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觉得有时候东西也不能全用封建迷信两字概之,比如你看这风水选地,虽然不知道是不是真的那么玄乎,能庇佑子孙啥的。可是这地方选的确实不错啊,山水环绕的,可不就是好地方嘛。”
“你总是自有一套自己的说法。”
崔晴晴不置可否。
她自身的存在就很“封建迷信,超乎寻常”了,可是眼前这个现代人的想法也无可厚非,总不能自爆身份来让他相信吧,她可不想把人吓坏。
两人正在谈话,却听得楼下传来了开门声。
卡当——钥匙转动锁芯的声音,即使在二楼,也听得十分明显。
崔晴晴看向宋淮,用眼神问道,“谁?”
宋淮眼眸一沉,似想到了什么,“你可以先到隔壁书房逛逛,里面应该有你想要找的资料。我下楼看看怎么回事。”说罢用手指了指小阳台的左侧,崔晴晴这才发现,阳台与隔壁房间是互通的。
宋淮离开的脚步声渐远,崔晴晴也不拖拉,直接通过小阳台走到宋淮所说的书房去。
一进书房,崔晴晴就感受到了浓浓的中国传统美学风格。这个房间以原木色为主,面积比卧室还要大,除了最引人瞩目的两个陈列满书籍的书架,还有屏风、博古架、瓷器、中国风的图画、实木书案、旁侧还精心设置了一处软榻。
这软塌甚合她意,因为刚好在窗边,可以直接观赏屋外美景。旁边还有摆放茶具的小茶几,品茗也不在话下。
想来这书房主人,是极会享受的。
崔晴晴在书架前逛了一圈,发现里面多是一些研究玄学道法的看上去有些年岁的书。虽然带着目的而来,可是看着眼前这一排排琳琅满目的书,她又觉得不知该从下下手。
书架旁,白墙上挂着一些中国画。
其中一幅吸引了她的注意。
从图上看应是在树林里,圆月当空,草木密集,而画的中间,一棵最高大的树下,一只全身全身通白的狐狸伏卧着,正抬头警惕地看着前方。
工笔画着实写实,画面巧密精细,崔晴晴觉得自己似乎能感应到画中狐狸的情绪,那般的警惕,眼底却蕴着深深的无助。
整张画没有文字,没有落款。
这场景太熟悉了。
是她曾经无数遍在梦里重复看到过的画面。
她伸手想要触摸画像,却在快触及时倏地收回,想念又敬畏的情绪涌上心头。
罢了罢了。
一幅画又能说明什么呢。
可是因着这幅画,她却理清了原来纷扰杂乱的思绪,心里有了大概的思路。
她开始耐心地查看书架,最后根据名字取出了几本书,满意地走到软塌上翻阅起来。
再一看书名,《人兽感应篇》、《成妖集》、《三界通灵——仙妖人》……确实是很有方向了。
这书加起来也有近十本,一时半会看完是不可能的,崔晴晴先是随机翻了翻目录,待看到有兴趣的,才会继续翻阅。
前面两本都没看到她想看的东西,直到她翻开第三本——《狐》,书上虽然写明了是再印刷版,但仍显得十分破旧。
狐妖,嗅觉、听觉极灵敏,行动敏捷,能知千里外事,善蛊魅,使人迷惑失智,懂得音律。
狐妖中犹以九尾狐最为闻名,为汉族神话传说之神兽,最早出现于春秋战国时代编纂的《山海经》《南山经》,传说当狐狸拥有九条尾巴之后,就会有不死之身。
……
在《狐》这本书里,详细讲述了狐妖的生活习惯,这是让她十分惊讶的。因为这书房里的书,虽涉及到妖类的挺多,可是像这样,被单单写出来一本书的,估计只有它们狐妖一族了。
一页页翻阅过去,她更加惊讶于作者对狐妖的熟悉。类似如“一旦与人相熟,则十分善解人意,常蜷曲成团,和人同榻而眠,形影不离。”这样的生活习性也能一一说得清晰,像是曾与狐妖长期相处过一般。
书的内容不多,很快便看到最后,但这最后面的内容,才是最让崔晴晴震动的。
“狐妖修灵,若与人相通,诞下婴孩,则妖灵尽失,化为人类。”
“吾偶识一狐妖,伴其一生,以其之口述著此书,幸矣。”
再翻过这一页,是一张图,月下狐,与悬挂在书房的无二。
顷刻间,她似想到了什么东西,手忙乱地翻回到书的封面,“宋再临著”四个字赫然入目。
崔晴晴双目睁得圆大,想要控制自己止不住外溢的情绪,但待她回醒过来,已是满脸热泪。
宋淮上来时,看到的便是这样的景象。
少女双手拿着书,眼睛却没有在看,只是呆呆地望着窗外,而眼泪,像是不属于她的那般,平静地往外涌,划过脸颊,下巴,最后滴落。
这是他第一次看到崔晴晴这个模样,让人想要一拥入怀,给她世界上所有的温暖,给她最甜的一切,来止住她的眼泪,让她重新绽放笑容。
而他,也确实这样做了。
“晴晴,有我,不怕。”他没问发生了什么事,只是拍着她的肩膀,温声安抚。
时间静静流淌,任阳光的光圈把二人围住,一拥万年。
良久,崔晴晴脸埋在他的胸膛上蹭了蹭,把眼泪擦干。然后,抬头,眼眶带着微红,像一只惹人怜爱的小白兔。
知道她已经缓过来了,宋淮低头亲了亲她还泛着泪光,无辜又迷蒙的眼睛,宠溺笑着说道,“这双眼睛,老是像在勾引我。”
崔晴晴嘴巴撅起,对他这略显无赖的说法表示抗拒。
但无意间,原来的悲伤心情却被他的话带着抽离了一点。
“好了,跟我下去吧,我妈在楼下。”
“啊?”崔晴晴立马回过神来,身体直立,离开他的胸前,“你妈?”
