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人去世的感觉很难用言语表达出来，似乎没有想象中那么难过，但是有一瞬间又觉得比想象中难过。
当大脑中回溯着以前的片段，老人弯着眉眼慈祥地唤她：“薇薇。”的语气，似乎都还在耳边。
他到最后都要再说一句，“你的选择是对的。”
向薇是他最骄傲的孙女，她从小不管做得好还是不好都会得到爷爷的夸奖，她在他的心中永远是对的。
包括当初她要留在那边，爸妈本来是是不同意的，最支持向薇的就是爷爷。
这也是为什么当初他们让向薇回来，放弃那些东西回来的时候他的反应会那么大。
人活在这个世界上，本来就不应该被某些伦理束缚着，她还在日益成长，但是爷爷已经到了要离开这个世界的年纪。
她想留在他身边，但是也不能让病情得到好转，爷爷从来都不相信什么“最后的陪伴”。
他只想自己在闭上眼的最后一刻再看自己亲爱的孙女一眼。
如果向薇当初真的为了陪伴，就放弃了自己所有的梦想和坚持，从此就变成另外一幅模样的话。
那就不是他熟悉的向薇了，所以他依旧觉得向薇的选择是对的，她本来就不应该被那些东西束缚着，她本来就是自由的蝴蝶。
向薇回去的时候，大家都已经擦干了眼泪，只是眼眶还在红着，她在门口深呼吸了一口气才进去帮忙。
按照他们那边的习惯，整个葬礼持续了很多天，向薇中途又打电话过去给总经理请了次假，她在电话里道歉。
她本来刚刚回去不久，公司还那么重用她已经是非常仁慈了，虽然亲人去世这种事情是应该被理解的，但是向薇之前的事情已经给大家添了不少的麻烦。
“对不起…我愿意回来受罚，什么都可以，我都愿意承担。”
春天来了，院落里的柳树发了芽尖，翠绿色的尖点缀在枝干上。
又是一年的春天。
向薇以前很喜欢春天，因为这是个万物复苏的季节，会扫去整个冬天留下的阴霾，埋葬过去一年里所有的霉运开始新的征程。
今年的春天，她失去了一位挚亲。
向薇整整呆了半个月，比上次突然回来还要待得久，她这些日子很忙，也没有怎么跟顾择联系，他的工作似乎也很忙。
大人们似乎只花了一周的时间来平复情绪，一周后就能跟旁人继续说说笑笑了，失去亲人的忧伤其实还在，但是生活也要继续。
下葬后的某天，他们回老宅去收拾一些东西，向薇看到台子上摆着的老照片，还是她小时候摔倒在泥坑里的照片。
她家里有第二张，她从泥坑里爬起来，眼神很倔，完全不服输。
“薇薇，你不回去上班没关系吗？”向薇正想着，突然被打破了这场回忆，向父一边把相框上的灰擦掉一边问着她。
“嗯，请了很长的假。”她说。
向父点了头，好几秒后才说：“公司那边没关系吗？”
“你请了很久的假了。”
向薇勾了勾唇，“公司会理解的。”
“薇薇。”他顿了顿，“其实你比大家所想的还要难以接受对吗？”
因为太难接受，所以在听到这个消息的第一瞬间反而没有反应，向薇太舍不得他了，所以当初也会为了爷爷那样任性地回来。
向薇敛着眸，有些嘲弄地轻笑了一声。
“其实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想的，一边舍不得爷爷，想在这里陪他，一边又舍不得在那边的人……”
“爷爷明明对我那么重要，我还是最后选择了回去。”
人真的很难两全。
向父走过来，轻轻揉了一下她的头，“爷爷说的没错，你的选择是没有错的。”
“那个人，应该很值得。”
-
第二天一大早，向薇醒来突然接到顾择的电话，他那边有喧闹的车流声，电话那头吆喝着的口音十分熟悉。
向薇没缓过神，问了句：“你在哪里？”
“机场。”
拖着行李箱的轱辘声，摩擦在地面上。
“半个月了，我等不到你。”
“我来接你回家。”
第59章 顾择值得。
顾择的突然造访猝不及防，向薇都没有反应过来，傻愣愣地把自己家的地址发了过去，她从床上起来，站在爸妈的房间门口徘徊犹豫了很久。
以至于里面突然开门，直直地撞到了她的手臂，向薇疼得吸了一口凉气，捂着自己的小臂。
