桌上的对讲机内倏地传来永的声音:“可以行动了。”
小豆和狡啮对视一眼,同时拿起装备朝外走去。路上永继续说明道:“现在中部大门闭死,周围是无人巡视的状态,不用担心被发现。在门外稍等十分钟,里面会有人给你们开门。”
狡啮凑过来就着小豆手上的对讲机问:“这么说已经收买到间谍了吗?”
“姑且算是吧。”永说。“动静不会太大的,放心吧。”
狡啮皱了皱眉头。
小豆看到他表情,切断对讲后问:“怎么了?”
“这孩子有点不妙啊。冷静到有点冷淡的程度,怎么听都感觉像是隐瞒了什么。”
“姑且不说你那个‘这孩子’的奇怪中年人口癖。”小豆勾起嘴角,“你是怎么感觉出永有隐瞒的事的?”
“老刑警的直觉?”
小豆轻笑一声,答非所问地逗他:“再不注意措辞,就真的要变成大叔了。”
两人都脸带笑意,也就没有继续这个话题。其实永表露出来的危险性不言而喻,只是现在两人除了信任他并没有其他的选择罢了。
来到永指示的地点后,两人站在原地等待。狡啮凛着眸光梭巡四周,隔了一会儿出声问:“为什么没选择和井豪一起行动?”
小豆愣了愣,没来得及立刻回答,狡啮就又问了一句:“比起在东侧复仇的井豪,还是对这边槙岛的事更在意一些?”之前永提到过有“似乎是槙岛”的人被忧国会护送到了西侧幸存者居所。
“只是永的说法而已,还不能确认就是他。”小豆目光凝了凝,接下来要出口的话让胸口发紧,“应该不太可能会是他。……已经过去那么……久了。”
再往下就更无法去细思。毕竟从那天以后,她一直在避免思考这件事——
否则刚刚稳定的情绪就又要崩解。
狡啮转过身面向她。“的确,你能明白就好。从一般感染到病变的速度来看,槙岛被咬伤后过去的时间已经足够普通人病变两三次了。”
小豆持枪的手心渗出些冰冷的潮意,下意识出声想要阻止狡啮,然而话一出口反倒有些像是恳求的语气:“慎……”
狡啮的眼神锋锐起来:“就算有着‘接下来再也见不到他的话,就假装他还活着也好’的想法,万一再见到那个人的时候,你也只能开枪。”
小豆被他迫得停步,没有和他对视,侧头移开了目光。“你这种语气就像是肯定他还活着一样。”
“不,他没有任何生还可能。”狡啮低头咔嚓一声推动枪膛。“不过对上那个人,‘就算是看到了保存完好的尸体也要稍微保持怀疑心’是一种必要的求生习惯。”
就在这时,两人脚下的地面突然颤动一下,紧接着剧烈的、几乎崩裂空气的巨响爆炸开来!两人前面不远的围墙摇晃着掉落碎砾,弥漫的沙石越过高耸的墙顶被轰出,用于出入的隔断门整个都开始皲裂,接着整面墙都开始坍塌!
小豆和狡啮险险没被波及!前者惊疑不定地后退一步,后面狡啮已经赶上来,直接扣住她握着对讲机的手腕凑到嘴边,按下通话键:“我记得说好给我们开门的是人而不是炸弹吧?”
“别紧张,我看得到你们的动向,特意选了这个时候引爆。”永的声音依旧没有一丝多余的情绪。“用这个方法把警卫吸引到中部大门这里来,我们就有足够的时间在两侧行动。”
狡啮的眼神一冷,“当心你背后,小鬼。”
永没有回答。
狡啮也没指望对方回答,说完那句话后就松开了小豆的手,走上前用枪托砸开已经不堪重负的门板。
小豆紧跟着满身戾气的肉食兽走进去,内心的小人儿被他的低气压扎得直吐舌,“你们两个的气氛越来越糟糕了。”
狡啮给了她一个“气氛好过吗?”的设问眼神。
现在再接这个话题不合时宜,小豆就没有拂老虎须(或者说是踩狼尾巴更贴切),而是专心攀援炸开的围墙废墟。前面是开阔的花坛地带,花圃和灌木修剪得几乎是极具讽刺意义的完美,而巨大的中央喷泉则依旧运作如常,配合着坐落于中间的庄园,在这个世道中整洁华美得令人不适。
应该是由于大部分人员被抽调出去调查永制造的爆炸现场,西侧客居内并没有警卫的踪影。两人顺利到达客居侧门后轻手轻脚摸上去放倒了唯一的留守警卫,按照永画的地图从一楼的螺旋梯跑上二层走廊,准备看时机抓个被收容的幸存者来问出兼尾正人的住处。小豆率先走到一间房间的房门前敲了敲门,无人应答;她试着拧动把手打开门,却发现房间里是空的。
两人顺着走廊一间间房查看过去,结果连续十多个房间都是空的,呼叫对讲机另一头的永也毫无反应。
小豆有些迟疑地看了看狡啮,后者正透过窗户往西侧客居的方向看,说道:“那边一直没有动静。”按照计划,永这时应该已经开始行动了才对。
在狡啮往西客居方向看时小豆就和他想到了同样的可能性,她回过头快走几步又推开几扇门,果不其然依旧是空房间。她停住步,“有种被骗的不妙感觉。”
“也许的确是被骗了也说不定。没有用作客居、全都是空房间,却还设置了警卫,如果那个小鬼在说谎,这栋建筑是用来做什么的?”
