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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斜星稀，九点多钟，萧夜才从工地离开，背着包往回家路上走，身后突然响起一声叫喊：“夜哥！”
他驻足转身，看见杨鹏从路边小跑追上来，皱了皱眉：“你怎么在这。”
“我在这里等你啊哥。”杨鹏扯着背包，走到萧夜跟前，犹豫问道：“哥，你怎么会在工地里啊？”
“话多。”萧夜表情平淡，睇着他：“这么晚了还不回去，在外面瞎晃什么。”
脚尖磨了磨地，杨鹏无所谓地道：“反正回去我妈也是在外面打麻将，才不会管我呢。”
话题被萧夜岔开，又被杨鹏给执着地拉了回来：“哥，你去工地干什么啊？该不会是……”
“我在工地兼职。”萧夜双手插在裤袋往前走着，淡淡地说：“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
“哇靠！真的啊夜哥？”杨鹏一脸激动：“你这也太酷了吧！”他搂上萧夜肩膀，好奇地问：“工地还差人吗，要不我也跟你一起去工地上干活吧，我不想读书了，没意思透了！”
萧夜面色忽然沉下来，转身，严肃地看着杨鹏：“这种话不要再让我听见。父母供你读书不容易，珍惜你现在拥有的一切吧。”
他生性凉薄孤傲，能对杨鹏说这些，已是仁至义尽。
杨鹏闷闷地看着萧夜扬长而去，忽而不服气地冲他背影喊道：“那为什么你就可以？”
萧夜闻声一顿，斜支着腿背对杨鹏站了片刻，然后动作懒漫地从裤兜里掏出烟盒，取出一支放进嘴里点燃，才侧头淡淡说了句说：“因为你有爸妈，而我没有。”
杨鹏愕然一怔，片刻晃神的功夫，萧夜就已在他面前大步消失。
回到旧平房，见外屋的灯还开着，门也只虚掩着，萧夜走进去，一眼便看见了小方桌上放着几袋水果。并没有特别的原因，实在是因为这屋子简陋得随便多出一点东西都极其显眼。
奶奶在里面听到声响，于是出声：“小夜，你回来啦？”
“嗯，奶奶，我回来了。”萧夜放下背包，走进小屋去看奶奶：“奶奶，锅里热的饭吃了没有？”
“吃了吃了。”奶奶今天好像很开心的样子，靠在床头对他埋怨道：“你今天怎么不早点回来！刚才你同学小姜还来看我了，你也不在家，她跟我说了会儿话就走了，留她吃饭她也不吃。哦对了，她还买了几袋水果来，放在外面的桌子上，你要吃自己削啊。”
她？
萧夜眉头一皱，不知想到什么，心情突然变得烦闷起来，听着奶奶不住的絮叨着方才她来家里说了什么又干了什么，萧夜的眉心越拧越紧，脸色也烦躁起来，起身打断奶奶的叨唠：“好了奶奶，不早了，我给您打水洗脚吧。”
萧奶奶还在不停的絮叨：“……那可真是个好孩子啊！……心地善良，长得又水灵，也不嫌弃我这把老骨头还专程来看我……”
萧奶奶每多说一句，萧夜的神情就淡一分，直至给奶奶洗完脚，擦完手脸盖上被子，回到自己房间，仰头倒在床上，那颗烦闷躁乱的心才缓缓沉静下来。
默了片刻，他从背包里拿出今天刚买的大型建筑械材资料书躺到床上翻看，一手摊在脑后枕着，一手翻着书。
然而，几分钟过去，书上的内容没看进去几行，奶奶刚才的话却像某种咒语一样在脑中反复盘徊，让他静不下心来。
干脆将书一把盖到脸上，闭上眼，轮廓冷俊的下颌在书角露出来的地方隐隐可见恼人的咬合。
或许女人都是善变而具有城府的，曾经在那个弄巷里被他吓得胆怯柔弱的女生眨眼就变成了现在这幅嚣张娇纵的样子，人前人后两副面孔，虚伪，善变，越发的让人反感。
萧夜霍然睁眼，从脸上取下书，重新沉下心来开始研读。
一直到将近十二点才关灯睡下。
白天上课，傍晚又去了工地，回家还要照顾奶奶，这几天萧夜着实有点累，倒头便睡着了。
第二天清晨，他猛然从一段光怪离奇的梦中惊醒，定了定，掀开被子一看，床单濡湿一片，脸色一下子难看极了。
他竟然会做那种梦！
且梦里的女人还是她？
梦中一张明黄龙床，他面色冷酷狰狞，将她压在身下狠狠蹂/躏，听着那半吟半泣的低呻，又恨又畅快，伏在她身上从月夜初升折腾到黎明破晓……
