病房。
秦姜白进来时,见会客厅已经坐着几人。
除了大伯秦安与他的儿子秦谏外,还有其他几位亲戚,还有他们的秘书助理。
这些人神色各不相同,秦姜白只见自己在进门的刹那,秦安望过来的目光中隐隐带了几分高姿态的挑衅。
秦姜白联想到昨晚爸爸的神情,比在座的所有人都要难看,她心里隐约明白了什么,她露出得体的微笑,与众人一一打过招呼。
站队她爸这边的亲戚对她比较热情些,秦安那边的就比较客气,倒是有一人的态度很微妙,秦姜白才想起他是秦瑾言的爸爸,秦姜白的小叔。
秦瑾言与秦姜白私下达成的协议,只有两家人知道,小叔保持中立,不参与家族斗争,因此他明面上仍旧保持着原来的态度,没有显得很热情,但眼里的笑却带了几分真诚。
秦姜白心领神会,随秦父进入病房。
听到推门声,病床旁的人先起了身,是秦瑾言。
她与二人打了招呼。
秦父点点头,带着秦姜白上前,“爸,姜白来看您了。”
秦老爷子望着秦姜白,“是姜白啊。”
他目光炯炯有神,说话中气也足,完全不像垂暮老人
秦瑾言说道:“爷爷,我先出去了。”
秦老爷子面上带着慈祥的笑,“去吧。”
看得出,他很喜欢秦瑾言。
秦瑾言退出来后,秦姜白上前,坐在椅子上,“爷爷。”
秦老爷子的目光从秦瑾言背影移了回来,落在她身上时,脸上的笑就没那么多感情了,“听你爸说你在英国工作,打算什么时候回国啊?”
上来就是一个敏感话题的试探。
秦姜白从善如流:“再多磨练几年攒攒经验吧。”
秦老爷子点点头,“年轻人是该多磨砺磨砺。”
他招呼秦姜白坐近点,“我听不清楚,也看不太清楚了。”
秦父轻拍了下女儿的肩,像是某种提醒,“去吧,和爷爷说说话。”
秦姜白很不喜欢这种相互猜忌与试探,她只是关心爷爷来探望,却不想这也许是秦父在打亲情牌,也不想老爷子身处高位惯了,对人心了如指掌,十分警觉。
她将椅子往前挪了一段,靠近后她才发现这双鬓发白的老人,没有她想的那样健康,他的脸上布满皱纹,就像是一张不服帖的皮贴在面上似的,而他的手背上满是针眼。
即使已经病成这样了,他却还要强撑着,时刻提防他的儿孙……
秦姜白感到十分心酸,“爷爷你感觉怎样?难受吗?”
秦老爷子倒是豁达:“这有什么难受?哎,比起坐在办公室是轻松多了,还能躺着。”
秦姜白忍不住笑了。
或许是秦姜白刚刚真诚的表情打动了秦老爷子,他打量了她几眼。
这个孙女,他没见过几次,更不了解她的性格,还是因为前一阵柯家的事,他才多留意到了她。
想到柯家的事,他终究觉得对不起秦姜白,“姜白啊,柯家那事,你没有怪爷爷吧?”
秦姜白摇头,“我连他都没见过,没有感情基础,为什么要怪?”
秦老爷子将信将疑地看着她,秦父什么心思他都知道,原以为秦姜白与她爸一条心,但现在看来似乎不是这样,他果然不了解这个孙女。
秦老爷子又问道:“那你有中意的对象吗?”
旁边的秦父听到这问题,神情变得很微妙,生怕秦姜白脱口而出个他不想听到的名字。
然而,她只是面带微笑地说道:“爷爷,你不用为我操心,我才刚毕业……”
这一次连秦父也感到惊讶了,也不知道是不是女儿没理解透秦老爷子的用意。
秦姜白不是没听懂秦老爷子的话外音,不论是试探她也好,还是真心为她着想也好,她都不想用自己的婚姻来换取任何利益,她想要的爱情必须是坦坦荡荡,无关利益,而她也不会在这个时候为连胜争取地位,如果他自己都搞不定她爸,要靠她爷爷施压,她会瞧不起这男人的。
秦老爷子微微一笑。
面对一个绝好的攀龙附凤机会,秦姜白却不懂“珍惜”,他终于肯定她的确与秦父不是一路人。
秦老爷子眼里的笑意深了,“比你小的瑾言都订婚了,秦家现在就剩下你一位没有婚配的千金。”
秦姜白再次拒绝,“我不急,我还没三十岁。”
秦老爷子乐了,“难道你还想三十岁再结婚?”