“嗯。”本来以为宋妈会很快离开,谁知道她太久没见到儿子,聊的越来越起劲,完全没有要走的意思,还邀请他一起吃晚饭,他这才不得不上来叫崔晴晴一起下去。
崔晴晴抬手整理了一下头发,看向宋淮,想要礼貌地拒绝,“现在见面会不会不太妥当?”
“哪里不妥当?”
“就……仪容……”
他伸手划过她鬓角的刘海,把她脸蛋摆正,真的认真端详了一会,“我觉得挺好的。”
“第一次见面诶!”她垂死挣扎。
这第一次见家长,她只化了淡妆,而且刚刚那一哭一蹭的,都不知道有没有影响,她也是爱美的人啊,怎么可以!
“放心吧,她也是看新闻的人,早就知道我两一起了。而且,崔明星长啥样,大家还不知道吗?”他亲昵地揉了揉她的脸蛋,吓得崔晴晴赶紧避开,唯恐自己妆容被进一步破坏。
宋淮微微一笑,“而且我觉得家母会更喜欢现在你的样子。”
像一只人畜无害的小白兔。他在心里暗暗补充道。
崔晴晴只好由宋淮帮忙着稍微整理好仪容后,跟着他下楼。
她还未下完楼梯,原来坐在沙发上的美妇人早已起身迎了过来,看着她的眼睛像在发光。
“哎哟,晴晴啊。宋淮这小子也真是的,你来了怎么不早点通知我呢,我就过去接你们了,还可以亲自下厨给你们做顿好吃的。”她拉着崔晴晴的手,十分热情,自来熟的一串话就蹦了出来。
“妈,你可没说你最近在这边。”宋淮道。
“你也没问我的嘛。”宋妈不理,径自把崔晴晴拉到沙发上坐下,那眼神,真是越来越满意。
像是早已对这样的境况习以为常,宋淮放弃,不再多言,安定地在崔晴晴旁边坐好。
“噗嗤~”难得看宋淮吃瘪,崔晴晴忍不住就乐了起来。
宋妈此刻就一个念头,这姑娘长得俊,笑得甜,让人看着就喜欢,她这儿子总算做了回让她省心的事,挑了个好媳妇。
接下来,就是相亲相爱、情同母女般的婆媳见面情景。
崔晴晴再一次感受到了宋妈的热情能聊,要不是宋淮催着先出去吃饭,崔晴晴觉得她还能再侃下去。不过也多亏了这份热情,让她原先有的一点拘谨很快消失掉了,她能清楚地感受到,眼前这个中年妇女传达出来的友好。
第二天,返程前,崔晴晴专程向宋淮要了《狐》这本书,还未等宋淮回答,经过的宋妈就爽快地答应了。
“晴晴能感兴趣,这书也算找到明主了,尽管拿回去看。”
“妈,这比喻你确定对吗?”
“哪有什么不对的。不然我跟你都不看这些,你爸去世后,这些书就是放在书架上落灰,也是浪费。”
书房里满是古董和古籍,没想成到了宋妈嘴里,却都是些落灰的玩意儿。她知道宋妈是有意让她宽心,不要有负担,心里不觉又暖了许多。
回程路上,崔晴晴问了宋淮一个问题。
“为什么昨天这么晚才叫我下去,要是你妈没有说要跟你一起吃饭,你还想藏着我不让她知道不成。”
“你这小脑袋,整天地都在想什么呢?你也领略到我妈那劲儿了,我怕吓坏你,而且也有意找个更正式的场合让你们见面。再说了,我们在一起的事,我就是不说,她也早就从新闻上知道了,早就嚷着要我带你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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