萧夜感到头皮发麻，不可置信，片刻也不愿去回想梦里的细节，低低咒骂一声，狠狠揪了揪凌乱的头发，立刻跳下床将弄脏的床单扯下来换了。
此后去到学校，他再也不走经过三年一班教室的那条走廊，若是在食堂或者操场偶然遇见，他也是远远便掉头绕道而去。
姜虞无知无觉，跟何晓蕾李婷婷她们几个整天玩得没心没肺的，也在她们俩的引导下，开始跟进一些时下最新流行的东西，饥渴的吸收着一切新鲜元素融合着自己。
投入新生活的姜虞，根本无暇注意到，校园的某个角落里，那个少年躲避她的举动。
日子转眼到了期末，期末考试如期降临。
姜虞这两个月过得风风火火，却极少将心思放在学习上，饶是有‘自己’原本的基础，这次期末，她考出来的成绩也还是跌破了所有人的眼镜。
第14章
年级一百名以内没有姜虞的名字。
这就是这次期末成绩她考的成绩，不仅班主任震惊，同学们意外，还差点没把她妈给气得一口气背过去。
于是，在回家上了两个小时严肃的思想政治课后，姜虞被姜妈勒令这个寒假哪儿也不许去，就在家里恶补功课。
原本每学期放假闵静怡还会让姜虞学一个兴趣班，比如乐器或者画画之类的，但这次，这些都没有了，年底闵静怡的单位也放了假，天天在家督促姜虞看书学习，郁闷得姜虞如同乌云罩顶。
年关时节，她爹姜禀也再次从市里回家，姜虞的日子就过得更难熬了。
好不容易熬到过年，邻市的叔叔一家又带着一家三口来到他们家齐聚。
二叔姜绍是姜虞她爹的亲弟弟，在邻市做些生意，一家人也就都住在那边，隔得不算太远，但每年过节都会来姜禀这个大哥家里过年。一来是因为姜禀在整个姜家的权威太重，就算爷爷奶奶已经过世，但年节这样的家庭团圆传统习俗还是要在他的掌持下延续；二来还是因为姜禀的权势太重，姜绍即使是在邻市做生意，也需要时时打着姜禀的名号获取一些别人得不到的便利。
是以对于每年拖家带口到姜虞家过年，二叔一家人没有任何异议，反而非常热切执着。
二叔有个八岁的儿子，叫姜小超，七八岁的男孩正是狗都嫌的熊孩子年纪，皮得要死，在家里到处跑，把姜妈种在阳台上的花草扯得满地泥巴，还把姜虞卧室的东西也翻得乱七八糟。
姜虞这些天本就憋了一肚子邪火，小侄子惹到她头上，一把将他拎起来关进房间里猛揍屁股墩儿，把姜小超揍得哇哇大哭。
“不许哭！”姜虞恶狠狠地威胁他：“再哭我还揍你！”
“哇呜——”熊孩子依旧扯着嗓子猛嚎，姜虞被烦得太阳穴直跳，干脆‘叭叭’两下点到他穴道，让他出不了声，随手从书架上丢了本故事书给他，关上门出去了。
客厅电视里正播着喜庆的歌舞晚会节目，姜绍和姜禀两兄弟坐在沙发两头品茶、谈论一些时政话题和经济趋势；饭厅的大圆桌上，姜妈和二婶在一起包饺子，厨房里，杨嫂正在烧菜，砂锅里咕噜咕噜炖着鸡汤，满屋子飘着香气。
姜虞从卧室里走出来，见到这一幕，奇异地，暴躁的心情突然之间就平静下来。
“小超呢？”闵静怡问：“你怎么不带弟弟玩啊。”
姜虞面不改色道：“他在我房间看漫画呢。”
二婶擀着饺子皮笑道：“我们小超啊就是学习成绩差，这可好，来大伯家跟着姐姐多学学！我们平时做生意忙，哪里有功夫天天督促他功课，我还寻思着明年给他请个家教呢，这孩子，成绩一直跟不上，我跟他爸都快愁死了！”
闵静怡扫了姜虞一眼，脸色也没明朗到哪儿去，只是不便当着她二婶的面讲出她从年级第一的成绩一落千丈滑至百名以外的丑事。
偏偏有人就是哪壶不开提哪壶，二婶转口就问：“姜虞，这学期又考了第一名吧？唉，我们小超要什么时候能给我考个第一名回来，我做梦都要笑醒了！”
“……”闵静怡如鲠在喉。
姜虞装作没听见，转身走进厨房问杨妈：“鸡汤炖快好了吧，我闻到香味了。”
“马上就好，还有一会儿就开饭了。”杨嫂在围裙上抹了抹手，笑盈盈道。
大年三十的年夜饭非常丰盛，一大家人围坐到一起，电视里依然放着歌舞晚会的节目，小区外偶尔响起几声鞭炮声。
姜禀和姜绍一人倒了杯白酒浅斟慢酌，闵静怡妯娌两个大半年未见也有许多话聊，杨嫂忙着添筷布菜，姜小超终于被姜虞从卧室里‘刑满释放’，出来后再也不敢在姜虞面前放肆，惊恐地看了一眼面露邪肆的姜虞，赶紧躲到他妈身旁乖乖坐好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