秦姜白:“几岁结婚都没有关系,我只想找个我喜欢的男人。”
这句话的意思再明显不过,秦老爷子笑着不再过问这事,转问了其他话题。
爷孙二人之前从未这样长谈过,一番交流下来,秦老爷子大概明白了秦姜白是怎样的人,但他没想到秦硕的女儿竟然是这样灵气,她的内心很是纯净,还没被这社会的黑暗熏染过,或许是因为这些年她在国外成长的原因,她的身上没有传统豪门的迂腐与势利,更像是普通人家的孩子。
秦老爷子对这孙女多了几分好感。
病房门再次推开,终于结束了这场探望。
秦父带着秦姜白出来,又与几位亲戚交谈了几句。
虽然大家各怀鬼胎,但表面还是维持着一团和气。
只是秦父在会客厅与他们交谈时,秦姜白在门口遇到了从外面回来的秦谏。
他忽然关心起她:“最近国外恐怖分子多,昨天伦敦地铁还发生爆炸了,五妹你一个人在外可要担心啊。”
秦姜白丝毫没被吓到,脸上依然端着礼貌的笑,“谢谢二哥关心。”
从医院出来后,秦父的脸色依然不见好转,他语重心长地说道:“这些日你还是待在英国,尽量别回来了,家里的事你不用操心。”
秦父没有与她挑明,但秦姜白也差不多都明白了。
想来这些天,爷爷已经在做资产分配,而秦安大约是占了上风,不过大家还能和和和气气的,必定是还没到撕破脸的境地,说明一切都还是不定数。
秦姜白知道自己帮不上忙,只能点点头,“我后天就回去。”
从医院出来,她又去了一趟平湖度假村处理些工作。
到了晚上,想着今天连胜去了S市,她打了个电话,用的是她以前的号码,拨的是他的老号码。
两张卡是情侣号,既然都保存了下来,为什么不继续用?
秦姜白清了清嗓子,“连连,你到了吗?”
连胜:“嗯,在酒店,你今天去探望了?”
秦姜白把情况大致与他说了一遍。
连胜:“本来秦董就偏爱你大伯,说实话,他论业务能力也比你爸强,这结果并不意外。”
还有个观点他没说出口,那就是人老了,最不愿意看到的就是子辈相残,秦老爷子多半因为当年那事对秦父有所芥蒂,黑吃黑,谁也不是善类。
秦姜白揉着太阳穴,“算了,不说这些了,我打算后天走,我爸让我尽量别回来。。”
连胜默然了片刻,担忧道:“你要小心你大伯……”
偷拍照片一事已经暴露了秦谏一直在关注她,难保他做出其他危险举动。
秦姜白不由想起秦谏的话,她定了定心神,“我会警觉的。”
二人又聊了一会,秦姜白看了眼时间:“连连,你现在越睡越晚了,明天还要比赛吧?”
连胜又叮嘱她几句要给他发消息,才挂了电话。
***
一回到英国,秦姜白就陷入了高强度的训练与比赛中。
今年的WRC只剩下三场比赛,由于上一分站意外连发,车队积分榜发生了巨大变化,秦姜白车队反超现代车队,以279分位居第二,而个人积分榜上,Oliver以177分领跑,他的老对手Mads同样因为上一站意外,从第一变成了第三,秦姜白虽然在上一站拿到了第三名,但由于第九站缺赛,个人排名上没有发生太大变动,位居第八。
然而作为个人积分榜前十里唯一的女车手,她的成绩还是十分亮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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