“薇薇？”向母疑惑地开口。
“你这么早…有什么事吗？”
向薇松开手，小臂上有一小片红肿，她没有太在意，轻轻咬了唇，探头看了一眼身后的父亲。
两个人都已经起来，向薇站在门口犹豫不决，一眼就被识破。
“你是不是有什么话想说？”
向薇知道自己肯定是瞒不住的，轻咳了一声：“我男朋友来了……”
父母比自己想象中平静地多，向母挽了一下衣袖，说：“家里很久没开火了，那出去吃吧。”
向父在后面打开衣柜门，打算重新选一件衣服穿的样子，顺口也问了句：“你男朋友喜欢吃什么？”
向薇：“…………”
“你们什么都不想问吗？”
“有什么好问的？”
“反正等会儿不是要见面吗？有什么事情见面了再说也一样。”
向薇都没有从顾择突然过来的震惊中反应过来，反而是自家父母十分淡然。
-
顾择来得很快，向薇甚至怀疑他打的车是不是超速了，他摁门铃的时候，向薇踩着拖鞋过去给他开门。
虽然是她开的门，但是后面还站着两个，一人一边，像两尊门神，向薇打开门的时候，顾择下意识地伸手去抱她。
刚刚把人揽进自己怀里，才看到后面站着的另外两个人，他有些尴尬地笑笑。
“叔叔阿姨好——”
向薇伸手理了一下他的衣领，“先进来吧。”
顾择带了些东西过来，当然是有给她父母的礼物，她似乎对她家里人的爱好狙击很准，送的东西也非常合心意。
“你只是过来一下，带这么多东西干什么？”
顾择从箱子里拿了样东西递给她，“你走的时候没有带太多东西，半个月了，怕你不习惯，我给你带过来。”
他顿了顿，声音降低了些：“顺便把我也给你带过来。”
向薇坐在床边，“你请假了？”
“嗯。”
“……什么理由？”
他们这行很难请假，平时别说请假了，就连正常时间下班都很难做到，经常需要加班到深夜。
顾择来一趟还是要好几天，公司竟然会让他请这么久的假。
他抬头，眉眼一挑，语气带着三分不羁的调笑：“我说我去接我老婆回家。”
向薇：“…………”
“什么鬼理由，好好说。”
顾择没很快答，关上行李箱站了起来，他伸手捧着她的脸，指尖在女人的下颚上滑过。
“我说我回去结个婚。”
“认真的。”
向薇的眸光闪了闪，余光却突然瞥到他的外套有些微微鼓起，很清晰的小方盒形状。
她的心跳漏了一拍。
如果他说的是真的……
向薇还没想清楚，也还没有问顾择，房门突然就被敲响了。
“薇薇，小顾——”
“出来吃饭了啊——”
向薇答着：“好——”
她回答完，伸手跟他的手紧握，语气轻轻地：“我爸妈很喜欢你。”
很意外。
对顾择很满意的样子。
顾择嘴角噙着笑：“那他们喜欢方时吗？”
“好像…还行？”
对方时不算讨厌，但是向薇也没有觉得他们有多喜欢方时，毕竟当时是向薇喜欢他，家里也不想反对，觉得方时这人也还不错。
但是这么对比起来，好像确实没有对顾择这么好。
这一点让向薇也非常疑惑，明明顾择的这张脸看起来才是薄情的坏男人，一看就不是家长会喜欢的那种长相。
晚上他们去随便吃了些东西，也没有搞什么大排场，四个人吃得很轻松，像是已经认识了很久，丝毫不拘谨。
顾择对见家长这件事也是完全不慌，似乎胜券在握。
饭后买了些水果回家，向薇溜去厨房帮忙洗水果，这才偷偷问了。
“爸，你跟我妈为什么对顾择这么满意啊……？明明以前你们对方时不是这样的。”
向父笑了笑，“你跟方时谈恋爱的时候年纪小，那时候也没到要结婚成家的年纪，我们当然要更严格一点。”
向薇嘟囔着：“原来是顾择那小子运气好……”
遇到了她这个年纪。
向父摇了摇头，反问她：“你知道最重要的原因是什么吗？”
向薇答不上来。
“你开门的时候，他第一个动作是伸手抱你，而不是跟我们打招呼，年轻人在见家长的固有想法里就是要怎么去讨好对方的家长。”
“其实，我们也只是想知道对方爱不爱你而已，他对我们再好都是无用的。”
“薇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