“仓库?想来想去也只有这种可能性了。放置的应该还不是一般的东西,大概是需要谨慎管理的物资,比如武器、粮食之类的……”小豆喃喃说着,手指有些焦躁地敲击手里毫无反应的对讲机。
狡啮沉吟了一下,扶住楼梯栏杆往下看,“这里有地下层吗?”
小豆意会了对方话里的意思。“应该有,不过永只给了一层到三层的结构图。如果有地下层的话,那就多半是放军火的地方。不过让我们来这里有什么特殊用意吗……”
“你说呢?”狡啮式的发散型无目的推导。
“不知道。只有一点点‘在推理出结果之前,先离开这里比较好’的直觉。”
没等狡啮回答,脚下的地面突然毫无征兆地晃动了一下——略显沉闷的爆破声再次响起,刺耳的警报声猝然响彻!
爆炸是在下方发生的,威力并不大,但也足以把墙壁都撼得都开始剥落。小豆被狡啮拉到角落站稳,潦草地和他对视一眼,后者简短地说了句:“直觉正确。”
小豆和他并肩退离走廊往出口跑,“又是永吧。”
“嗯。不知道玩炸弹上瘾的小鬼肚子里到底藏着什么打算。”
小豆抿紧嘴唇不再答话,反手握住腰间的对讲机。
两人从楼顶一直慢慢走下一楼,这里受震更为严重,门框都已经变形,天花上的灯盏也几乎全碎了。走廊上掉落了不少残垣,两人小心躲避着往出口挪。到了大门前,狡啮飞起一脚踢倒变形的门板,刚刚一步踏出去,面前的罗马石柱突然伴随着一声枪响被子弹崩开一蓬碎砾!
——前方的花坛已经聚集了十多个持枪核弹的忧国会武装人员,还有人不断地从旁边走出来呈包围的势头慢慢接近正门。走在最前面的人枪口还冒着轻烟,刚才那一枪就是他开的。发现狡啮和小豆退回去后,他朝身后的人打了几个手势,再次举起枪!
狡啮和小豆同时反应过来,迅速从门边跑开、躲进建筑内。下一秒如雨的枪声立刻响起,直接把大门轰得四散炸开!
“看来是没想给同胞解释的机会啊。”狡啮翘了翘嘴角,拉开手里机枪的枪栓。
小豆也被这种展开给激得寒毛都竖起来了,目光惊疑不定地沉下来,“怎么来的这么快?”说话间伸手去腰间摸枪。这时她挂在皮带上的对讲机突然传出受讯的沙沙声,永的声音响起:“抱歉,没因为炸弹受伤吧?不这么做就没办法把基地里的主力警备引到你们那边,我很难潜入东建筑接近兼尾正人。”
小豆握着对讲机的手关节骤然青白。“基地里还留着警备的主力?所以你早就知道兼尾正人在东边的客居,让我们过来是想让我们做诱饵?”
永嗯了一声,“接下来就拜托你们和他们周旋一下了。”
“是那么轻巧的事吗?”小豆的语气骤然冷下来,“这里的人问都没问就直接对我们开枪了。”
像是未能消化她不善的语气似的,永沉默了一下才淡淡说:“大概是因为之前经常被我骚扰,所以直接把你们和我当成一类要处理的对象了。总之,请你们努力存活下……”
没等他说完,小豆就粗暴地把对讲机一把摔在地上!狡啮被吓了一跳,微睁大眼睛看住她刚要说话,她就抬起枪对准对讲机狠狠开了一枪!
“……”看着地上的对讲机残骸,狡啮眼角跳了跳,“凛。”
小豆撇过头,“走吧。”
狡啮的表情复杂了一下,最终还是没说什么,转身托着枪一边戒备大门方向一边示意她后退。
那边大门已经完全被轰碎,忧国会的火力稍歇,两人趁机退到玄关旁的楼梯后面,从隔在门板上的残垣上钻进走廊。西侧建筑的面积原本就很大,刚才的爆炸之后一楼面目全非,有了障碍物的阻挡后结构就更加复杂了一些,也就有了和忧国会的人打游击后逃跑的可能。